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師祖，竟是凡人袁守誠。

在大靈島，名號無歸子。

在江魚兒心目中，此人于他，僅次于金針菇。

這么多年來，他四處闖蕩，尋師問道，惹是生非，心中念念不忘者，唯有此人。

這份心思，與他對封道人的師徒情分，似乎還有點不同。

江魚兒的心底間，一直都將這個凡人老頭，當成自己真正的師父。

恩師……的那種師父。

此刻，進門就看見端然坐在松木桌子旁的袁守誠，江魚兒多年的委屈與不平，瞬間就爆發出來了。

作為一個小妖精，妖族余孽，他一心向道，只求長生。

不料，天道如斯，偏袒人族，讓他時時處處都行走在修仙學道的邊緣地帶。

從根本上來說，這些年來，他甚至一直在討好人族。

……

瞅著雙膝跪地、哽咽不止的江魚兒，袁守誠平凡的臉上，顯出一絲欣慰。

當初，他出手相助，一方面，牽扯到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另一方面，他有些喜歡這個有情有義的小魚精。

“江魚兒，這些年，你玩夠了沒有？”袁守誠淡然問道。

“師……祖，弟子玩夠了。”江魚兒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不用叫我師祖，既然有緣，從今往后，你就叫我師父吧。”袁守誠說道。

“師……父？”江魚兒心神大震，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這些年來，他游走于人族修仙界的邊緣地帶，其實還算混的可以。

不僅有樓觀道的封道人、五位師姐，而且，后來茅山派的“展師叔”等人，對他也不錯。

他的委屈，來源于那種深層次的人、妖兩途。

或者說，編制內與臨時工。

人族修仙學道，進階神仙境，即可位列仙籍，若得了仙丹、蟠桃等天地靈物，便可以長生不老。

若加入天庭，另有天道功德加持，可以輕松應對一些天劫。

也可以變相實現長生不老。

但妖精就不行，因為，所謂的上升通道被封死了。

若要修得正果，便須如孫悟空孫大爺那樣，提一根如意金箍棒，懟天懟地懟空氣，方能爭得一個弼馬溫。

“江魚兒，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心存怨念。收起你那些小兒作態吧。既然入我門下，便須放下那些無謂的爭端。”袁守誠淡然說道。

“師父，徒兒……記下了。”江魚兒聞言，悚然一驚，趕忙說道。

“嗯，僅僅記下，可遠遠不夠。須得明悟，方為凈空啊。”袁守誠捻須說道。

“是，徒兒一定盡快明悟，盡早凈空！”江魚兒伏在地上，說道。

“當初，為師在南贍部洲遇到你游魂歷劫，原本想直接將你帶走的。

但你這家伙，血脈異常，為后天怨念之氣化合而成，若不加以磨礪，你定然多生禍端。

故而，為師便派了你師兄、師姐們前去度化于你。

不料，你這孽畜，學得丁點本領，便要在人前賣弄，令為師有些失望。

這才有意放逐了你，讓你在人世間廝混多年，碰上幾鼻子灰，總歸是好的。”

袁守誠淡然一笑，手中拂塵輕揮，一道青光沒入江魚兒頭頂。

江魚兒聽聞師父教誨，幡然大悟。

原來，這些年的經歷，竟然都是師父對他進行的一種磨礪。

所謂的封道人、五位師姐，還有后來的“展師叔”，竟然都是師父安排去度化自己的。

念及于此，江魚兒悚然心驚，立時便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這些年來，他還算基本乖巧，并沒有太過出格之事。

“師父，徒兒謹遵師父教誨，一定洗心革面。”江魚兒再次拜伏。

“嗯，這就隨你師兄到你的洞府去吧。修煉功法一卷，為師已然賜予你了。”袁守誠微笑道。

看他的神情，對江魚兒這個徒弟還是頗為滿意。

江魚兒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

很快，籬笆小院有腳步聲傳來。

不用出門，江魚兒僅憑這腳步聲，就知道是封道人來了。

果然，正是封道人。

一進門，就看見江魚兒垂手而立，臉上隱隱似有淚痕未干。

封道人躬身先想袁守誠施了一禮，請安畢，方才轉身瞅著江魚兒。

“嘿嘿，小師弟，當年你喊了我多少聲師父，回頭我給你煉制幾爐上品丹藥，以為補償，如何？”

封道人嘿嘿笑著，兩只猥·瑣的小眼睛里，滿是喜歡。

“師兄……”江魚兒老老實實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哈哈，師父，你看小師弟現在乖不乖？”封道人笑道。

“嗯，凡塵之中，歲月如刀，人情似劍，歷練起來效果甚佳。”袁守誠微笑道。

“師父，小師弟的洞府，安排到哪里？”封道人躬身問道。

“就到悟空洞吧。魚兒血脈非人非妖，且功法奇特，既需要大量妖靈之氣，更需要明悟玄空。”袁守誠說道。

悟空洞？

聽到“悟空洞”三個字，封道人和江魚兒都愣住了。

尤其是江魚兒，心頭狂跳，悟空……那不是孫大爺的名號么？

這大靈島……有些古怪！

“師父，悟空洞五行之氣充盈，且接近本源之力，原本極為適合小師弟去修煉。只是……”封道人欲言又止。

“無妨。”袁守誠似乎不愿多說什么。

無奈之下，封道人只好領了江魚兒，辭別師父，向那悟空洞而去。

……

“師兄，五位師姐都好吧？”出谷途中，江魚兒忍不住問道。

“都不太好啊。”封道人皺眉說道。

“啊？師姐……她們有什么事嗎？”江魚兒聞言，吃了一驚。

“當初，有個臭小子招惹了人家，苦尋不見，一個個茶飯不思啊。”封道人苦著臉說道。

“這個……她們人呢？也在大靈島？”江魚兒聽封道人開玩笑，不禁面色一僵。

“就在山谷外面，聽說師父終于要收你為徒，大家都很高興，打算吃你一頓呢。”封道人笑道。

“我一個窮酸小子……師兄，借點靈石，我請五位師姐去天靈峰吃大餐，可好？”江魚兒苦著臉說道。

“你……師父說你現在已經變成了好人，可現在看來，還是那么無賴啊。”封道人等著兩只三角眼，道。

“最近真的窮。前段時間剛被人訛了好幾千靈石。”江魚兒肉疼不已的說道。

“嘖！真好，還有人能夠訛到你的靈石，哈哈，真是蒼天開眼。就是不知哪位神仙姐姐訛了你的靈石啊？”封道人哈哈大笑，一臉幸災樂禍。

“是一個叫如意的丫頭，訛了我的幾千靈石，還作弄得讓那些人仙境前輩，把我打成了豬頭。”江魚兒垂頭喪氣的說道。

“哦……原來是如意姑娘啊。算了算了，這頓飯，師兄請了。”封道人聽見是如意姑娘干的好事，臉色微變。

“如意姑娘很厲害？”江魚兒問道。

“何止厲害！”封道人嘴角抽搐數下，“小子，以后你可以繼續招惹五位師姐，但記住，千萬不可招惹那個女魔頭。”

“切記切記！”似乎有些不放心，封道人鄭重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