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年底，發績效的時候了。

今年進行稅改，有三個選擇方案，因此幾乎所有老師都提前惦記起發績效的事情，開始討論選擇哪一種方案可以少報稅。為此，財務處的處長還親自做了個報告，讓大家少扣錢。

李猛提前也盤算了一下，發了兩篇中文核心、兩篇英文論文，再加上年終績效一萬多，扣稅之后應該拿五萬沒問題。

看來自己今年的辛苦沒有白費，評上副教授的績效獎勵學校也給補了。

但細想，自己的工資還是很少，一年到頭，所有工資和福利都加起來，不吃不喝，10萬剛出頭。李猛也納悶，國家要求教師工資要比公務員高，卻一直不見自己的工資漲呢？

不知道段湘嵐能拿多少錢？

“今年我的績效能拿五萬多，你呢？”

“大概也有三萬多吧，今年要生小孩沒有發太多文章。”

“我五萬多，你三萬多，可以買一臺車了。”李猛想到。

“買車買車，你會開車嗎？你有駕照嗎？”段湘嵐不耐煩的問道。

“我沒駕照，可以學啊。”

“等小孩出生，還指不定花多少錢呢，這個錢還是省下吧，并且咱們兩個在學校里住，不經常出去，買了車也沒什么大的用處。”段湘嵐接著說。

看李猛沒說話，她又開口：“你看很學校里很多老師的車都用布蓋著，基本上沒怎么開。并且每年光買車險就要幾千，再加上油錢，還不如打車呢。”

李猛確實看到學校里聽著很多車上面落了很厚的一層灰，有的車上蓋了布。想想自己要是買了車，就是上課、買菜，也開不了多少路。

剛打火就要熄火，上課若要開車去教學樓，上課高峰時路上都是學生，開車也慢，還要找車位，還真不如走著去教室，本身也就5分鐘的事。

“再說買車是消費，咱們還沒有房子，到時候買房子錢從哪出？”

李猛還是擠出了一句，“可是咱們每次去醫院、出去拿快遞，你看看多麻煩，買個菜也得大包小包的拎著。”

特別是下雨天，拿快遞，買菜特別麻煩。李猛上次去拿快遞，正好下雨，渾身都濕透了，很狼狽，現在還記憶尤新。夏天天熱，買東西也不方便，烈日炎炎，曬得人渾身是汗。

“不管怎么樣？我是不同意買。”

得，李猛只好作罷。

看到段湘嵐躺在床上，李猛也走過來，要和小孩互動。

你還別說，小家伙能感覺到大人在旁邊說話，竟然有了胎動！

“你猜是男孩，是女孩？”段湘嵐問道。

“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歡。”

李猛說的這倒是真話，生個兒子，傳統思想的父母都期待；生個女兒，也不錯，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

段湘嵐也和小孩兒玩兒，她在肚皮上動一下，小孩在肚子里動一下，兩個人互動著，李猛看著也感覺非常幸福，真可愛。

兩個人都盼望著小孩出生。

有一天早上，段湘嵐上廁所，剛脫下褲子就發現內褲上有一些淡紅色的血絲。

“壞了！別是小孩有什么問題！”段湘嵐心里咯噔一下，按預產期也不到時間啊，現在才35周。

她趕緊給李猛打電話，可李猛雖教生理學，但并不是醫生，他問段湘嵐肚子疼不疼，讓段湘嵐別慌，自己馬上回家，一起再去醫院。

火急火燎跑回家，李猛沒來的急喘上一口氣，就和段湘嵐打車去了醫院，醫生說：“沒有什么大問題，先回家吧！”

可是到家以后，段湘嵐并不是太放心，過了兩天，她突然感覺小腹像被人擰毛巾擰了一下似的，隨后就是一陣疼痛，比較深沉，想去醫院再看看。

可醫生又說還沒到預產期，順便又給她打了一針安胎藥！

但段湘嵐不太相信，她在網上查看一些帖子，覺得自己可能是不規律宮縮。

所以她決定住在醫院。

這時候，李猛的母親張梅也打來電話：“猛，你媳婦什么時候生？我這兩天眼老跳。”

李猛接電話得時候，并沒在醫院，因為段湘嵐還沒生，還能走動，丈母娘鄭娟今天早上就去醫院照看，他呆在醫院也沒事，就回學校上課了。

“我不知道，現在還沒生呢，只是說現在下面有些紅色血絲，可能下周吧!”

