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微信群。
“今年是大學畢業五周年祭!”
“同學們要活躍起來,早點準備,現在離六月只有不到三個月時間了。到時,大家都要回來,齊聚母校哦。”
有人在群里熱情洋溢地發言了。
寂靜的深海里,投入了一枚炸彈,潛水者紛紛冒出。一下子,熱情的海洋沸騰起來。
“來來來,一定來!想死大家了。”
“雖然工作忙,畢業五周年聚會我一定來!”
“可以帶家屬嗎?”
“@如花,今年一定要來哦,我想見你。”
群里二十多人紛紛發言,有表露心跡的,有表達愿望的。
只有兩人一直沉默不語。
“有人知道肖鞅去哪了嗎?大學畢業后就沒見過他了。”
“是啊,他不在微信群里。”
“以前沒微信的時候,倒是看他更新過QQ說說,但QQ空間里沒有任何個人照片。”
“大學畢業后,他好像消失了,現在有誰能聯系到他嗎?”
“還記得大學時,他就挺有個性的,染著葡萄酒紅色頭發,手里卻時常捧著一本尼采的《悲劇的誕生》。”
只有兩人一直沉默不語!
在群里沉默的楊雨菲,撥通了手機:“王鳴,跟肖鞅有聯系嗎?有沒有他的消息。我……我……我……”
……
他縱身一躍,以一個完美的半月型弧線躍入海水,像一具古老的青銅器重重地沉入。隨后從海里冒出,大大的呼口氣。遙望著大海的盡頭,海天一色。
所在地方叫海陵島。很長時間,這是一個被遺忘的小島,就像一只被遺落在海邊的拖鞋。陪伴它的只有海水、沙灘、海鮮和漁民。
隨著“南海一號”宋代古沉船被整體打撈起,在海陵島十里銀灘建了一座“海上絲綢之路”博物館,同時保利集團在島上開發了大量旅游地產,人氣才火爆起來。
他游回海岸,漫步十里銀灘,往保利“風帆”酒店走去,逐漸加快腳步。已經傍晚七點了,晚上還要赴約。
海灣酒吧,風帆酒店裙樓,夜晚的海風撩動心弦。
他身穿藏青色薄襯衫,淺咖啡色七分褲,頂著一頭微波卷發來到了這里,找酒吧服務生借了個火,推門而入。
酒吧中央的舞臺群魔亂舞,主持臺上的女DJ花里胡哨的打著碟,像正在施法的巫女,撩撥著一群妖精瘋狂地釋放荷爾蒙。
舞臺四周散落著二十幾個小吧桌,三三兩兩都圍滿了人。二樓是敞開式雅座,鐵樓梯上錯落的站著衣著暴露的女郎。
全場嗨爆的音樂竟然是:“斯拉夫社會搖”土嗨電子樂神曲《cyka blayt》,Hard bass農業重金屬代表作。
舒克舒克舒克……
貝塔貝塔貝塔……
啊啊啊啊啊啊……
真特么是,左手伏特加,右手波波沙,摟著娜塔莎,唱著喀秋莎。蘇拉不咧天天講,白宮門前核彈響。烏拉!烏拉!烏拉!
怪不得會有這音樂。海陵跟三亞一樣,俄羅斯人也多。
他也跟著音樂,邊走邊嗨,享受著被巫女蠱惑,化形妖精,盡情搖擺。
他上二樓往308雅座走去。突然,一陣清亮的笑聲穿透巫女DJ布下的迷魂樂陣,直達耳際,猛然將他解救出來,又俘獲過去。
那笑聲發射之處正是端坐在308卡座的一位靚麗女子。
“請問,這是霞姐訂的308座嗎?”他走過去問道。
靚女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陣,然后起身應道:“我是霞姐的朋友,你就是她親弟弟吧!”
說完她嫻熟地在酒臺上列開兩個高腳酒杯,打開一瓶深藍伏特加往兩個酒杯分別倒入半杯,將一瓶馬提尼倒入四分之一,放入些許冰塊,丟人兩顆青橄欖。
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她左手舉著一杯,右手端起一杯遞給他,“歡迎來到海陵,一起干了!”
