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先祖,是大年三十秦香村里最重要的一個習俗。除夕當天,吃年夜飯之前,家家戶戶都要對家中神位以及村中祠堂,點好香燭,擺好供品。一邊焚燒紙錢,一邊向先祖匯報過去一年中的家事,祈求保佑新的一年里家人能平平安安,事事順心。
柳凡倆父子,在家里廳中神位前把供品擺好,上好香。
柳依仲跟往年一樣,像真有神靈能聽到他說的話一樣,帶著莊重的語氣,對著神位說了一大堆祈福的話語。
“小凡,來給你媽以及先祖磕頭,保佑你新的一年里可以工作順利,身體健康。”柳依仲對著只站在那里沒有任何舉動的柳凡嚴肅地提醒。
“好的。”說著他對著那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神靈行了拜禮,心里卻僅僅只是帶著尊重這傳統習俗的心態才去做的。
好歹也是新世紀的人才,經過10多年的科學教育洗禮,對于神靈一說早就被洗掉了,而且社會上那些因受到打著鬼神之說的騙子及邪教毒害的例子多得難以計數。雖說誰也不能證明世上沒有鬼神,但對這一類事情的免疫力早就根深蒂固了。
“萍呀,兒子長大了,終于出社會工作了,也算是完成我的一項任務了,后面就要靠他自己了,我這骨頭老了,幫不了他什么了,如果你在天有靈,就保佑他能做出一翻事業吧。”柳依仲發自肺腑地吐了一番壓在心底的沉重話語,像是對著前面真實存在柳凡母親說的一樣,也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聽著父親感嘆至深的真摯說辭,柳凡也不由得感動得熱淚盈框。
隨后,轉過身對柳凡說道:“你母親去得早,當時家里比現在還要窮,沒能留下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唯一能讓你有個念想的就是你身上那塊玉了,你要好好保存,那可是你娘親家族一代傳一代留下來的。”
那塊玉,既是柳凡母親留給柳凡的,也是看到它能讓柳依仲想柳凡母親邵萍的重要信物。
“一代傳一代的,那就算是古董吧?”柳凡隨即一個想法閃過腦中。
“臭小子,想什么呢?別給我動歪心思,在家里最困難的時候我都沒有對這塊玉有要賣掉的想法,這是你母親留下來的唯一紀念,如果你要是那種想法,我可要拿回先幫你保管了。”看透柳凡那歪心思的柳依仲怒喝道。
“哈哈,我怎么會這么想呢?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它的來歷而已。”柳凡看著嚴肅的父親趕緊打哈哈道。
“哼!何止是古董!它可還是大有來呢!”柳依仲雖然對柳凡有那么一絲想法很是不滿,但是依他對柳凡的了解,知道他不會真的把它賣掉,也不怕把它的來歷告知他。
“什么來頭?”柳凡被他這么一說還真起興趣來了。
“傳下這塊玉的人也就是你母親的先祖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歷史名人。”柳依仲神秘地說道。
“歷史名人?”柳凡認真一想,他母親姓邵,姓邵的名人,自己還真不知道呢。
瞧著柳凡那緊皺的眉頭,柳依仲就知道這小子肚子里的墨水還不夠。
“你知道是誰不?”柳依仲還是吊了一下他的胃口。
“呵呵,是誰呢?”柳凡尷尬笑道,自從自己記憶一點點丟失后,雖然最近半年來不再有惡化,但是以前學的東西早已忘得七七八八。
“邵雍!”柳依仲豪壯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柳凡在腦海里苦苦搜索了一翻,根本沒有得到半點信息。也許是自己知道但是這部分記憶丟失了吧,柳凡心中暗嘆。
“邵雍不知道,司馬光總知道吧?”看著一臉不知道的柳凡,柳依仲揚了下眉頭。
以前這兒子可是學霸,在他眼里簡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己一個農民基本沒有機會在他擺這種老資格教他,現在還不好好趁機表現一翻自己“實力”。
“你母親先祖邵雍,謚號康節,后人多稱其為邵康節,他不僅是司馬光的好友,還與中華理學奠基者,也就是程朱理學中的二程程顥、程頤相交甚深,當然這些可能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最為我們這些民間所傳頌的還是其所創作的梅花易數。”
“梅花易數?那是什么?”柳凡更加一頭霧水。
“你肯定不知道這個,現在的年青人已經很少知道這些被打上迷信印記的東西了。梅花易數是一種占算法,它名字的來源還有一個故事,相傳有一天,邵康節先祖和友人進入梅花園賞花時,偶然見兩只麻雀在枝頭上爭吵,后又見此二雀忽然爭枝墜地,邵先祖看到此種現象,覺得奇怪,興致一來,即運用其心經易數,有感而發在心中占了一卦。隨后推斷說:晚上會有一位姑娘來此折花,有人去追趕她,姑娘驚慌墜地,跌傷股骨。果然,晚上附近的一位姑娘到花園采摘梅花,管理員以為是小偷,就拼命追趕她,結果那姑娘摔倒在地,磕傷了大腿。后來因為此卦能彰顯出此占算法之神妙,竟能斷出與卦題不相干的事情來,是別的占法比不上的,他就將這種占法命名為梅花易數。”柳依仲侃侃而談。
