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食堂玩鬧，誤入懷中

“低語的枝椏，

講訴著那年的時光，

樹葉間隙透著點點光斑，

映照了年少來不及的歡喜。

勇敢未及傍晚的夕陽，

回首已是不語的時光。

說過陪你去看看太陽，

再走走那條林間小道。

——《時光》”

看著明信片上的詩，禾忻孌悄然一笑，葉蓁蓁在高一的時候送的明信片被禾忻孌夾在了筆記本中。現今，翻出明信片，再看了看葉蓁蓁的詩，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說過陪你去看看太陽，再走走那條林間小道。”是的，高二的新學期已經開始，就如同在已經寫好的劇本一樣，一切都在按部就班。

學校的秋日分外繁盛，校道的路旁有高高的樟樹，在路沿邊擠出了無數小小的野花，那條通往食堂的小路熱鬧起來，一個一個腳步正向食堂靠近，空氣中充滿了秋日的味道，連晃眼的陽光都可愛起來。早自習的鈴聲一打，所有的人都涌出教室，樓梯口被擠得水泄不通，蝸牛般的速度緩緩移動。等禾忻孌下了樓，就看見正在樓下等她的羅疏桐。空氣里飄著一絲繁華的甜味。

“人好多，我差點就不想出食堂了。”禾忻孌挨著羅疏桐說。

“嗯，我剛剛下樓，被那氣勢震撼到了，以前在一樓，不覺得，現今……”羅疏桐咂咂嘴，繼續說，“要不，我們快點跑，等會在食堂，估計又是長隊。”

“好啊，你牽著我，我帶你浪跡天涯。”禾忻孌旋即笑開了花，用左手牽著羅疏桐的右手，向人群中穿插著跑著向前。

“誰要跟你浪跡天涯，我可以自己選擇孤獨終老。”羅疏桐邊跑邊說，風吹亂了她額頭前的頭發，但她從心底里笑了。

剛到食堂拿饅頭的隊伍，禾忻孌搶先一步到羅疏桐的前面，她轉身說：“我比你先喲！”羅疏桐低頭偷笑說：“是我讓你的，好吧！”

排隊的人越來越多，羅疏桐在無意間瞥見，付卓珺與于佇淵正向她們的隊伍靠近。羅疏桐感到了緊張，在她所有的平淡生活中，在所有人說話的聲音里，在所有歡樂和憂愁的時候，她深深失落的那些空白，拼湊起來就是于佇淵。她無法鎮定地讓他們排在隊伍后面。禾忻孌當然也在余光中看見了付卓珺和于佇淵，她不鎮定地假裝向買早餐的窗口看，她的心里像有一只兔子在毫無顧忌地亂跳，所有的不安在拼命隱藏，她都不知道她放了個假回來，怎么見到付卓珺都緊張。

果然，付卓珺排到了羅疏桐的后面，而于佇淵與羅疏桐只有一人之隔。

“禾子，要不你站到后面吧！”羅疏桐將右手搭在禾忻孌的肩上。

禾忻孌搖頭，心里異常地不鎮定，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猛地一瞬，禾忻孌感覺到肩上的手正將她往后面旋轉，她沒有反應過來，順著那個力度，身子向后轉，腳一打滑，背一躬，一個趔趄，頭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后面的人的腹部。禾忻孌輕閉了眼睛，極短的一瞬，她感覺到了對方腹部的柔軟以及腹部的溫度。她知道她又闖禍了，她用右手揉著被撞疼的頭，緩緩地抬頭一看，她撞到的那個人是付卓珺。此時的付卓珺用手揉著腹部。羅疏桐一臉無辜地看著禾忻孌，禾忻孌輕輕撅了撅嘴，似乎在告訴羅疏桐“咱們又闖禍了！”

既而，禾忻孌面對著付卓珺問：“你沒事吧！”

“沒事！”付卓珺說著，但依舊揉著腹部。那一瞬間感覺就像電影一樣。付卓珺說話的時候聲音緩緩的，仿佛所有食堂的嘈雜都被他削減了。那些過去的回憶，那些迷茫的未來，都變成了他溫柔恬淡的語調。她認真地看著他，眼睛慢慢明亮起來。而付卓珺朝另一邊望去，看見了走近的梁甘，他剛剛去另一處拿碗，臉上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表情。

完了，他一定看到了，天啦，我要不要解釋什么。算了，以不變應萬變，禾忻孌以眼神向梁甘打了個招呼，便轉過身去，安安分分地排完隊，老老實實地拿完饅頭，她只想快快地拿到早餐，把剛剛的一切統統忘掉。是的啊，不管長大后的他們如何猙獰，在青春里的他們，都是一副可愛模樣。禾忻孌一眼就看到了蘭熳渼，她正在“老地方”等著。羅疏桐和禾忻孌坐了過去，三人相視而笑。

“我去拿一下筷子！”羅疏桐忘了拿筷子，便起身。

禾忻孌低頭吃著饅頭，認真地嚼著，感到有點甜。

“禾子，我剛剛有看到你在付卓珺的懷里喲！”蘭熳渼說到了剛剛那一幕，眼角眉梢盡是笑意，仿佛她剛剛看到了一部精彩的電影，余味無窮。

“意外！”禾忻孌一臉苦笑，無法說什么，只得悶頭悶腦地吃早飯。

蘭熳渼聳了聳肩，再次綻放笑容，禾忻孌的那點小心事，根本藏不住。

之后，何琳和蓮娒一起端著米面坐到了“老地方”，幾個好朋友又聚到一起，說說笑笑，一如往昔。在交談中，禾忻孌得知，羅疏桐在六班，蘭熳渼在三班，兩人是文科班。蓮娒在九班，何琳在十一班，而禾忻孌在十五班，是理科班。

