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悲情
- 王的父
- 孤單的撇兒
- 2391字
- 2020-02-17 20:13:23
阻攔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和什么都不知道就勸人大度,真的是無法原諒的惡心。
那婦人一口咬在天翊的手臂上,鮮血淋漓。
這是整個夜晚里,天翊渾身上下留下的唯一傷患。
站在過道的驛站馬夫,屎尿齊流。
這是一個命大的家伙。
得了賞銀回到驛站后心情難免得意,喝了一壺?zé)疲瑢N房里的半只燒雞也吃進(jìn)了肚子里。
哪知道那只燒雞本就是因為變質(zhì)了才被后院的住客給退回來的,馬夫吃了后鬧騰到跑肚子跑到雙腳疲軟。當(dāng)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是第幾次去茅房回來的功夫,睡在一個房間里的兩個驛卒和獸醫(yī)已經(jīng)被人斬掉了腦袋。
手腳發(fā)軟的馬夫連爬帶滾地鉆進(jìn)了二門和后院之間的狹窄墻縫里,有幸見到了天翊從始至終的殺戮表演。
馬夫知道那些死掉的馬匪都是黑風(fēng)山的強(qiáng)人,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黑風(fēng)山的強(qiáng)人和馮家有著千絲萬縷的牽系。
一切,都是因為那十兩銀子。
對他頤指氣役,苛刻剝削的驛丞死了。
和他惺惺相惜,互為知己的獸醫(yī)死了。
溜須拍馬、仗勢欺人的驛卒死了。
活潑開朗,總是要喚他一聲大叔的年輕侍者死了。
兩日前剛剛應(yīng)了年底就要和他搭伙過日子的寡婦廚娘死了。
住在驛站里東廂房的八口人,死的只剩下了一個婦人。
黑風(fēng)山談之變色的馬匪們,從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變成了被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屠戮的弱雞。
那個奇裝異服的假和尚在幾個呼吸之間,以馬夫無法理解的手段,毫不猶豫地剝奪了那些馬匪的生命。
奔跑的烈馬在他的一擊之下,半個腦袋都沒了。
那些嗷嗷喊殺的馬匪在光影閃爍間,變成了一堆殘肢爛肉。
血霧彌散,馬夫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安靜到連疾風(fēng)驟雨的聲音都恍若不存。
“我的孩子……”
那婦人凄厲的呼喊,驚醒了三魂六魄去了其三的馬夫。
懷里的十兩銀子還在,他本來計劃用這些銀子給那廚娘買兩件首飾,幾套衣衫。廚娘說她年輕時候最喜的就是那水靈靈的綠,可惜那人的聲音還在,人卻沒了。
馬夫的身體是涼的,銀子比他的身體還要冷。
“嘿嘿……嘿嘿嘿……”馬夫覺到了褲襠里屎尿帶給自己的溫暖,不由地開懷笑了起來。
他在雨中蹣跚地奔過來,指著那婦人和天翊說:“黑風(fēng)山的馬匪和馮家堡子的馮大老爺,他們是一伙的,他們只是要殺你和你的孩子。”
他不理解為什么因為十兩銀子,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們只是要殺你和你的孩子,可卻殺了所有人……”馬夫面色猙獰地咆哮起來:“廚娘已經(jīng)答應(yīng)給我做女人了,你們?yōu)槭裁催B她都?xì)⒘四兀俊?
他把懷里的十兩銀子丟過來,那銀子咕嚕嚕地跌落到婦人的腳下:“馮大老爺,我不要你你銀子,你把廚娘還給我。”
“嗚嗚嗚……”咆哮著,又委屈地低眉順眼地哭啼起來。
兩三聲后,馬夫住了聲。
他左看看那失去所有的婦人,又右看看面無表情的天翊,臉上變幻成了一副精光閃閃的幸災(zāi)樂禍。
“你們都要死,縣上的老爺們都是馮大老爺?shù)淖吖罚懒诉@么多人,你們怎么可能不死呢?”
