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小姐此舉，我實在不能理解。”劉甘站在劉英旁邊，剛剛對完賬目，思慮良久，才說，畢竟妄議主子，不該是下人所為。

“小姐此番，我也是沒料到，但我大抵猜到了因由。”劉英停下手中的筆，解釋道，劉甘是府上的第二把手，有些東西，不能不明就里。

“伯爺可否指點，我實在猜不透小姐的做法。”劉甘是個務實的，務實且不是那種愿意把名聲給他人之人，他堅信的是：不是自己的，不貪不謀，但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絕不與人。

“我們現在府上人多嗎？”劉英問。

“不多。”劉甘不假思索地就回答，的確是不多，或者說，是很少。

“如若在府門前施粥贈飯，是否有足夠的人力？”劉英似問非問道。

劉英想想，回答：“單是府上，定是不夠的，但我們也不是抽不出人手。”以前那是劉英經常跑外面，管理打點外務，現在劉英老了，跑來跑往的事，越來越多地交給了劉英，劉英知道，從店鋪臨時抽些人過來，是可以的。

“的確可以，但常言道，人不露財，一旦外露，難免招來禍患。”劉英道，“一旦有人起了貪欲，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確保府上絕對的安全，什么都不及小姐重要。可明白了？”

劉甘訝然，原來如此，原來劉英是出于此等顧慮，“那小姐呢？”小姐又是作何打算。

“你不是不了解老爺，小姐與老爺，都不太在乎這些虛的名利。”劉英道，“雖然是為他人做了嫁衣，但也不過是景陵虞府，大家族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倒也算了。”

劉英本對自家小姐的決定是不贊成的，如此賢名，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不過，這倒是和主子景易的名利觀極為相似，都是不求虛榮的。況且要是被人知道自家小姐一個孤女如此家財，豈不招人惡謀，現在府內仆從甚少，更要謹慎才是。

這已經是第三場雪了，景陵城的百姓早已屯好米糧，過冬不怎么出門，倒也冷不著，只是那些饑民就難為了。

直到景陵城街頭巷尾，都知道了景陵虞府門每日都會施粥施饅頭，終于不再餓聲連連。同時，景陵城的幾大名門富戶，都出手，要么田產富庶的給饑民蓋起了茅舍，要么贈棉被，要么施粥，還有大戶請來了醫師給饑民看診贈藥，短時間，景陵的饑民便得到了基本安置。景陵百姓對楊氏、康氏、百里氏和景氏，贊不絕口，而饑民更是感恩戴德。

而此中，有幾個公子小姐輩的，風評瞬息大漲，年少仁義，德行甚善。景氏三子：景雀、景昂和景夕，百里二子：百里寧和百里湛，楊氏一子，康氏二子。景夕是名門之中，唯一一個先站出來，親自露面給饑民添粥贈米的，被景陵人稱贊為望族女子之仁善風范。

景陵之外，也跟著起了救濟之風，只要是高門大戶，都愿意略施薄力。一時間，饑民很快得到安置，免于流離之苦。

每日，景晴都會派人去看一眼，看到那些饑寒之人，有溫飽之時，就算是一時之安，也是令人歡喜的。

“景家真是好人啊。”

“景家兒女真是少年有成，個個出挑，是好人吶。”

“我聽說，景陵虞歷經數代，已經剩個空殼，但此番仗義相助，是大義啊。”

“大義啊……”

人就是這樣，如果有一萬兩，如果只給人五百兩，那便不算大義，如果只有一千兩卻給了五百兩，那就是仗義疏財的大義之舉，而景陵虞府，此時，名聲鵲起，便是因此。

……種種話語，雖然不過是對景氏，但景氏榮，也是自己榮。景氏名望有升，終是好的。

寒冬，所幸并沒有那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