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出去？”

“去拜神。”

“哪里？”

“當然是城隍廟。”

在城隍廟燒過香，任婷婷不等廟祝留茶就徑直往后面的許愿池那邊去了。

兩位歸先生正趴在假山上說悄悄話，嗯，也可能是在練氣。

任婷婷微微一笑，沿著通往湖心亭假山的斷橋走過去，朝兩只靈龜揮了揮手：“兩位歸先生，上午好。”

“小姑娘來了。”歸萬壽慢悠悠的答道。

那懶洋洋漫不經心的模樣得來像極了抽旱煙曬太陽的地主老財。

“感謝你們來了。”任婷婷眉眼間滿帶笑意。

感謝？

歸萬壽聞言瞧了一旁的小老弟歸千年一眼。

瞧，我先前說什么來著，長生練氣法一練就再也放不下，會回來的吧？

歸千年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

歸萬壽龜爪微抬：“小姑娘，先別著急忙著感謝，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生靈即便得了這長生練氣法，終其一生也練不出氣感。”

“這么難的嗎？”任婷婷愕然道。

“老夫當初用了……三，三十年時間才踏出了氣感這一步。”歸萬壽說著悄悄對小老弟使了個眼色。

收到兄弟眼色的歸千年連忙附和道：“對對對，老夫的資質比老大差一些，用了三十……三十五年練出氣感。”

“三十多年嗎，可是我用了半天時間入定，今天早上就練出氣感了？”任婷婷柳眉微蹙，憂心忡忡的問道，“我不會是練差了吧？”

半天入定？

一天氣感？

歸萬壽的龜心猛的跳了一跳。

而歸千年驚訝太過，脫口而出就是一句：“這如何可能，小丫頭必定是出差錯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練了三十三年練出氣感，而是至少用了三百年練出氣感。

而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竟然說一天氣感？

簡直荒謬絕倫。

倒是歸萬壽終究老成持重一些，吃驚歸吃驚，沉吟道：“王姑娘，你說練出了氣感，可是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任婷婷當即將泥丸宮被激活，然后貫通五臟之氣的種種好處說了出來。

只是略去了服用納靈丹的那一個環節。

說實在的，她也對就這么簡單的練出了氣感感到很意外。

畢竟這練氣法是有個前綴的，長生練氣法，練氣得長生。

長生啊，她一下子就順利的踏出了第一步。

歸萬壽聽她完也與小老弟一般，隨即陷入了沉默當中。

因為練氣不是練武。

練武，只要薄有家資，有人教導總能練出一些來。

但是練氣不同，當今天路斷絕，靈氣不再，堪稱末法，練氣士幾乎絕跡。

因為氣感都練不出來，談何長生。

后來人見練氣沒用，自然不會跟著練。久而久之，練氣士也就沒多少了。

然而忽然有一個小姑娘說她練出來了。

這資質，豈止是萬中無一，簡直百萬種無一。

半響，歸千年忽然悄聲問歸萬壽：“龜大，你說這娃兒的氣感會不會是假的，其實是幻覺？外面現在流行抽大煙，聽說那大煙抽了飄飄欲仙，比氣感還要神奇？”

歸萬壽搖了搖頭，道：“你看她那精氣神，像是抽大煙的人嗎？”

“看著倒的確不像是一個大煙鬼。”

“傳聞那斬斷天橋之路的誠意伯懂一門傳自周穆王的天子望氣術，能窺視萬物氣機，可惜你我無緣修習，不然一看便知這小姑娘的氣感之真假。”

……

歸萬壽和歸千年難以分辨任婷婷的氣感的真假，但它們龜老靈嘛，下一刻，歸萬壽說道：“王姑娘，祝賀你，踏出了練氣的第一步，今后的路雖然還很長，但你資質過人，長生已是可期。”

任婷婷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雖然說她還年輕，現在談長生還太早，但長生練氣法配合六合劍修練真的很好用。

