夏明月的情況持續不見好,醫生勸夏怡盡快帶著她去專業的大醫院,找精神科專家看看。現在這種情況,身體已經沒有必要再調理了,繼續住院也沒有什么用。
夏怡已經思考了很久了,憑她現在的能力,也負擔不起女兒去大醫院的治療費,況且,沈澤霖現在已經被她搞得火燒眉毛了,肯定不會再施以援手。
況且,即使去了大醫院,也未必能夠治好,她知道女兒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個系鈴人就是劉星然。
沒辦法,她只能再次放棄尊嚴,聯系了巴黎的劉星然。
劉星然聽到夏怡說要帶夏明月來巴黎,立馬答應了,并承諾要找之前熟悉的醫生繼續為夏明月提供最好的治療。
能讓夏明月趕緊好起來,這是劉星然做夢都會笑醒的事。
她們上飛機之前,夏怡給劉星然發了航班信息,希望劉星然能幫忙接機。
所以劉星然一早便在機場等著了,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夏明月,因為他擔心的快要瘋了。
今天天氣不錯,飛機準點到達了,劉星然全神貫注的盯著大屏幕的滾動信息,看到飛機到達的通知后,便在出口的人群中尋找夏明月的身影。
人群一波又一波的往外走,就是不見夏怡母女倆。劉星然等的焦急,感覺心里像是有數不清的小蟲在爬,這種感覺很難受。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夏怡的身影,她看起來更加瘦弱了,也蒼老了很多,后面跟著的,就是他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人,她小小的臉龐,尖尖的下巴,緊閉的雙唇,無神的雙眼,低垂的腦袋,除了她,還能是誰。
劉星然趕緊跑過去,像接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一樣,把夏明月從夏怡的手里接過來,緊緊牽著她的手。
夏明月沒有抬頭,也沒有看他,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安靜的沉默著,對外界毫不關心。
“這邊走,我開車送你們去醫院。”劉星然一邊牽著她的手,一邊給夏怡指路。
夏怡點點頭,沒有說話,跟著劉星然上了車。
巴黎的風景在窗外流轉,這個時候夏明月往往會趴在車窗上,興致勃勃的往外看,但是,這次沒有,劉星然從后視鏡看了看她的臉,依舊是面無表情,像個提線木偶。
劉星然帶她們來到了keivin的辦公室,他們已經提前約好了時間。
keivin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夏明月,上次她走了以后,他還一直挺擔心她的病情呢。
keivin簡單的對夏明月做了檢查,感覺事情非常嚴重。
“她已經完全陷進去了,不僅僅是之前的分裂和抑郁狀態,現在也開始自閉了。這會比較麻煩。”keivin對劉星然解釋說。
“為什么自閉就會比較麻煩?”劉星然不解地問,莫非這次會更難治愈?
keivin想了想說:“如果只是抑郁,那么只要把她想要的給她,刺激到她,可能很快就能走出來。但是自閉不同,外界幾乎很難刺激到她,她根本不給你和她交流的機會。”
劉星然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說,即使她現在看到劉星然,也是裝作看不見,沒有什么能夠喚起她對生活的熱情了。
“她這次應該是對很多事情都徹底絕望了,才會陷入這種狀態。”keivin繼續解釋。
劉星然也知道她有多絕望。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過去的事,有一對糟心的父母,還愛上了不能愛的人,眼前的一切都無能為力,所以只能選擇讓自己沉睡,這是保護自己的最后的辦法了。
“還有什么辦法嗎?總不能一直讓她這樣下去。”劉星然問。
keivin說:“我會先使用藥物幫她控制住病情,但是你知道的,這沒有辦法從根本上治愈她,還是要靠她自己的意志走出來。當然,如果能有對她很重要的人不停的跟她講話,帶她回憶美好事,或許能夠早日喚醒她。”
劉星然沉默了。對她很重要的人,全都是傷害她的人,該怎么喚醒她。
但是無論如何,劉星然不能放棄她。如果不能以男人的身份,那就以哥哥的身份喚醒她。
劉星然暫停了手頭的工作,全心全意擔負起照顧夏明月的重任。每天跟她聊天,講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發生的趣事。
“你還記得嗎?你第一次見我,激動的不行,連走路都不能好好走,一頭撞到我身上。”劉星然回想著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不禁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你的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哈哈哈。所以我一下子就記住你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子像你這么可愛。”