這祝酒詞就如杯中的伏特加兌馬提尼一樣豪爽猛烈。
“謝謝。”他接過酒杯。
一飲而盡!
“你們到啦!”
“娜薇,這是我親弟弟,肖鞅。”
霞姐心想這兩人這么快自然熟,應該是唐娜薇更加主動,先前就跟她提過肖鞅,而且調酒是她的拿手好戲。
“霞姐好!”唐娜薇熱情地打聲招呼。
“肖鞅,你可以叫她娜姐,她比你大,大三歲!”霞姐爽朗的聲音還是那么親切,眼神卻充滿暗示的注視著肖鞅。
難道今晚酒吧聚會的主題是?來之前,姐姐可沒說清楚啊。
肖鞅聲音有點虛化地叫了唐娜薇一聲“娜姐”。
“叫我娜薇就好,叫娜姐怪生分的,我們也算同齡人。”
“肖鞅,你的央字是,唱《老男孩》和《小蘋果》的那個肖央的央嗎?你跟他同名呀。”唐娜薇饒有興致的問道。
“娜姐,我的鞅不是肖央的央,是革字旁加個央,字面意思是‘脫毛的皮’或皮革。”
“脫毛的皮?哈!你這個解釋也太具體了。”唐娜薇爽朗的笑聲跟霞姐有得一比。
“你直接說是商鞅的鞅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商鞅變法。”
“還有,說了叫娜姐挺生分,叫娜薇。”她又端起一杯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調完的,直直地遞過來。
“喝完哦,罰酒一杯,下次不許再叫娜姐。”
肖鞅一飲而盡!
“霞姐,你弟弟挺爽快實誠的。”
肖鞅兩杯酒下肚,已滿臉通紅。
“你臉紅啦,還能喝嗎?”唐娜薇關切地問道。
“沒事的,他的酒量我清楚,現在還不到時候。”霞姐在一旁補了一刀。
“那就好,不然今晚就不盡興了,我好幾個月都沒痛快喝過酒了。這次來海陵找霞姐,就想痛快幾天。”唐娜薇這話聽起來像是有心事。
“今晚開心,上半場才開始。一起喝。”霞姐倒滿三個杯子。
三個人碰杯,喝完。
已到午夜,酒吧越來越熱鬧。舞池中央已人滿為患。中途又加入了幾波霞姐的朋友。整個308雅座氣氛濃烈。肖鞅前前后后喝了十幾杯,霞姐跟唐娜薇喝得更多。
離開酒吧時,唐娜薇提議繼續去海邊喝點啤酒。霞姐第二天要談生意,先走。
肖鞅與唐娜薇提了一箱啤酒到了十里銀灘。
他倆并肩坐在沙灘,肖鞅看著唐娜薇,與她碰了下手中的黑啤,開口道:“你很熱情豪放。”
唐娜薇微醺軟語:“我只是追求無拘無束,這樣第二天太陽升起,就是全新的自己。”
海浪不識趣的打過來,撩了一下,又跑了。
唐娜薇緩緩訴說,平緩細膩的語調如涓涓細流,沒有了在酒吧時的熱烈。
兩人就這樣坐在海邊。談心。喝酒。
滿天星閃,無月。海上,幾點漁火。
……
醒時,已是次日上午十點。
陽光射進酒店臥房,像淘氣的孩子揉捏著他的臉龐和雙眼。
肖鞅迷離的望著天花板,然后坐起掃視了一下房內。
床單褶皺,枕頭落地,襯衣,短褲,還有內褲,扔的到處都是。就像殘手斷腳遍布的凌亂戰場。
只是少了一絲血腥味,多了一份香水味。
肖鞅摸索著找到手機,有條短信。
“鞅,”
“脫毛的皮,”
“我先走了。”
短信發送時間是早上七點,發送者唐娜薇!
“唐娜薇???”
他起床,洗漱。
走向陽臺,望著大海。
啊,大海!
你全是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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