“以后，有空就來這兒聚聚。”蘭熳渼邊挑著碗里的姜，邊說。

“好啊！”禾忻孌第一個表示同意，“現在我成了走讀生，都不能在寢室里鬧騰了。”

聽到禾忻孌的話，蘭熳渼和羅疏桐心照不宣地笑了。

“說得好像你在寢室里鬧騰過。”羅疏桐用筷子攪動粥，讓熱氣散得更快一些。

何琳仔細地挑出米面中的包菜，說：“每次回寢，就你睡得最早。”

“有嗎？”禾忻孌問。

“你又是短發，光在洗頭發上面就省了不少時間。”蓮娒將剩余的米面移到碗的一邊。說完，便端起碗，把余下的米面一掃而光。因為在不同的班級，所以在吃完早飯后，她們便在樓梯口告別了。

天氣是好的，人是好的，最好的年紀里，彼處的少年此處的她，念想是好的，因為對未來的憧憬，過去都變得可愛起來，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處。如同荷花池里亭亭玉立的荷花，在風中搖曳。

幾天后，一切都進入了正軌，開學典禮順利舉行。在吃飯排隊的時候，禾忻孌碰到了付卓珺，而羅疏桐并沒有在一樓食堂，她去了后面的小食堂買吃的。這是開學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單獨碰面。

“誒，以前問你能不能讓我喊你兩個字的，這句話還算不算。”禾忻孌睜著明亮的眼睛問。

“嗯。”付卓珺輕聲回答，其實，他真的從來就沒弄明白過，禾忻孌為什么這么執著于名字。

“以后看到我了，要喊我，不要弄得我們倆像陌生人一樣，跟我打一個招呼又不會怎么的。”禾忻孌說著，隊伍正在向前。

付卓珺眉頭微蹙，但還是點了一下頭，說：“嗯。”

“那你喊我什么？”禾忻孌問。空氣中有中暖流在隱隱流動，還有糖水的氣息，只是一點兒甜，并不膩。

“禾，忻，孌。”付卓珺小心翼翼地說著，但他知道這不是她想聽的答案。話剛落音，他就不自覺地抿了一下嘴唇。禾忻孌立馬不滿地嘟嘟嘴，搖頭說：“我想聽你喊我兩個字！”

付卓珺的嘴張開，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好像一切都化在空氣里了。但他看見禾忻孌固執的眼神，他便再次開口說：“禾子！”

禾忻孌愣了愣，旋即笑開了花。她想她那時的笑容一定比以前大合照的時候好看，因為她是打心底里歡喜，沒有比這更歡喜的了。她也喊了他的名字，她說：“阿付！”

微微上揚的嘴唇，早已將心中的笑意顯露。

“你身高多少呀？”禾忻孌希望隊伍前進的速度越慢越好，她想多和他說說話，哪怕只多一分鐘也好。

“不知道。”付卓珺對禾忻孌的提問并不詫異，禾忻孌的“為什么”總是一個無底洞，沒有問得完的那天。而他到是希望她可以就這么一直一直開心下去，不必煩惱，不必憂愁，讓所有的美好都為她而來，這樣，傻傻的，很可愛。

“以后體檢了，告訴我。”禾忻孌說。

“好！”付卓珺答應了，他再次看了一眼禾忻孌，他真沒弄明白她問他身高干什么。

打飯的隊伍越來越短，禾忻孌根本就不想打飯，她繼續問：“問你個問題呀！”

“你問！”付卓珺側著身向前，耳朵仔細地聽著。

“假如今天是你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你會做什么？”禾忻孌問。

“啊？”如果說剛剛的那個問題還能讓付卓珺摸得著頭腦，那么現在禾忻孌的提問已經超出了付卓珺的邏輯范圍，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吐氣，他需要幾十億個細胞來應對這個問題。他想了一小會，便說：“躺在草地上曬太陽，很舒服。”

“你猜我想干什么？”禾忻孌向前緩慢走著。

“不知道。”付卓珺再次搖頭。

“去見見我的朋友，和他們說說話，就像普通的每一天一樣。”

付卓珺點點頭，覺得這個回答很符合禾忻孌的性格特點。

“你猜，你會不會是其中之一？”禾忻孌窮追不舍地發問。

頭微擺，一臉驚訝，但沒有回答。

“打飯了！”付卓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終于可以結束奇怪的詢問。

“我走了！”打完飯，禾忻孌便于付卓珺告別。他們都沒有回頭看彼此一眼，只是偶爾在之后會想起那些問題，不過，都只是，偶爾。

“禾子，你怎么打個飯，像打了幾個世紀的。”羅疏桐把吃完的餅的塑料袋放在了餐桌上。

“我啊，不曉得！”禾忻孌趕緊用筷子扒飯，“我快點吃，等我一下！”

“唉！”羅疏桐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是慢點吃吧，我等你！”

時間如果真的有暫停鍵，一定會有許多人會選擇在某一時刻停下它，哪怕沒有后來，就停到這里就好了。九月過去了，十月也過去了，接踵而來的月考打擊，慘不忍睹的分數，已經讓她無法坦然面對，她生平第一次因為成績而被班主任喊去了辦公室，她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