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翊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曹雄一眼看過去，得有三十七八歲的年紀。

你要跟我學習，恐怕是不太合適吧，你都這么大年紀了還學個鬼啊。

雖然說是學無前后，達者為師。可真要讓天翊去教一個年級比自己大的人，還真是下不了手哇。

你說要是教幾次都不會，我是揍呢還是不揍？

畢竟年紀大了想的就周全一些，董彪就能猜到天翊的猶豫，遂開口解釋說：“大人，屬下這個外甥和董俞他們三個是同歲的，過了九月也才十六歲，只是看起來好像年紀大了一些。”

外甥？十六歲？

這是反轉劇情嗎？

天翊重新看向那董俞、祖文、馮川三人，他一直以為這仨人有二十郎當歲呢。特別是壯漢曹雄，最少也要三十七八歲的樣子。

結果呢，人家四個都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呢。

可能是古代人生活水平低，壽命普遍低有關系。

心說，這還是標準的衙內，要是換了普通耕織的山民，就更不能貌相了。

這個時代的人看起來都很老面，不能怪天翊沒眼界。

天翊這兒一思考問題，便顯得像是猶豫了一般，那董俞一看有機會，便伸手把曹雄拽了過來。

此時此刻，曹雄突然開竅了，很自覺地跪倒在了天翊面前。

“你跟我學什么？”

“就學大人的敵不動我不動、打人不露行的武藝。”

“我說過的話，你倒是全記得。那你倒是說說，你學了那樣的武藝，是想要達成什么樣的目的呢？”

“目的？什么目的？”曹雄丈二摸不著頭腦。

“大人的意思是，你學了大人的武藝想要做什么？”

“打抱不平，除暴安良。那啥，也可以保護自己和親人。”

“說的倒是實誠，只是你想簡單了。我的武技往大了說可以報效君王保家衛國，往小了說就是鍛煉意志強身健體。我只怕你吃不了學藝的苦頭，學個兩日三日便要打退堂鼓。”

“大人，曹雄可以發誓，縱然是刀山火海都不能叫曹雄怯步。”

“要學習我這樣的武技，必須要經歷煉獄一般的磨練，就算是那些有大毅力的人十有八九都堅持不下去的。甚至于在學習的過程中，隨時都會有喪命的危險。你回去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你若還有像今天這般堅定的決心，那我便收你為徒。”

學個武藝而已，怎么還和死不死的牽扯到一塊兒了呢？

曹雄猶豫了，其他人也覺得很荒唐。

心說這個知縣大人不厚道啊，你收就收，不收就不收，嚇唬人干嘛呀。

“等你什么時候決定了，我們就簽一個類似于契約的東西。大概意思就是你自愿拜我為師學習武技，在拜師后，遵從我的一切安排和訓練，接受一切不合理的甚至是非人道的懲處亦或者可以說成是虐待。在學習期間，因為一切和學習有關的活動所產生的傷病亡故，自負其責。”

天翊一本正經說上面這一番話的樣子，太你么嚇人了。

至于么，不就是學武嘛。

這天下學武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誰家的師傅還能把人家孩子給整死的。

都弄出來契約了，容不得旁邊的人再存疑了。

“你起來吧。”

曹雄霜打了的葉子一般蔫了，垂頭喪氣，在沒有敢剛進來的裝出來的精氣神。

就算再丟人，他也沒勇氣現在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告訴天翊，我想好了，小爺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弄死我的。

曹雄沒脾氣，另外三位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家是一起進來的嘛。

什么禮儀，體統，全部丟到腦后去了。

天翊指著門說：“你們可以離開了。我對曹雄說的，對你們三個人也一樣有效。如果你們其中有人想要挑戰一下自己的勇氣和毅力，可以隨時來找我拜師。”

在安武這塊地界上，一提起來知縣大人是我的恩師，這得有多大的牌面兒啊。更何況，這個知縣大人可不是一般的知縣大人啊，拜了這樣的獅虎，見了當朝的左相要喊一聲師公，見了順天府伊也要喊一聲師公。

滿天下兩千多個知縣，你細品，細細的品，還能不能找出來這樣色兒條件的人來當師傅了。

若沒有天翊說的那個生死勿論的話，可能連縣尉董彪大人都要跪下來拜師學藝了。

四個十六歲的少年人出了包廂，都陷入了沉默中，天翊說的那番話一遍遍在耳朵里響起，就問問自己有沒有那份不要命的勇氣和毅力。

不說是錦衣玉食，四位也都是衣食無憂中長大的。

比不得京城里那些一個巴掌數得著品階的超級衙內們，可他們在安武縣也曾是無敵的存在啊。

就算是學校里的教喻嚴格，也沒嚴格到動輒敲他們的手掌心。

畢竟家里大人們的位置在哪兒擺著呢，家里的用人，外面的熟人，見了面兒，誰耳朵里還不是恭維的話語。

什么時候輪到他們去不要命地學一件東西了。

“曹雄，你還堅持要拜師嗎？”

曹雄不說話。

董俞說：“你們說，知縣大人是不是故意說的要死要活的，實際上是在考驗曹雄的決心毅力呢？”

祖文搖頭說：“當著縣尉的面兒，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馮川說：“其實，只要我們想想就明白了。曹雄也是自幼學武的人，你家里包攬了一地的棉麻和糧食生意，想來你爹娘給你找的師傅也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可你學了那么多年，在知縣大人手下走不了兩招，這不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了嘛。”

“曹雄，你怎么想的，就算你不再堅持，我們也不會看不起你。因為，這種事情就算是換了我們三個人的其中一個，恐怕都無法接受。”

曹雄抬起頭來，眼睛都紅了：“我要給我爹娘寫信，我要告訴他們我決定不計生死地去做一件事情，希望他們二老能夠理解我的選擇，支持我的決定。”

“嘶……”

這小子不是瘋了吧，三個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董俞后腦勺發麻：“你們都看我干嗎？”

祖文擺擺手：“也別看我，我自問沒有那份不要性命的勇氣和毅力。”

馮川搖頭嘆息一聲：“也別看我，我二叔還盼著我能在明年的的府試中拿到舉人的身份呢。”

董俞深吸一口氣，說了自己很久以來就想說的，說出來肯定會得罪人的話：“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府試了，自問，我們仨里面會有人通過科舉拿到舉人的身份嗎？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是不想承認罷了。說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明年我等還不能中舉呢？你們可想好，今后做些什么？是想要青史留名還是籍籍無名地混跡一輩子？今日里，我爹和我說過一句話，若明年還不能中舉，便要考慮做一份小吏的營生，總不能到了六十歲了還要夢想能夠一朝中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