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痕對自己的潛伏很有自信，自信到甚至在和云霞真人推杯換盞，當然，喝的都是清茶。

桌子上的菜兩個人幾乎沒有動過，唯有柳御風和柳清河看得心驚肉跳，倒是元起四位師兄弟吃得很香，全然忘記之前對柳清河的敵意。

吳中郡并不富裕，應(yīng)該說南揚州都不富裕，相反南越國的經(jīng)濟重心都在北揚州。云霞真人一路風塵仆仆，這四位弟子哪里還好好吃過一頓好飯？

柳清河和柳御風兩個人都面面相覷，只見著夜無痕兩個人交談甚歡，兩個人竟然探討著大道真理？

“夜無痕，何為善？”

“善者，惡之所立也。”

“善本源何處？”

“心者，規(guī)也，中有兇吉善惡！”

“夜君，如何行善？”

“無外乎兩字，至誠！”

“如何至誠？”

“人為仁義，自當至誠，天自賞之。富貴貧賤，各自守道為務(wù)，至誠者，道與之！”夜無痕說到興奮之處，竟然直接站了起來，又說道，“善惡本為同源，存于心中。行善去惡，方能氣盈道圓，勘破大道。存惡去善，則道消氣滅，命絕長生。

正所謂道德經(jīng)有言：上善若水，水利萬物任方圓。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夜無痕說完，頓時感覺口干舌燥，一飲而盡！

而那云霞真人徑直站起身來，朝著夜無痕深深一拜：“與君一席話，勝負十年書，貧道受教！或許是貧道這些年來，執(zhí)著善惡之根本，卻不想夜君竟有如此之道學，勘破善惡本源。”

云霞真人心情格外激動，道德經(jīng)雖然說過上善若水，但是卻并沒有多少人往這方面想。

卻不想夜無痕竟然有如此學識，將善惡同源之論，頗有幾分佛家也妙語。

開始云霞真人還當夜無痕僅僅只是一位紈绔子弟，畢竟夜無痕看著最多也就是二十來歲的樣子。

一番交談，云霞真人心中頓生知己之感，大有傾心相交之意。

“真人折煞我了，我不過粗粗看過幾本書，哪里能和真人相比較啊？”夜無痕連忙扶起云霞真人，最后還不忘朝著柳清河眨了眨眼睛。

瞅著云霞真人這副樣子，那四位弟子也呆若木雞，停下了嘴里的活。

柳清河也是一臉懵逼，他幾乎沒聽懂夜無痕在說什么。

“哎哎哎，何須讓這些俗事纏身？貧道明日就要返程，今日只想與夜君秉燭夜談！”

說罷，云霞真人也不顧柳御風和四位弟子，徑直拉著夜無痕的手向外面走去。那四位弟子見狀，也連忙站起身來向柳御風致以歉意。

“真人？真人！那我兒子如何？”柳御風著急大喊，卻不想事態(tài)變成如此。

“是玉清子要收他為徒！明日就讓那小子跟我回三清道場好了，諸事勿擾！”

云霞真人連連擺手，匆匆走了出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柳御風父子倆。

不過柳清河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入了三清道場，總讓柳御風感覺有些奇奇怪怪。柳御風本想在飯桌上和云霞真人好好說道說道這道俠魂玄妙之處，結(jié)果自己愣是一句話也插不上嘴。

“當年你舅舅遍讀天下道經(jīng)，只為找到這些道教之弱點，卻不想讀著讀著把自己讀成了一個道學家？”柳御風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夜無痕能夠控制魔性說不定也是和這些道經(jīng)有關(guān)？

想到如此，柳御風剛剛心中最后一絲不滿也消失了，或許柳清河入了三清道場不失為一場機遇。

想到如此，柳御風便瞪了一眼杵在一旁的柳清河：“你還在這里作甚？回去收拾收拾，明早隨真人去三清道場。”

柳清河此刻臉色微微泛白，稍微咽了咽口水，哭喪著臉問道：“父親，我能不去了嗎？那可是玉清子啊！”

柳御風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冷冷地吐出三個字：“滾出去！”

建寧七年三月十四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柳家三房尋柳荇兒。柳荇兒亦未寢，相與步于院外……

院外湖水空明，蓋兩人倒影。

“自從那日以后，你便再也沒有找過我，我找你也被你拒之門外。明日我便要赴三清道場學藝，今后恐難再見。”柳清河聲音低沉，似是有些不悅。

“嗯，那日以后，清河哥哥已是人中龍鳳。正因為將要離別，荇兒也想再見清河哥哥一面。”柳荇兒低著頭，眼睛盯著腳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荇兒并不知道柳清河身負雙俠魂，那日之異常，沒有人看到小黑的存在，最后只看到那天下奇觀的玄之道俠魂。眾人都以為那日是道俠魂護主，并未往心里去想，包括柳荇兒和柳池，只不過柳池那廝已經(jīng)瘋癲，不成威脅。

寒石散服用過量，導致柳池狀若瘋魔，倒也避免了莊內(nèi)的懲罰，只不過莊內(nèi)對四房三長老柳清風已經(jīng)有頗多微詞。

“你是否有什么瞞著我？”

柳清河疑惑地盯著柳荇兒，柳荇兒最近的大變讓柳清河還是頗為生氣的。

柳清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陰差陽錯地找上柳荇兒家來，可是即便見了面，柳清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荇兒哪會瞞清河哥哥？只不過一時離別，徒增傷感罷了。”柳荇兒低吟著。

“是嗎？”柳清河將信將疑，隨后又煩悶地嘆了口氣，“其實我這次去三清道場也不是很好，云霞真人說要讓我拜入玉清子真人門下，所以我也很愁。”

“玉清子真人？”柳荇兒頗為詫異，隨后抿嘴一笑，“聽聞玉清子真人門下僅有蘇瑜姐姐一人，那清河哥哥成了蘇瑜姐姐的師弟，可不是極好？”

柳荇兒忽然感覺鼻子微酸，是的，那蘇家名滿天下，蘇瑜姐姐天生神力，身負靈俠魂，和清河哥哥確實是郎才女貌。

柳清河和柳荇兒坐下湖邊，柳清河忽然覺得心里的煩躁了少了很多，柳荇兒的腦袋靠在柳清河的肩膀上，讓柳清河忽然舒心了下來。

“清河哥哥。”

“嗯？”

“清河哥哥不要說話，荇兒今天只想靠在清河哥哥肩膀上。”

“清河哥哥，你去了三清道場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清河哥哥，蘇瑜姐姐是一個好女孩，雖然暴力了一點。”

“清河哥哥，我很對不起你，如果不是那天我把你當擋箭牌躲過柳池，你也不會被追殺。”

“清河哥哥……”荇兒明年就要嫁人了，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樣靠在清河哥哥肩膀上了。

清河哥哥，荇兒是個廢俠魂，荇兒這輩子只能仰望著清河哥哥了。

柳清河瞇著眼，似乎已經(jīng)睡著，但是小嘴囈語著，柳清河也聽不清柳荇兒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