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舟今晚出的風頭真的已經飽和了,所以他只想在模擬賽里當一條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味咸魚,但是莫名其妙就被顏翊再次端上了臺面,面對在職務統計表面前猶豫不決的人,還要費腦子一個個幫他們找合適的位置。
“個人建議哈,選手經濟需要和選手商議參賽曲目和人設包裝,評委助理、計分都是精細活,女生來做更合適,至于燈光音響還有場控,體育部的哥們勇敢上,基本問題不大……還有攝影攝像……”
七嘴八舌地把自己的名字填進職務表,在其他人已經開始熱火朝天推選組長的時候,左行舟已經累得攤在沙發嗓子冒煙。
周檀走過來看了一眼職務表,“大好人啊你,好職務都被人家挑走了,你自己呢?”
左行舟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往下灌,笑得狡詐,“職務可不分好壞,戲都是搶過來的。”
周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低頭在攝影組填了空缺,言語暗搓搓擠兌他,“別的不敢說,搶戲這個本事,我服你。”
說實話,左行舟其實不太擔心自己是什么職務,更關心策劃的實力怎么樣,此刻低頭去看,正好看到策劃一欄寫著李博飛和廖英凡的名字。
“也對,也就辦公部僅剩的這兩個人可以擔此重任了。”
左行舟的碎碎念恰好被走過來的顏翊聽到,“僅剩?這么謙虛啊!”
“謙虛是什么?能吃嗎?”左行舟低頭在評委助理一欄填上自己的名字,“我的字典可從來沒有謙虛,剩下一個主持的位置,沒得挑,是你的了。”
顏翊彎眉一挑,十足的自信,“正中下懷!”
經過推選,周檀和顏翊毫無疑問地作為兩組組長在李博飛的組織下開始籌劃活動流程,但是由于幾個人坐的位置離左行舟實在太近,所以左行舟基本算是強行加入討論。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顏翊雖然統籌和反應能力很強,但是太心急出頭,反而漏失很多流程細節的處理,相比之下李博飛的策劃能力雖然不算突出但是更加沉穩,而周檀完全屬于旁聽狀態,基本沒有發表意見。
十分鐘下來,在李博飛和左行舟的把控下基本敲定了流程方案,之后各組傳達彩排,靳江大學學生會文體活動中心晚風杯歌手大賽正式開始!
在經歷了左行舟的洗腦式魔音攻擊和顏翊的迅速控場指揮,今晚的第三個記憶點可能就是上述二人互動極佳的現場氣氛,一個是活潑大方的場上主持,一個是敢自黑敢搞怪的評委助理,默契十足的言語碰撞差點讓眾人產生聽相聲的錯覺。
“那個李博飛是策劃吧,未免太心急了。”胡一暄出言提醒坐在身邊的林唐。
林唐也不是沒注意到這個李博飛,職務表上是策劃,卻全程干預著場控的工作,能力雖然有,但是如此突出地表現自己,原本那兩個場控基本存在感為零,淘汰無疑了。
“弱肉強食嘛,生存法則。”
胡一暄認同地點頭,不過隨即推了推眼鏡,“說來沒錯,野心人人都有,不過你也知道的,野心太大可就難辦吶。”
林唐笑了,拍了拍胡一暄的肩膀,“放心咯,誰都不是吃素的。”
“好啦,最后感謝今晚到場的凝哥、冰姐和十分捧場的各位部長,我宣布本屆歌手模擬大賽圓滿結束!”幾個小時的聚會在顏翊的一段結語中宣告結束,說實話,舉辦這場沒頭沒尾的模擬賽的原因,在場的干事幾個月之后才知曉答案,但是無論淘汰結果如何,顏翊和左行舟都將是今晚唯二的記憶焦點。
散場后,這些大一的準干事們成功結成了三三兩兩的小團體,話題從專業到家鄉聊得火熱,和開場前的疏離狀態相比,此時的尷尬幾乎一掃而光。
祝如冰站在包間門口和凝哥低聲耳語,目送完凝哥之后抬起一雙妝容精致的眼睛,叫住正和顏翊聊到興頭的左行舟。
“那個左行舟,你留一下,等下我和你一起走。”
顏翊聞言眉眼一挑,“喲,不錯啊,這么快就引起冰姐注意啦?看來以后在校會要靠你罩著了!”
左行舟是個十足的路癡,別說送別人回宿舍了,自己能不能順利找到宿舍樓心里都沒譜,關鍵這個“別人”還是上級的上級,更關鍵的是,左行舟聽說……
“那個,大三的是不是都住在本部啊?”
顏翊點點頭,“是啊,怎么,嫌遠啊?天上掉餡餅的機會砸你頭上,偷著樂吧你!”
