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湛便下意識踩了一腳剎車，問：

“什么情況？”

張大蟲指著右邊車窗外面，道：

“師父您看，那里有一處打過仗的痕跡！”

李湛保持著均勻的車速，一眼看過去，果然如此！

斷刃的兵器、倒插的旗幟……甚至還有很多根本沒收拾的士卒和戰馬的尸體！

李湛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腳剎停了。

李湛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慘烈的場景，簡直目眩神暈，甚至心里都忍不住有點翻江倒海，不過他強行忍住了，畢竟還有兩個新收的徒弟在場呢，不能丟了為師的面子。

李湛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深呼吸一口氣才問：

“怎么回事？”

張大蟲的神色很凝重，道：

“師父，前些日子突厥大軍南下入侵，一路燒殺搶掠，但我聽說他們主力早就進至長安了！想不到這涇陽也打過這么大的一場仗！”

其實，李湛他們所看到的，正是前幾天由大唐猛將尉遲敬德和突厥騎兵所打的一場惡仗。

這一仗，尉遲敬德勇不可擋，不僅擊斃了突厥千余騎兵，還生擒了敵軍將領阿史德烏沒啜。

然而，突厥二十萬大軍來勢洶洶，尉遲敬德獲得的小勝根本擋不住突厥大軍的步伐……

李湛忍不住問他：

“我說，突厥大軍都兵臨城下了，你怎么現在才和我說呢？”

張大蟲很是不好意思，愧疚地說道：“額……請師父見諒，我一直被您這車迷住了，所以……”

李湛聞言，卻沒說多少什么，反而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個記事本。

這個記事本，是李湛在穿越之前所整理的記載了從隋末到大唐初期的主要歷史筆記，大部分都是正史史實，一部分是野史見聞。

李湛按圖索驥，很快就對上了。

武德九年八月二十四日，突厥大軍攻擊高陵，李世民派出尉遲敬德阻擊，尉遲敬德在涇陽打敗了突厥的一支騎兵，卻阻止不了突厥主力兵臨長安城下……

李湛合上記事本，問張大蟲道：

“今天是什么時候？”

張大蟲見師父問得認真，便仔細道：

“今年雖然換了皇帝，但還是武德九年，今天是八月三十日！”

李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打開記事本查看起來，然后就忍不住倒吸一大口涼氣！

今天居然就是歷史上的渭水之盟！

史書上只是寥寥數語記載了雙方斬殺白馬為盟的事，可李湛卻想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突厥二十萬雄兵，列陣于渭水北岸，旌旗無數，飄飄數十里！

張大蟲看到李湛的神態有點不對，忍不住問了：

“師父，您怎么了？我們還去長安嗎？”

是的，張大蟲也醒悟了過來，今天可不是去長安的好日子，別說進不了城了，說不定半路就被突厥騎兵發現，然后可就慘了……

李湛很是難以下定決心。

從本心來說，李湛是想去赴會的！

為什么？

因為這可是渭水之盟啊！

這讓李湛有一種參與歷史大事的強烈的興奮感！

我李湛為什么就不能摻一腳進去，讓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可現實一點的話，李湛真不應該去找事！

像這種兩軍對壘且規模龐大的戰事，正常人遠遠離開還來不及，誰吃飽了撐的去湊熱鬧？！

李湛的臉龐有點潮紅，那是血液加速循環的表現，只見他開始檢查越野車的各種功能和狀態……

一切正常！

李湛招呼了一聲張大蟲，兩人從車尾箱里拿出一根可以伸縮的旗桿和一面鮮艷的旗幟，然后合力裝在越野車后面的一個凹槽里。

李！

這是一面“李”字旗，取自李湛的姓！

大字下面還有一行稍小的字。

海外游子尋根問祖！

這玩意兒是李湛穿越之前準備的，用來對付一些非常狀況，想不到現在就用上了，掛上去起碼可以讓人分辨敵我。

李湛仰著頭默默盯著隨風飄揚的旗幟，心里忍不住感嘆，其實他回到唐朝，確實很想找到自己家的根在哪里，因為他正是因為有祖宗傳下來的物件才有機會回到大唐的。

張大蟲卻忍不住問：“師父，您這是何意？”

李湛回答道：“自然是去長安了！”

張大蟲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可是還不知道突厥大軍有沒有退去啊。”

李湛：“你怕了？我可以放你下車！”

張大蟲直接單膝跪地，大聲道：

“師父，徒弟不怕！我既然是師父的徒弟，又豈敢貪生怕死？！師父要去，徒弟一定追隨到底！不過……”

張大蟲看向了旁邊站著的小透明張花花。

張花花雖然很害怕，不過她張嘴就道：

“師父，我也……”

李湛很滿意張大蟲的表態，卻對張花花說：

“花花你就別去了，師父雖然有保命的絕招，但戰場上的事可說不準，再說你一個姑娘家的，見多了血不好！”

“我……”

張花花還想再說，可李湛卻由不得她做主，三人重新上車。

李湛按照人形導航的指路，很快在附近不遠處找到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小道觀，下車就碰見了觀內的道士。

那道士乍看他們從車里下來，直接人都被嚇傻了！

李湛抱拳作揖，道：“道長有勞了，聽說道長在附近是有名的樂于助人，我想讓我這小徒弟暫時借住在您的道觀里，可以嗎？”

“額……可可可……以！可以！”

道士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說完。

李湛再次行禮，拿出一大塊銀子，說：

“那就謝謝道長了！您放心，我們不白住白吃您的，您先拿著，不夠再補！不過……”

李湛突然變得非常嚴肅，沉聲道：

“我這徒弟若是有什么差池，到時候您可就別怪我不尊敬三清他們老人家了。”

道士：“……”

李湛又一次行禮，說：

“花花，你就安心住在這里。那么，一切有勞道長了，我很快就回來接人的，就此別過！”

道士：“哦哦哦……尊駕慢走！”

李湛雷厲風行，和張大蟲上車呼嘯而去。

道觀前，道士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卻抬頭問天：

“三清在上，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張花花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包袱，卻非常自豪地說道：

“我家師父可是世上第一高人！”

道士：“……小姑娘，您師父貴姓大名？對了，小道叫李淳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