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懶得周旋，我可不是個喜歡受委屈的主。我直接轉(zhuǎn)身走人，管事也是個人精，讓幾個丫鬟跟著我。
“阿暮如果回來了，讓他來找我。”
我神色淡淡，低聲吩咐道。
“是，姑娘。”
幾個丫鬟領(lǐng)命。
“行了，都回去吧，別跟著了，煩。”
我語氣淡淡。
“是，姑娘。”
下人們異口同聲。
剛走出幾步，還能聽到她們的討論。
“叫啥子姑娘？很快就要改口了。”
“什么？咋滴回事兒？我錯過了啥？”
“還記得少爺這些年讓多少姑娘瘋了嗎？這位，可是唯一一個沒瘋的，和少爺感情好著呢。少爺這次回來，直接就讓少奶奶住他屋里了。基本上天天都守著少奶奶。”
“可少奶奶看起來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我又不長待，要那么好相處干什么，給自己添堵嗎？我閑的？
“少奶奶命真好。”
“對啊，能靠近少爺，且相安無事。”
我：“……”命好的是他吧？
這輩子能遇到我……好吧，確實命不怎么好。
回房里倒是有些困了，倒頭便睡在了窗邊的樹上。
睡了沒多久，感受到了魔息在周圍亂竄。睜眼，看進一雙幽暗深邃的冰眸子。
高挺的鼻梁，一身暗紅色的錦袍，手里拿著一把墨色的折扇，腰間一根黑色腰帶。
“終于正式見面了，我的，小美人兒。”
來人微微一笑，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
我坐起，后背靠著樹干。心顫栗著，左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緊握。盡管心里慌得一批，但絕對不能讓他察覺出來。不然，在氣勢上，就先輸了。
“對啊，狗東西，終于舍得露面了？”
我挑眉，反問。
“美人期待已久，我自然不能讓你久等。”
天弒看著我，依舊笑著。
“閣下突然來訪，不會是單純想來找我嘮嘮嗑的吧？”
我淡淡道。
“我的小美人真聰明。看美人也是個急性子，那我就直說了。小美人身上的氣息很誘人，所以，我想請你去個地方。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只是，那位將軍，能不能好好的來見你，就不一定了。”
天弒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盯著我的眼睛，笑道。
“不去。”
我早就料到天弒會對他動手，此時也不覺得意外。擔(dān)心，就更不可能了。毫不在意的語氣，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天弒信不信，都無所謂。
我用右手把扇子推開，雙手抱胸。
“這是決定了？可惜了，還想讓你和我一起看場好戲的。我還有事，下次見面，希望是在我的魔宮。我們，后會有期。”
天弒在我耳邊輕聲道，我將臉微微撇開，離他遠一些。
“再說吧。慢走，不送。”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不管天弒如何反應(yīng)，我下樹，出府。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
人來人往的街上，我孤身一人，忘了來處，不知去處。
忽然間很迷茫，我，來到這世間，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的歸屬，會是何處。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幾經(jīng)悲歡，幾經(jīng)離散。我既非人，理應(yīng)去除雜念，無欲無求。
可我，還是有所欲，有所求。
我是離初晗，我要努力修煉，努力攢功德，為了有一天救活我的父老鄉(xiāng)親。
我不能迷失方向。
“你……你在這干嘛？”
一個稚嫩的女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一看，是方才翻墻摔落的那個小姑娘。
“謝謝你。”
我微笑道。
“你有病吧？謝我干嘛？”
女子用看病人的眼神看我。
我沒理她，徑直離去。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七八壇酒，慢慢喝著。
“你太目中無人了！夕沨哥哥怎么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女子！”
先前的女子跟了我一路，實在看不過，嘟嘴不滿道。
“哦。”
我敷衍道，手上一直沒停，倒了一杯又一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若能長醉，豈不樂哉！
女子坐在我對面，很是氣惱。
“本小姐叫顏玖，丞相府的。你叫什么？”
拿我沒辦法，但又不服氣。就舍了那副刁蠻的模樣，平和的和我說話。
“離初晗。”
依舊沒看她一眼，說完，又喝了一杯。
“我聽說公主找你了，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出來買醉的吧？我從未見過夕沨哥哥如此在意一個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這就是，所謂的，同情？
顏玖自說自話。
“哦。”
我懶散道，舉杯。
“你！”
顏玖語塞，這還讓不讓人聊了。
“回去吧。”
我看了顏玖一眼，淡淡道。
“夕諷哥哥快回來了。你等著。”
顏玖看了一眼天色，眉眼帶著笑，滿心歡喜溢于表。
說完不等我回復(fù)，走了。
我，不甚在意，卻莫名嘆了一口氣。我走后，有她陪著你，日子應(yīng)該不會太難熬。
在我感覺真的醉了的時候，阿暮來了。
奪了我的酒杯，將我抱起。
我摟住他的脖子，開懷一笑。
“我要你背我。”
我從阿暮懷中掙脫，他無奈將我背起。
“這是何故？”
他無奈笑道。
“關(guān)你什么事？這么多年不管我，現(xiàn)在想起我了？我跟你說，我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你不要我了……我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了！我…我遇到了一個沒你好，卻愿意用一生去陪伴我的人。對，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壽命是短了些，不過，沒關(guān)系！等他百年，再找一個就是了。現(xiàn)在，是我不要你了！”
我忽然有些醉了。
“嗯？我還沒百年，就想著再找一個了？”
阿暮語氣淡淡，低氣壓。
“你兇我！這還沒成親呢，你就兇我！”
我委屈道。
“我錯了。”
他淡淡妥協(xié)道。
“這錯認的一點都不誠懇。但誰叫我喜歡你，原諒你了。”
說著我揮了揮手。
“別動。”
他淡淡道。
“何時成親？定了嗎？”
我?guī)еб鈫柕馈?