“聽起來好像很強的樣子呀!可這只是民間傳聞吧?那這塊玉他是從哪得到的呢?”柳凡更加感興趣了。
“這可不是傳聞,歷史是有記載的,你不信可以自己查一下。這塊玉的話,據你母親祖輩相傳,邵先祖一天在游玩昆侖山時,見山中無雨而出現彩虹,心算一動,而在其所算出方位處發現一不規則的圓形山石,他斷言其內有奇玉。就找人來把他帶回而打開山石,果然其內有一半巴掌大的璞玉,于是以璞玉見光之時再掐指起卦一算,大吃一驚,斷言此玉百年聚氣,千年成靈。趕緊叫人加工成了你現在所戴的玉佩,并囑咐要祖輩傳承,不得外傳。”
“怎么聽著跟神話似的,扯得有點懸乎了吧!如果真要有那么神,我就不求什么特別的運氣了,能讓我記憶恢復就好了。呵呵。”柳凡自嘲道。
“咳咳!口頭傳下來的事嘛,總會有些出入,而且你母親先祖是人又不是神,算錯一兩次也是挺正常的,我相信你記憶方面總會好起來的,那么多有名的醫生都說了生理上沒有發現什么問題,這就不算是病嘛,也許可能是你之前學習太緊張了,休養過來說不定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憂愁了。”柳依仲尷尬地安慰又將陷入因記憶衰退而失落的柳凡。
“爸,還沒來得及跟你講,我最近兩個月學的東西還真的沒有再忘了,哈哈。…但是以前學的知識卻記不起來了。雖然已經在一點一點的學回來,可恢復不了以前的記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畢竟總不能再從高中的知識學起吧!”柳凡興奮地告訴柳依仲,旋即一想到記憶還是沒有恢復又不免失落了些許。
“真的!有好轉就好,有好轉就有機會,哈哈,我就說我兒子總不可能一直這么倒霉的,來,再行多幾個拜禮,讓先祖保佑你早日恢復記憶。”柳依仲聽這個高興的消息不已。
晚上,邊吃團圓飯,柳凡邊和父親聊了一遍自己在城市里的所見所聞,柳依仲這個從來沒有去過大城市的農民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插問那些讓他不敢相信的事物。看著這位已經年近半百的老父親對于城市的見聞如此熱衷,柳凡下又多了一個奮斗的目標,決心要努力讓這個已經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父親過上城里的生活。
由于天氣寒冷,團圓飯后,柳凡早早回房休息。躺在床上,柳凡想起父親說到這塊玉的來歷如此神秘,不由好奇地拿起胸前這塊圓潤的白玉佩,仔細端詳起來。
在燈光下,玉佩如反射出柔如的亮光,咦!怎么玉佩里綠色的紋理多了這么多,這白玉佩里原摻雜了的一條細細的紋理,如綠絲一般,不認真看還發現不了的,當時柳凡還因此而覺得這是此玉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而嫌棄這條綠絲。幾年沒有注意看,想不到,如今那條綠絲不但長粗長長了還分叉出十幾條綠絲在這白玉佩里盤旋硬生生地把白玉纏成了綠白相間。
柳凡心中詫異: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把玉戴活了?據說戴活的玉石中綠絲會由細變粗,由短變長,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變化。
同時柳凡腦里閃過一絲期望:喜歡玉的人都知道人養玉玉養人這個說法。既然現在已經把玉養活了,那這是不是說玉也會產生靈氣幫助自己呢,那是不是會像電影那樣“哐”的讓我記憶恢復呢。
靠,想什么呢,吃大蒜吃多了吧!從幻想中清醒過來的柳凡詫異自己竟然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想來應該是今天聽父親說這些神神怪怪的聽多了,產生了這些荒謬的幻想。
只是柳凡面對自己命運的不公,已經想盡各種辦法恢復記憶卻依然沒有太大效果,家里所欠下的大筆因看病而產生的債務還沒能償還,加上大學的助學貸款,這些都不是父親一個人能承擔得起的,而現在這個雖名牌大學畢業但只有高中知識水平的柳凡僅能養活自己,根本談不上能為家里減輕負擔。
現在的困境除非是傳說中的神靈以外好像真沒有什么能幫得到他了,所以他無助的內心還真的希望有神靈的存在,幻想這傳承千年的玉能有神通幫助他,即使他自己也覺這種無稽之事很可笑,但也算是一種心靈慰籍吧。
帶著對玉佩有那么一絲祈求的意識,不知不覺地柳凡進入了夢鄉。
夢里,是一片什么都沒有空間,柳凡就那樣里到處觀望,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忽然不知道怎么出現了一個長像與柳凡一模一樣的人,吸引了正在夢中東張四望的柳凡,但那人也只是外貌像而已,從很遠處看去就已經發現他沒有任何表情。柳凡心里疑惑:哎喲,這是要上演哪一出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