左行舟苦笑地搖搖頭,“這個餡餅還是砸給你吧,本部那個地形……我報道那天就迷過一次路了!”
“真的假的啊?”顏翊突然一聲高叫,差點就吸引了門口祝如冰的注意,“我還以為路癡什么的都是電視劇編的,真有不認路的啊?誒這算身體缺陷嗎?”
左行舟白了她一眼,“算,拖垮大家殘疾平均分了不好意思。”
“記得下周三讓整個中心的孩子全部到場,還有,既然是翹課,我們會保證請假條的事,但是怎么用你教一下那些孩子,你也當了部長了,有些事自然不用我來多說,你應該知道吧?”祝如冰看著門外一直點頭稱是的林唐,突然停口,然后看似玩笑卻加重語氣說,“方霽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哦。”
看著林唐頸上流下的汗,祝如冰慵懶地開口,“行,歌手賽具體細節明天再約。”
話說到這的時候左行舟和顏翊剛好走到門口,祝如冰吩咐林唐順路把顏翊送回去,之后和左行舟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往本部走。
說實話,左行舟進學生會完全是被杭海的話吸引,高中對于左行舟來說只有學習,所以當杭海講起在高中的經歷,那對于左行舟來說是致命的誘惑,換句話說,那種精彩如果從未領略,那對左行舟來說將是永遠的缺憾。但是話說回來,左行舟不是個有“上進心”的人,也沒有想好要在學生會“一年游”還是“節節升”,所以面對這個學姐,一路都沒怎么說話。
雖然不說話,但是靳江大學本部的夜景也甚好,雖然很難見到星月當空,但是宿舍樓零星的燈光和夏末秋初的微風,也足夠將周圍渲染得靜謐安逸。左行舟覺得現在不像他送學姐,反而像學姐帶他逛本部,還不用擔心迷路。
祝如冰低頭走著,側頭看了一眼沉迷頭頂樹蔭的小干事,借著不黃不白的街燈,眼睛存著捉摸不定的閃爍,“面試的時候做搭配評價,你是臨場蒙的吧?”
左行舟思緒被打斷,稍微楞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坦然地承認了,“哈哈是啊,所以果然被冰姐看穿了……”
祝如冰接過話茬,“面試的回答不重要,沒經事兒的孩子還不都是白紙一張。”她看了一眼沉默點頭的左行舟,笑了笑,“只不過,有些人適合校會,有些人不適合,能看出這個就行了。”
左行舟看著祝如冰的眼睛,完全看不透這句話的深意,他不知道一個人要在多少經歷之后才可以用二十來歲的年紀承載這么多沉淀,沉淀到他連一絲一毫都看不懂。
“知道嗎?你的眼神和一個人很像。”祝如冰望著前方筆直的林蔭路,路旁茂盛的樟樹越發顯得幽深晦暗,“那個人曾經休過一年學,回來的時候眼神和你一模一樣,都很……”
祝如冰盯著左行舟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清寒異常,那種試圖洞悉自己一切想法的目光讓他十分不舒服。
“什么?”左行舟也很好奇這個形容詞。
祝如冰剛要開口,就被左行舟的手機鈴聲打斷,他伸手看了眼來電,猶豫了兩秒還是接了。
“喂。”平淡低沉的聲音從左行舟的喉嚨里壓出來,這種和剛才對話截然不同的情緒讓祝如冰都有些詫異。
路燈下左行舟轉身背靠著湖邊的欄桿上,隨著電話里的聲音,表情開始陰晴不定。
“你喝酒了?”左行舟壓抑著情緒的波動突然打斷對方的話,盡量保持理智。
左行舟沒開公放,但是安靜的環境里祝如冰依然聽到了電話里那個人激動的怒斥,但是左行舟對這一切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沒事我掛了……”
“你敢!”電話里一聲咆哮穿透手機在左行舟周圍環繞,“接電話連聲爹都不叫,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父親嗎!早知道他媽生了這么個畜生,我就該讓你一起滾蛋!”
粗鄙骯臟的字眼機關槍一樣從手機中爆發,左行舟低頭遲疑瞟了一眼身邊祝如冰的表情,不過很快就佯裝無事地把視線收回來,嘴角扯出一個苦笑,聲音疲憊而無力,“現在這么激動有意思嗎?當年我跪下求你別走的時候,你抱著別人家孩子一口一個兒子叫,如果能自己選,你覺得我愿意姓左?”
“跪下?兒子跪爹天經地義,你爹有幾個兒子你他媽都得管我一個人叫爹!你還敢和人家比?我養條狗都知道搖搖尾巴,你他媽倒好,還敢自己偷偷改名字,翅膀硬了啊?我今兒就告訴告訴你,翅膀硬了你他媽就別回龍息,死在外面都沒人給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