“定了……”
他的嗓音離我越來越遠，陷入一片黑暗。
也許，這次，真的醉了……
誰知道呢……
再次睜眼，他還背著我走著。
抬頭，滿天星辰，一輪圓月。此時此景，煞是好看，令人心醉。
“還沒到？”
我疑惑道。
“快了。怎么醒了？”
阿暮柔聲道。
“大概，時候到了。顏玖找的你？”
我淡笑道。
“嗯？”
他有些疑惑。
我一聽，樂了，敢情他連顏玖是誰都不知道。小姑娘要是知道了，該多傷心。
“丞相府的千金，是個不錯的姑娘。滿心滿眼都是你，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對她。”
我笑道。
“你，是我永遠的選擇，不許不在。公主找你，讓你不高興了？”
他淡淡道。
“該不高興的，是她。放我下來吧。”
我語氣淡淡。
“快到了。”
他不可置否。
一同沉默著，回府。
心里暖暖的，澀澀的。
他將我放在床上坐著，拉過椅子，坐我對面。
“離初晗。”
司命的聲音忽然在我腦中響起，聲調(diào)起伏不大，說明問題很嚴重。
“阿暮，和我一起去見司命，如何？”順便驗證一下。
我笑道。
“好。”
盡管不解，卻還是依我。
“其實，你不用這么順著我的。”會把我慣壞的。
我無奈道。
“好。”顯然沒放心上。
「你這么好，理應(yīng)如此。」我一點都不好。
他語帶笑意。
剛踏出房門，便進入一片雪白的結(jié)界中。
司命背對我們，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發(fā)簪交相輝映。
轉(zhuǎn)過身，長眉若柳，身如玉樹。右手拿我給他尋來的毛筆，左手拿著一本本子。
見我?guī)Я巳藖恚行┯牣悺?
“你怎的帶了外人？”
司命不悅。
“他，不是外人。找我何事？”
我淡淡道。
“不是外人？……先不管這個，你如何改的命格？你可知逆天改命，天道會如何懲處？你瘋了？”
司命氣憤中帶著擔(dān)憂。
“是，我瘋了。想改便改了，管他什么天道法則。既然已經(jīng)有罪了，不介意再多一條。你親自來，就為這點小事？”
我淡淡道。
“小事？呵呵。你可真厲害！天道法則你不管，那東曦呢？東曦為了護你，不僅替你挨了成仙的天雷，還為你安排一切，接下了繁雜的事務(wù)……為你身負重傷，差點殞命……一切的一切，只為你能安好。你就是這么對待他的付出，這么回報他的？離初晗，你若出了事，我定會去找孟婆要了那湯，待東曦醒來，讓他喝下，讓他從此不再記得，曾經(jīng)撿了你這么個白眼狼！你好自為之吧！”
司命恨鐵不成鋼，氣急敗壞。
我挑眉：“我倒是不知道，司命大人和我們七殿下原來這么熟啊？這都是他自己做的選擇，與我何干？我逆天改命，是我自己的選擇，又與旁人何干？你管的未免也太寬了吧？”
“你……對，是小仙管的太寬了！你是何許人也？我犯不著！”
說完司命拂袖離去，結(jié)界撤除。
原來，你為我做了這么多嗎？
那我，也算禮尚往來了，如果你會記得在凡間的一切的話。
我改阿暮的命格，是為了有朝一日我走了，他身旁能有人陪著。讓他不再孤寂，不再是一個人。心中的空缺，能夠填補。
孤寂，仿佛世間只剩下自己。
那種從心尖開始感到?jīng)鲆猓恢崩涞叫牡祝溥M靈魂的感覺，我深深明白。
我不希望他繼續(xù)如此。
此時的我，并不知道，我身上有眾生淚，受眾生之神庇佑，因此不受天道法則束縛。
我開心，旸為我做了那么多。
但我不后悔，改了命格。
他為我好，我為他好。
或許，我們不會有真正在一起的那天。但，也無妨。
于我而言，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就算旸喝孟婆湯，就算會被天道懲處，也值了。
只是，可能會對不起父母鄉(xiāng)親，因為我還沒救回她們。希望來得及吧。
阿暮將我抱回屋中，吩咐人備熱水，用干毛巾給我擦頭發(fā)。
其實我沒有淋到多少雨，他替我擋了大部分，自己淋了不少雨。
我抱住他，不語。
“為我改的命格。”
「一介凡人，不值。」
雖然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周圍溫度降了些。
“對，為你改的，不要太感動。”
我開玩笑的說。
“額頭吻。”
「你是已經(jīng)在做離開的準備了嗎？」
周圍溫度更低了。
“對。”
「我終究是留不住你，對嗎？」
“少爺，水好了。”
一個丫鬟來通知道。
“你快去洗，別著涼了。”
我瞬間松了口氣，放開阿暮，推著他去門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