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聲越來越密集，鐵質大門搖搖欲墜，隨著嘩啦玻璃破碎的聲音，張德昌瞬間清醒，拉起妻女往老人的房間跑去，不管是他們夫妻倆還是女兒的房間，都有一扇大窗戶，唯有老人那間房，儲物室改造的，雖小卻無窗。

“昌兒，咋了這是？我聽見有人敲門，咋不開門呢？”

此時的張母陳清秀六神無主，腿肚子打顫，那股子彪悍勁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堵門，快，把門堵上！”

身為一家之主的張德昌相對鎮定不少，吃力的搬動老式實木柜子，張梓楓稍微恢復了一絲理智，手忙腳亂的幫忙。

老太太從炕上坐起，盯著忙碌的父女倆疑惑不解，大清早的孫女也不去學堂，鬧的哪一出這是？

“爸，它…它們能進來嗎？”

小屋子里自從給老太太住之后，里面收拾的沒多少東西了，一個實木的大衣柜，一臺老式帶儲物格的桌子，桌子上有親戚朋友看望老太太送來的營養品，除此之外就是一尊靈位牌，香爐等貢品。

“會沒事的，別擔心，放心，會沒事的！”

張德昌抱了抱張梓楓的頭輕聲安慰，將平時愛嘮叨脾氣又不好的媳婦兒拉到身后，抄起老太太的拐杖擋在眾人身前。

“娘，沒事。”

大鐵門倒塌的巨大聲響，和蝠翼扇動橫沖直撞的噼里啪啦聲，讓屋子里的人更加緊張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娘耳朵還沒聾呢！”

老太太一拍桌子，眼神從幾人身上掃過，停在了孫女身上。

“乖孫女，你跟奶奶說，外面到底怎么了？”

“奶奶～”

神經緊繃的張梓楓撲進出老太太懷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長這么大何曾見過這種景象？遮天蔽日的巨大蝙蝠襲擊人類。

“別怕別怕，奶奶在，奶奶給你做主！”

老太太輕輕拍打著張梓楓的后背，嘴里唱著古老的歌謠。

“靈山衛，靈山衛，幾度夢里空相會。未曾忍心擱下筆，滿紙都是血和淚。

靈山衛，靈山衛，一草一木皆憔悴。聞說靈山高千尺，難覓一朵紅玫瑰。

靈山衛，靈山衛，多少情系天涯內？日日空見雁南飛，不見故人心已碎。

靈山衛，靈山衛，一年一度寒星墜。遙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誰？

靈山衛，靈山衛，靈山何處無血脈？且聽夜半松濤聲，訴說昨日功與罪。”

老太太的聲音跨過了星河，恐懼中的張梓楓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慢慢的安靜下來，閉上眼睛輕輕的睡著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娘，蝙蝠，外面算是蝙蝠，非常大的蝙蝠！”

張德昌一想到透過窗戶看到的巨大蝙蝠，忍不住心中發寒，這些蝙蝠從未見過，太兇殘了，不要命一樣撞擊大門。

“唉～不太平了！”

老太太的話里透著無力，迷茫和恐懼，隱約記得六十多年前，那是還是個的年輕姑娘，生活在蜀地小山村。

那一年村里來了一隊勘察隊，小山村的孩子哪見過這種陣勢，對什么都好奇，勘察隊的大哥哥們既有本事長的又好看，年輕的她很快就被吸引了，聽說要去黑竹溝，村里的獵人們都不敢去，她毛遂自薦做了向導，哪知這一去，成了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勘察隊上百號人，除了她，無一生還。

“娘你～”

“兒啊，這都是咱們人類造的孽啊，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起來，在靈位牌的身后摸索著，取出一個荷包，貼身放進張梓楓衣服里。

“娘？”

“三爺給的！”

昔日逃難到這里，曾見過三爺的神秘本事，別人都只當三爺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老太太卻是深信不疑。

正說話間，蝙蝠似乎發現了躲在房子里的眾人，不要命的撞起了門，門下縫隙有一指寬，不斷有惡心的肉翼伸進來，青黑色的鬼爪剛鉤一樣撓的木門柜子吱呀響。

木門到底不如鐵門結實，沒堅持幾分鐘，被撞出多個拳頭大小的洞來。

人有時會在恐懼中喪失理智，就好比陳清秀，剛才呆愣愣的她，抄起地上的凳子，推開張德昌打開柜子瘋狂打砸伸進柜子里的蝙蝠腦袋。那股子嗜血勁兒看的張德昌都害怕。

“啊～我跟你拼啦～”

黑色的蝙蝠血順著柜壁流了下來，散發著腥臭味，鮮血的刺激讓蝙蝠更加瘋狂的撞擊木門，柜子被撞的前后搖擺，利爪摩擦在木門和水泥地面的聲音讓人有種牙酸的錯覺。

老太太用被子蓋住張梓楓，看了一眼狀若瘋癲的兒媳，逢此大難誰能心安理得？

下得床來，老太太顫顫巍巍抱起靈位牌，在手中摩挲，牌位上并無名字，每當有人問起，老太太支支吾吾搪塞而過。

“兒啊～”

“轟～”

巨大的力道撞翻了木柜，張德昌躲避不及被壓在下面，沒有任何阻擋的大蝙蝠蜂擁而入，見人就咬見人就抓，老太太死死地護住靈位牌和被子下的張梓楓。

陳清秀瘋狂的揮舞著凳子，盡管蝙蝠兇殘，可依舊是血肉之軀，身前一只大蝙蝠竟被砸的血肉模糊，可好景不長，打死一只后面是更多的蝙蝠。

不消片刻，沒有任何防護的老太太和陳清秀被撕咬的體無完膚，四肢身體全是泊泊的血洞，整個房間里充斥著腥臭味，黑色紅色的血液在地面匯成一條小河。

這些蝙蝠并不是為了食物，仿佛報復性的殺戮一樣，幾只略小的蝙蝠圍著柜子張嘴似乎傳遞什么信息，一只稍微大點的張開血盆大嘴咬斷老太太的脖子扔到一邊，死寂一般的白色眼珠子疑惑的看著微微顫動的被子。

鋼鉤一般的蝠翼利爪扯開被子，張梓楓身上的荷包散發著微微熒光，她蜷縮著身體，眼睛緊閉，睫毛顫動，眼角淚水四溢。

扒拉了幾下，利爪劃破張梓楓的校服，露出嬌嫩的肌膚，張梓楓下意識的驚起，尖叫一聲，小拳頭連踢帶打，卻不能對大蝙蝠造成任何傷害。

張梓楓的過激反應反而刺激了蝙蝠的兇性，可那蝙蝠竟也不咬，只是爪子不斷的劃破她的校服和肌膚，貼身的荷包里，一張斂息符快速消融著，尤其是在張梓楓皮膚出血之后。

“諸邪不滅心難平，一劍凌云塵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