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回去了。”
李不覺搖了搖頭，他已經勸過師娘不知多少遍了，看來這次師父的任務只能完成一半了。
李不覺剛要說話來填補尷尬，只聽關上一聲銳響，頃刻間烽火燃起，風卷亂煙，極高的煙霧極其顯眼。
果真是黑云壓城城欲摧，關上的流云都仿佛被扼住勾染了一番。
“師娘，你看……”李不覺轉向師娘的方向，卻發現她早已不知所蹤。
或許是去籌備戰事了吧，自己也應該去召集清玄門眾人應戰了。
身形一轉，不消片刻就到了清玄門眾人營帳前。
出乎他的意料，這些人竟然早就已經列好了陣勢。
他淡淡笑了笑，輕輕一揮手，示意高瑤上前。
“都在這里了嗎？”李不覺瞇瞇眼睛，皺皺眉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高瑤點了點頭：“都在這里了。”
“嗯。”李不覺低而沉悶地應了一聲，掃視一周：“這次應該是咱們第一仗，我只有一條要求：不辱燕軍名號。”
眾人神情肅穆，一改往日那種飄然物外，還真的有種一往無前的感覺。
李不覺很欣慰。
“進發！”李不覺一聲令下，天空中瞬間多出幾十條身影。
等到了臨近長城的地方，他放慢了速度，卻并沒有回頭：“分散隱蔽，伺機而行。”
關隘之外三十里，密密麻麻甚囂塵上。
而就在城下，竟然停駐著幾騎。
看著裝應該是胡人。
李不覺縮了縮身形，蜷在城墻邊緣上。
高瑤就在他身邊。
“我和你們的王爺是故交，麻煩通報一聲，就說愛育黎來訪。”胡騎中領頭的人物高聲向城上叫道。
他的漢語發得還是很標準的，那一點點北方口音更是給他聲音添了不少神秘感和力量感。
這個狄人王爺讓李不覺頗感興趣，雖然看不清長相，但感覺上應該是很威武的一個青年。
城上守將冷笑一聲，同樣高聲回道：“無恥蠻夷！我們王爺也是你這禽獸配拜見的？”
聽著這話，青年身邊的眾護衛便要發作，手中兵器已經要拔出了。
李不覺看得清清楚楚，城上隱蔽好的弓箭手也是蓄勢待發。
青年輕輕推了推身邊人的手，便把他要出鞘的兵器推了進去。
依舊是很清爽的感覺：“快些去通報吧，就說張戎求見。”
城上那將官也不是魯莽之人，這自稱王爺故交之人也確實頗有三分貴氣，況且看他剛剛，只一推就能讓北狄勇士毫無火氣，想必也是達官顯貴。
早就派人去通報王爺了，但畢竟是兵臨城下，氣勢和牌面總得拉滿不是。
“誰人不知我家王爺廣交天下英豪，況且宅心仁厚。休要拿王爺名號在此招搖撞騙，不然看我一箭將你射殺！”
城下這狄人卻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只在這里等一炷香的時間，如果公孫兄執意不肯見我，那就沒什么可談的了。”
“張兄，別來無恙啊。”
城樓上突然傳出了公孫治一如既往的爽朗笑聲。
一直在認真觀察的李不覺竟然都沒有發現公孫治是什么時候來的。
沒想到他穿鎧甲也是一身英氣，高大威武的身材，右手抓著一柄金锏。
城下的張戎也笑了笑：“公孫兄，多年不見沒想到你已經成了平北王了。”
“張兄說笑了，在下怎么能跟你比？北狄第一謀士的名頭可是如雷貫耳啊。”
看李不覺一臉不解，高瑤輕輕附在他耳邊科普道：“北狄第一謀士張戎，名滿北國的北狄智囊之首，前些年施合縱連橫之計幫現在的狄王統一了大半的關外地區。”
李不覺點點頭，緊緊盯著張戎的方向，問道：“看來他和公孫治關系匪淺啊。”
“嗯。據說這也是燕王這次啟用平北王為督軍的原因。他們幾乎是同時期在稷下學宮求過學，據說當年他們的關系還頗為不錯。”
李不覺頭也沒回，只點了點頭。
城下的張戎笑了笑，抬起頭，看向公孫治，笑道：“在下不過是順勢而行罷了。”
“那這城下的也是順勢而行咯？”公孫治表面上還是微微笑，只是語氣中滿是戲謔。
“多年不見，公孫兄不請我進城一敘？”
“邊關這等小城怎么能張兄屈尊呢？待狄軍撤了，小弟一定好好請張兄來王府一敘，那時也好暢談離情。”
“其實只要公孫兄一句話，狄軍現在就能撤。”
公孫治瞇了瞇眼睛：“想不到我這么個名不經傳的小卒的話這么好用？”
“公孫兄可不要過謙了，如果不是你當年追逐政教結合的政策，今天應該已經是名滿天下的政治家了吧。”
公孫治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像是被人揭開了傷疤。
到底是王公貴族，氣度非凡，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甚至帶一點哂笑：
“總比張兄嘴里說著止兵止戰，事實上卻在為狄王出謀劃策侵吞別國領土好吧？”
“真的可惜，我沒想到都過了這么多年了，公孫兄還是沒理解只有大一統才能止兵止戰的道理。”
“你這話要是讓秦蘇老師聽到了，他或許會揮著手杖追著你打吧。”
“但事實上證明，我現在是稷下學宮的名譽先生，宣傳大使哦。”
“不知道，當年你到底經歷了什么，對你的價值觀產生如此顛覆性的變化，但我想告訴你，以暴制暴永遠不是處理問題的正確手段。”
看著一臉嚴肅的公孫治，城下的張戎嘴角勉強提起，擠出了一個很牽強的笑容。
“你現在真的越發像秦蘇老師了呢。”張戎聲音頓了頓，惋惜的語調變回了一如既往的溫潤：“我來這里不是跟你討論政治的，想要狄軍退兵也可以，但有三個條件。”
此話一出，不僅燕軍，就連李不覺都被震驚到了，現在還沒開始打，這家伙竟然就要開始商定城下之盟了。
“不要說三個了，一個我都不會答應了，你也不要白費唇舌了。”
不出意料，公孫治拒絕得非常干脆。
張戎低頭嘆了口氣，但轉瞬間他就又重新看回了城上。
目光很銳利，似乎滿懷著必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