張梅說：“嗯，那就是快生了，可能這兩天就生，我得趕緊到你那邊去，你給我訂個火車票吧！”

張梅沒有出過幾次遠門，不會網上訂火車票。其實，她要求趕緊過來，主要是怕段湘嵐家里有意見，當婆婆的哪有不來的道理。婆媳關系在哪個年代都不好處，還是小心為妙，多關心一下沒錯。

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但是李猛沒有感到鄭娟有多喜歡自己。

鄭娟來了以后，一日三餐的任務就落到了李猛的頭上，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實驗和教研室工作，從學校到醫院來回穿梭。

張梅第二天也來了，打電話讓李猛去火車站接，這還是在結婚以后，她第一次來李猛家呢。

李猛在出站口等，老遠就看到張梅往外走，他趕緊招手，張梅卻沒有看到。

看著佝僂著身子的張梅，似乎又滄桑了許多，但農村人，依然扛累，即使上了年紀，弱小的身軀上背了一個大包，手里還拎著一兜子東西。

李猛看著，眼淚簌簌地往下流。他趕緊擦干，卻止不住。作為兒子，雖是博士、大學教師，身上雖不見了鄉村人的氣息，但內心卻十分脆弱。

李猛又稍等了幾秒鐘，才趕快上前，一把從張梅手里接過背包。

咳了咳嗓子，盡量使聲音不至于哽咽，“媽，你這里面裝得什么，這么重，不嫌累么？”

張梅喘了一口氣：“我喝口水。”

她又從包里，拿出一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塑料杯，壁上已經磨得花了，喝了一大口，才說：“你憨，我這不是給小孩兒帶了要穿的衣服、被褥、尿褯子、奶粉么？哪有空手來的道理。”

“在這邊不能買么？拿過來多累。”李猛責怪道，其實內心是心疼。

別說，這些東西還真用得著，比自己這個要當爹的想的全。

“你還年輕，帶過來的和在這買的可不一樣。你娘我村里呆了一輩子，莊戶事什么沒見過。”張梅瞧了李猛一眼，心想這孩子在生活中還是稚嫩，上學都上傻了。

雖然張梅帶來的東西很齊全，人也大方得體，但段湘嵐卻覺得婆婆買的東西不好。

什么不好看啦，尿褯子用不著啦，奶粉買的是國產的，不如進口的好等等，憋得張梅臉色不好，但仍強忍著笑。

李猛有點看不下去，但人多，又在醫院，吵架、鬧笑話的事情他鐵定下不了這個狠心，也沒有這個膽量，段湘嵐這不要生了嘛！

可三人在醫院等了整整一天，段湘嵐也沒有生。

醫生說：“你多活動活動。”

第二天，李猛看沒有生的跡象，白天就去學校了，留下張梅和鄭娟守著。

到了晚上李猛又過來，段湘嵐給他說：“老公，已經開了一指，要生可能得到半夜了。你出去給我買一點小蛋糕。”

“好的。”李猛像接了圣旨，轉身就去。

可出了醫院，跑了好幾家店，都關門了，但段湘嵐又要吃，李猛想，這段湘嵐真矯情，生個孩子還要吃這吃那。

然后又罵，小城市就是不好，6點鐘你就關門不營業，掙哪門子的錢？

即使不高興，李猛依然又走了2里路，發現一個大超市旁邊有家蛋糕店還在營業，進去一看，品種也不多了，就剩幾塊了，李猛知道是賣剩的，就問還做新的么？

“師傅已經下班了，明早才做新的。”

李猛只好買了兩塊，給段湘嵐。

產房不讓男士和其他人進，只有段湘嵐一個人在里面，段湘嵐拿著里李猛買的蛋糕又進去了，鄭娟、張梅和李猛則在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