那婦人先是震驚,轉(zhuǎn)而整張灰敗的臉變的如鐵石一般無情。
“殺了他。”
婦人指著馬夫冷冷地說。
“那許多的馬匪都被你殺了,你還在乎多殺一個貪財不義的瘋子嗎?”婦人轉(zhuǎn)身看著一棵樹般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殺神。
天翊不解地問:“你不想報仇雪恨嗎?他可是唯一的證人了。”
為了說服婦人,天翊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理智一些。
婦人冷笑著,在她的冷笑中,天翊感覺自己被這個一瞬前還求死求活的婦人看成了一個傻逼。
“這個人要活著,你我就非死不可了。”
天翊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這女人一下子就點中了整件事情的要害所在。
眼前的這個人很顯見已經(jīng)瘋掉了,就算他說的都是真的,誰又敢相信他說的話呢?
那個馮大老爺勾結(jié)馬匪,而那些縣上的老爺們又是馮大老爺?shù)淖吖贰?
指望這個已經(jīng)神魂混亂的人做證人,簡直是取死之道。
“殺了他,你是要逼著我這個婦人親自動手嗎?”
這一刻的婦人有一種被羋月娘娘附身了的堂皇氣勢。
馮大老爺說的沒錯,馬夫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知道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說。
馮大老爺沒想到的是,聰明人迷了心竅,比本來就是傻子的家伙更不可靠啊。
天翊抓住馬夫的前襟,手中的彈簧刺沒入馬夫的胸口,將里面那顆頻臨罷工的心臟一分為二。
倒在院中積水中的馬夫還在抽搐,坐在長廊下的婦人開始敘述自己的身份地位。
“我夫君姓陳,陳觀字士元,是當(dāng)朝左相陳徽的庶出第六子。我名唐真真,真假的真,家父是順天府伊唐誠。十四歲時和我夫君相識于上元燈會,那時候的他和眾多的庶出一般不受陳家重視,郁郁寡歡無心功名……”
婦人沉陷在對美好往事的回憶之中,天翊也不好打斷,只是心中誹腹十四歲相識,十五歲就生了孩子。你們古代人比我們那些現(xiàn)代社會的文明人奔放多了嘛。
十五歲的小小少年們,剛剛過了編對兒對兒的年紀(jì),拉拉手寫寫情書都需要在課堂外偷偷摸摸的來呢。
我去,眼前這婦人竟然還不滿十九歲?
天翊震驚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經(jīng)過我父和朝堂上大人們的利益交換,我夫君終于有了這次外放到安武知縣的機(jī)會。臨出京的時候,才知道,上一任安武知縣竟然不明緣由地死在了任上。為了完成吏部交付的查明前任知縣死亡的真相,和我們一家四口的安全,我夫君士元決定悄然赴任……想不到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無孔不入,竟已經(jīng)早早獲得了我們一家的蹤跡,還肆無忌憚地派了馬匪在官驛之中殺人滅跡。”
天翊想說你們當(dāng)官之間的仇與殺我可不感興趣,哥只是一個花費了幾萬億穿越時空卻跑錯了位面的冤大頭。既然人家來殺你全家,自然是因為你男人即將要成為知縣的緣故。現(xiàn)在你男人沒了,知縣也做不成了,你大可以返回京城,讓自己的順天府尹老爹派一隊人馬來絞殺這幫貪官污吏,和徹底掃除幕后黑手馮大老爺不就完了嘛。
唐真真仿佛能看穿天翊心中所想,閉了眼睛說:“我不能就此離開,士元本就不受陳家重視,為了他的前程我又幾乎和我父決裂父女情分。若就此返回京城,恐怕我唯一得到的就是接受眾人的奚落,怪自己命衰。”
你男人掛了,一雙兒女也沒了,即將到手的知縣也丟了,甚至于說你將唯一的活口和知情人都讓我給殺了,你說你孤身一個女子留下來你想怎么樣?
你離開這里報不了仇血不了恨,莫非你留下來就能手刃仇敵,為自己冤死的男人和兒女報仇雪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