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業主代表面談的時間到了。葉燁律師帶著蘇啟航和方必興趕到了旺發大廈。

郭總見到蘇啟航，眼神明顯波動了一下。不過，他很好地掩視了過去。

業主代表來了五位，四女一男。清一色的一種類型的海歸人士，神態倨傲之間透著刻意地親和，說話愛夾帶英文單詞。不過，他們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總希望讓別人知道他們是高等的文明人。文明人有時候就容易被自己的人設堅持所束縛。

尤其是當這樣的文明人遇上了郭總這種擅長察言觀色、揣摩人心、操控人性的江湖老手，實在是不堪一擊。幾個回合下來，這些業主代表就一個個地被郭總牽住了牛鼻子，心甘情愿地、自我感覺極其良好地、倨傲地接受了葉燁律師認可、蘇啟航和方必興等人花了一天一夜形成的方案之中對于郭總公司最有利的和解方案。

這個和解方案是在會談前，郭總、葉燁律師、白晶晶反復推演，認為對方最不可能接受的方案。因為這個和解方案基本上等于完全沒有答應業主的索賠要求，在向業主返還多收的房款外，僅僅按照同期銀行貸款利率的標準向業主支付多收房款的利息。要知道，當時開發商想取得信托貸款，實際資金成本都相當于年利率12%了，銀行同期貸款利率也就不到6%。真是太便宜了！

但是，業主代表們竟然同意了。更神奇地是，這些業主代表在被郭總一番超豪華招待外加吹捧、以及背后是否還有蘇啟航不知道的交易之后，回去不知道怎么忽悠的業主，竟然讓業主們也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這個和解方案！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蘇啟航他們按照葉燁律師要求起草了協議、制定了向業主退款的具體實施方案。協議和方案經過郭總認可后，在葉燁律師的指導下，由蘇啟航負責具體來實施。

因為蘇啟航有做簽約律師的經驗，而這個事情后續執行比做簽約律師更為簡單，所以葉燁律師很放心地讓蘇啟航負責，由她帶著三名實習生到這個樓盤的物業辦公室與業主完成后續的簽約工作。方必興被葉燁律師安排了其他案件，沒有再參與這個項目后續簽約工作。

申知策律師有些不滿。但在葉燁律師跟他保證，簽約最多也就一周時間就能完成。如果一周后還完不成，他也會放蘇啟航歸隊。申知策律師也就不太好再反對。所以，蘇啟航在時隔近兩年后，又做回了一次直接協助業主簽約的老本行。

蘇啟航對此感到又熟悉、又陌生。簽約整體上進展得還算順利，但是偶爾也有業主不是那么文明。比如，有的業主雖然隨大流同意了現在這個和解方案，但其實對于最初一倍賠償的索賠，內心是有所期待的。他們覺得這事兒業主占據絕對主動，怎么能妥協呢，肯定能迫使開發商退一賠一啊。

當然，這么想的業主極其個別。這些個別業主，也不愿意花那個時間、精力，也沒那個能力去跟開發商掰腕子，就把對開發商、對業主代表的不滿發泄到了來這些代表開發商簽約的蘇啟航和三個實習生身上。簽約時，他們態度就很惡劣，無端找茬罵人。

蘇啟航跟各式各樣的業主長期打過交道，對此毫不放在心上。平靜地等業主自己覺得沒趣后，她繼續微笑地協助業主簽約。

可是，三個實習生受不了這種氣。蘇啟航就同時兼任起了他們三個人的心理輔導師，幫他們疏解心里上的委屈、不平。

看到三個實習生在她的開導下，漸漸能夠心緒平穩地應付業主的不良態度，蘇啟航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難道，自己其實更適合去學校當老師？蘇啟航不自覺地開始琢磨。

這時，她下意識地想到了曾建。曾建去讀博了，他說以后要留在大學教書，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總體來說，比較乏味地簽約工作推進得還算比較順利，甚至比預計的一周時間提前了一天完成。這主要是在經歷了兩天高峰和一天幾乎不到三戶的低谷后，蘇啟航跟葉燁律師提議，能不能請物業協助一下，上門去找業主簽約，這樣應該效率更高一些。

葉燁律師覺得可行。他跟郭總一說，郭總極為贊成。于是，郭總立即安排物業老總協助蘇啟航。

物業也是郭總成立的公司。開發商們一般都是自己成立個物業公司來接自己開發的樓盤的物業。按照法律規定，負責小區的前期物業管理的物業公司，由開發商選聘。一方面，肥水不流外人田；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物業公司是自己的，可以便于解決房屋質量可能存在的問題。

房地產開發是個很復雜的系統工程，工作做得再細致，最終房屋也會出現這樣、那樣的質量問題。房屋交付后，跟業主直接接觸的就是物業公司了。房屋出了質量問題，業主第一時間也會找物業公司維修。物業在自己手里，開發商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會因為房屋質量問題發生影響到開發商的聲譽，進而影響后續項目的銷售。

所以，郭總公司也不例外，另行成立了物業公司來負責自己開發的項目的前期物業管理。郭總一個電話打給物業公司老總，物業公司老總立馬一個電話打給了這個外銷樓盤的物業經理。物業經理立即找到蘇啟航，詢問要物業怎么協助。

蘇啟航將自己的設想跟物業經理一說。物業經理一笑，道：“這個太簡單了，包在我們身上。不過，我們物業這邊可不懂法律，協議怎么簽恐怕還得律師來跟業主解釋。”

蘇啟航想了下，道：“要不這樣，我們這兒四個人分成四個組，我們把沒簽的戶分一分，您派四個物業的人每人跟著一組，挨家挨戶簽。你看，怎么樣？”

“好啊！就這么辦！”物業經理大為贊同。

就這樣，四個小組兩天時間掃樓下來，完成了全部簽約工作。工作圓滿完成之后，郭總照例設宴宴請項目組成員。

宴會結束后，葉燁律師問蘇啟航是否要搭他的車回家。郭總主動提出，由他來送蘇啟航回家。

葉燁律師看向蘇啟航，意在詢問她的意見。蘇啟航酒喝得有點兒多，精神有點兒興奮，她無所謂地點點頭。

郭總酒喝得也不少，他見蘇啟航點頭，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興奮地笑容。

葉燁律師猶豫了一下，囑咐了蘇啟航一句，“你自己保重。”然后，他就讓司機開車走了。

方必興搭葉燁律師的車一起走了，車開動起來后，他透過車窗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啟航，還有站在蘇啟航身邊很近的郭總。

三個實習生一起打車走了。

郭總在所有人走后，摟住蘇啟航，帶著她一起上了他的車。他并沒有將蘇啟航送回她的家，而是直接帶著她回了旺發大廈頂層。

蘇啟航內心掙扎了一下，最后選擇了順從。她現在已經是單身了，郭總這個人，她并不討厭。更重要地是，她習慣了夜晚有人陪伴。自從跟司徒分手后，她一直很孤獨、很寂寞。今夜，有一個自己不討厭、又對自己充滿渴望的人在身邊，她情不自禁地想放縱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