劉星然說完,微笑的看著她,她還是那時候的樣子,雖然生病了,還病的那么嚴重,但是還是他心中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夏明月。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她的臉不施粉黛卻那么好看,天然有種“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感覺,怎么看都完美。
他又絮絮叨叨的接著說:“還記得你來巴黎見我,其實我也是嚇了一跳,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來到巴黎求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呢,這太不尋常了。”他又想起了那天見面時的場景,他說“想要她付出代價”,她被他的玩笑話逗的窘迫的樣子,劉星然想想都忍不住笑。
夏明月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好像恢復了一點點光芒,劉星然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你還記得嗎?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自己送給自己玫瑰花的女孩子,你就這么喜歡花嗎?所以才要迫不及待自己買,都等不及讓男孩子送你,哈哈。”
劉星然一口氣講了這么多有趣的事兒,覺得確實太好笑了,笑啊笑啊,直到眼淚溢滿了眼角。
悲傷太讓人猝不及防,一瞬間占據了心房。
劉星然抬頭看她,夏明月的眼睛里光芒一點一點在增強,嘴角抽搐似的動了動,可終究什么也沒說。
也許是劉星然說的話太多了,讓她覺得聒噪了,也許是她試圖轉移一下悲傷的情緒,總之,她站起來離開了他,回到了病床上坐下來,雙手緊抱著雙膝,陷入沉思。
這讓劉星然很開心,說明她至少可以聽到他說話了,起身離開就是她給出的反應,雖然還沒說話,但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蘇醒了。
劉星然覺得充滿了希望,只要她能聽到他說話,肯聽她說話,他有信心能夠喚醒她,他相信她不是那么容易被擊垮的女子,她是神奇的存在。
劉星然讓她躺下休息會兒,讓她安靜的待會兒,好好想一想。
夏怡回來了,她剛才出去接了個電話,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沈澤霖打來的,除了沈澤霖,恐怕這個世界上也沒什么人記得夏怡了。
劉星然跟夏怡來到旁邊房間的接待室,他們怕吵到夏明月。
“謝謝你對明月的照顧,我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才好。”夏怡衷心的對劉星然說。
劉星然趕緊說:“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確實,他們之間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關系了。
夏怡想再說什么,卻沒有說,她生平最討厭別人欠她,但是更討厭虧欠別人,然而,現在她感覺虧欠劉星然了,卻沒有辦法補償,這讓她覺得難受。
劉星然想起了沈澤霖的事兒,無論如何,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問一問的,于是盡可能謹慎的說:“您和沈澤霖之間怎么樣了?”
夏怡瞬間換了表情,冷冷的說:“沒有怎么樣,就是這樣,你死我活吧。”
劉星然聽完她的話,感覺猶如寒霜鋪面而來,看來跟沈澤霖的戰斗是攔不住的。
但是,為了夏明月,他還是決定攔不住也要攔一下試試,于是他緩緩的說:“這樣下去對你們都沒有好處,您不為自己想想,也為明月想想吧,如果她看著自己的父母這樣仇恨,該有多心痛。”
夏怡看著他,沒想到他還有心思干預她和沈澤霖的事情,到底是為了明月,還是為了他的父親?夏怡看不明白。
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夏明月即使知道,也不會阻止她,因為對明月而言,沈澤霖就是個陌生人,或者說是個仇人,而不是父親!甚至,她心痛的想,或許女兒心里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作母親吧。
但她不想跟劉星然說這些,她還要盡力在他面前保留自己做母親的尊嚴。
所以最后她只能說:“我們老一輩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欠債終究是要還錢的。”
劉星然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自己勸不動夏怡。于是又起身回到了病房,繼續守著夏明月。
劉星然對女兒的守護,夏怡都看在眼里,她由衷的感到高興,如果不是沈澤霖,他們就是一對普通的小情侶,未來會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該是多么的美滿幸福。但是這一切都被沈澤霖給毀了,所以,要她怎么原諒他放過他,她不能咽下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