納靈丹幫忙激活泥丸宮，上丹田與五臟之氣相連，她竟然因此領悟了氣劍，練出劍氣。

劍氣哦！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洲。

那個劍氣！

她前世可是寫小說的啊，內心深處那個仗劍天涯的童話夢從未被磨滅。

劍氣有了，還有可能長生，盡管因此把后院破壞得亂七八糟，引來巧巧的抱怨，但那種感覺簡直好到半夜醒來都能笑出豬叫。

“任婷婷能有這番成就多得了兩位先生的教導。”任婷婷得意忘形，把自己先前撒的謊都給忘記了。

“任婷婷，你不是說你叫王驚蟄嗎？”

任婷婷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道：“那個嘛，婷婷在這里給兩位先生道個歉，是我騙了二位先生，對不起，其實任婷婷才是我的真實姓名。”

“算了，姓甚名誰不重要。”歸萬壽很大氣的表示原諒她。

練氣長生遁世之人，百年之后，又還有多少人能記得住你的名字？

任婷婷暫時考慮不到百年之后。

她這次回來城隍廟，唯一的目的是來答謝兩位歸先生的。

“你練出氣感是你自己的造化，無須客氣。好吧，你實在過意不去，那只需幫老夫與老夫的二弟離開這里即可。”歸萬壽沉吟道。

任婷婷沒想到長生練氣法換來的會是這樣簡單的要求，根本不用考慮當即喚來周管家，避開兩位歸先生，悄聲商量了幾句。

周管家隨即匆匆而去。

等他再次回來，身邊跟了一頂轎子。

……

“主持，剛才離開的那位就是花費五百大洋買許愿池兩只烏龜的任家千金大小姐？”

“嗯。”

“主持，您說，她花這么多錢……會不會是我們廟里的那兩只烏龜有什么特別之處？”

“什么特別之處？”

“特別靈驗？”

“胡說，那兩只烏龜要真是有靈，那許愿池也不會變成讓人避之不及的臭水塘。你也不想想，那臭水塘越來越臭，都影響到廟里的香火了。”

“還是主持考慮得周到，送走兩只臭水龜不止，還賺了五百大洋。”

……

原來任婷婷一口答應了兩只靈龜的要求之后便吩咐周管家出面，去試探廟里的主持，后院池塘里的烏龜賣不賣。因為擔心被轟走，還特意開了個高價。

誰知管家話一出口，那主持竟然不還價，還讓他趕緊付錢把龜拎走。

于是才有了為掩人耳目，軟轎子抬龜的一幕。

不過任婷婷回到府前的時候被一聲高呼叫住了。

“前面的那位小姐請留步。”

任婷婷回頭，看到一個手提寫有“一碗清水治百病”這種幌子的游方郎中。

游方郎中年約五十許，消瘦異常，頭發蓬亂松散，一根筷子作簪胡亂挑了一個道髻，身上一件破破爛爛的道袍，一抬腿，露出腳下泥濘的破草鞋。

“這位先生，有事嗎？”

任婷婷雖然對敢膽挑出一碗清水治百病這種大旗的醫騙很反感，但秉著禮貌，還是好聲好氣回問了一句。

見任婷婷回頭，游方郎中好整以暇的問道：“小姐身籠妖氛，可是最近接觸了不祥之物？”

任婷婷聽了不由一愣。

身籠妖氛是什么鬼，不祥之物是什么鬼？

游方郎中還以為唬住了任婷婷，當即三捋鼠須，朗聲說道：“不如將你轎中之物交予老道，由老道為你掃除妖氛如何？”

說了半天原來是覬覦那兩只靈龜，什么掃除妖氛，說得比唱得好聽。

“自家人知自家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任婷婷說完頭也不回的邁步進了家門。

留下游方郎中在那里獨自風中凌亂。

（簽約合同已寄出，要投資的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