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關掉電腦，黑黑的顯示屏映出一張消瘦的臉。眼瞼倒是熬出了臥蠶。阿健舒展了上身，骨頭的嘎吱聲回蕩在辦公室中。空蕩的辦公室只剩下兩三個盯著顯示屏的四眼仔。其他人，要不就是回家了，要不就是趴著桌上小歇一會。

這個公司雖然規(guī)定了六六六制的工作要求，但作為一只社畜，客戶的奇葩要求，指定的工作額度，讓六六六并沒有很好的實行。拿阿健自己來說，因為手頭上這個客戶，他已經(jīng)兩天沒回家了，睡覺都是趴在桌子上，敷衍自己一下，起碼讓自己感覺自己睡過了。今天晚上九點三十二分，他終于修改出客戶滿意的方案。

久違的回家時間，他靜悄悄地站起，小幅度舒展雙腿。坐久了，血液循環(huán)總歸有些不舒暢。躡手躡腳地走過幾張辦公桌，生怕吵醒那幾個憨睡的人，畢竟自己也是過來人，知道睡覺不易。電梯中的數(shù)字慢慢變小，在某一個數(shù)字上停住了。門緩緩打開，一個不停對手機說對不起的西裝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是工作留下的憔悴和極度的不安。“分手！”這句刺耳的話從手機中傳出，男子說出了“別”這一個字后，意識到對方已經(jīng)掛掉電話。一滴淚從男子眼中滑落，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顯示“老板”二字。男子瞟了一眼，點了拒接。緊接著，他仿佛下定了那個決心，打開草稿箱，將半年前就擬好的辭職信發(fā)了出去。阿健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的發(fā)生，這幾年間，這樣的事他已經(jīng)見過數(shù)次，但老板的勝利還是占大多數(shù)。不過這次，阿健倒暗暗為這個男子高興。

到一樓了，阿健走向昏暗的大廳，那個男子并沒有一起出來。看來他要去更下一層了。

走出公司的大廈，寒風如利刀一般劃過臉頰，阿健直打哆嗦，不經(jīng)將衣服勒緊。他掏出手機，打開“天氣”。今天是霜降，從昨天起北方的冷空氣強襲本市，氣溫大幅下降。一些耐不過寒風的樹木在一夜之間，無奈之下，將最后的防御卸了下來，向即將到來的冬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