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時間并不長。
吳昊天已經開始和夏夏商量細節了。
可是夏夏卻根本不在狀態。心里仿佛有一個黑洞，讓她的能量一直在流失。
今天的她，撒嬌也特別少。回答什么都木木的。
吳昊天卻根本沒有發現夏夏的反常。
他只是非常追求效率，很較真得把結婚這件事情，要往下推進。
吳昊天和夏夏邊走邊說：“直接結婚顯得太倉促了，吳氏和孫氏聯姻，場面不可能太簡略。所以，我們要先舉行一個訂婚儀式。”
“我把日程、舉行儀式的酒店、相關的禮儀公司都訂好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后天我陪你去挑戒指，周末去選配飾和鞋子。至于鮮花、蛋糕、酒水和賓客這些細節，下周三公關部門的方案遞上來，我們再研究吧。”
他的語氣，好像此刻，他們商量的不是結婚，而是一個商業企劃案。
這根本不是在和相愛的未婚妻對話。
他說的都是怎樣的婚禮規格，符合他們的身份，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公關的建議是怎樣的。
從始至終沒有問過一句：“這個婚，你想怎么結？”
每個女孩子，都幻想過自己的婚禮的。
早在小女孩的時候，夏夏就想好了，她的婚禮要在夏天舉行，她要做浪漫的五月新娘。她希望穿鳳冠霞帔，就好像小時候看過的古裝劇那樣。然后想要拍揪老公耳朵的婚紗照……
可是這些，她都沒有機會說出來。她從小對婚禮的幻想沒有人問，沒有人想聽。
夏夏停下腳步。看著吳昊天的眼睛問：“都已經訂好了？你就沒想過我會不答應你的求婚嗎？”
這個問題，她是帶著情緒問的。只是臨說出口的剎那，卻服軟了。
聽上去，也就是像一個小女生在撒嬌嬌。
吳昊天側頭想了一會，反問：“你會不答應我嗎？”
如此的自信，也如此的討人厭！
夏夏嘆口氣，搖搖頭說：“我不會。”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怎么會拒絕他呢？！
“你明天來我家一起吃午飯吧。我們要結婚了，我爸媽也得有準備。”夏夏低著頭說。走著走著，就開始踢著地走路。
“他們應該早就準備好了。我媽媽已經通知他們了。”吳昊天流暢得回答。
什么？已經？
果然，他從來沒覺得她會拒絕啊。
夏夏再大度，此刻也有點生氣。
她瞪著圓圓的眼睛問：“難倒我是最后一個知道我要結婚的？我怎么覺得整個婚禮里面，就我是多余的？”
吳昊天紳士得摟了她一下說：“抱歉夏夏，過兩天我陪你逛街賠罪好嘛。這幾天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是啊，他總是很忙的。而她總是要表示懂事乖巧，表示理解。反正不理解，也留不住他。
突然，夏夏明白了！
他們之間缺的是這個啊！每次他都是說走就要走，她，她留不住他！
夏夏繼續低頭說：“吳氏的股價跌了，是該夠你們忙的。”
吳昊天用食指敲一下夏夏的腦袋，笑著說：“什么你們，現在應該改口說我們，記住了！我還有事不送你了。讓司機送你回家吧。”
看著他親昵的小動作，夏夏又迷茫了。在你心里，已經是“我們”了嗎？
是她太小心眼了嗎？計較這些不重要的細節？或許……直男就是不會顧及這些小心思的？
孫夏夏啊，你不是一直想嫁給他嗎？現在嫁到了，怎么又開始不高興了？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別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無論是笑是哭，自己選擇的路，就應該走下去啊。
夏夏看著吳昊天的車走遠，心事重重。
汽車后視鏡里，夏夏身影越來越小。吳昊天心里同樣也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期待的是什么，可是他沒有。
他沒有心的。
很早以前，他的心，他的感受就已經封存了。
小時候，他經常會被拷問。
”如果有兩個梨，一個大一個小，你應該拿哪個？“
童年的小昊很自然得就選擇了大的，卻被外公罰跪了。
當他跪在冰冷而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時，思考了很多。他真的錯了嗎？那么，錯哪了？
沒有大人來告訴他。說告訴了就沒用了，要自己悟到。
很久以后，他終于明白了，他們期望他做的什么，他們喜歡的是孩子什么樣的。
他們期望他，很有愛得說：“當然選小的了。要把好的東西給別人啊。”
然后溫和得，人畜無害得微笑。
如果這樣說，他就會得到稱贊和贊美。
他的外公和母親就會很高興。
覺得這樣的孩子，是可以作為繼承人的。
啊……他很早就學會了怎么生存了啊！
所以……他學乖了。
他怎么想，他的感受不值一提。
重要的，只有，他們希望他怎么做。
這個婚是他們希望他結的，那就這樣辦吧。
夏夏抱著雙臂往回走。夜里已經很涼了，司機幾次下車彎腰詢問。
夏夏都搖搖頭說：“我喝了點酒，吹吹風再坐車。”
她在街上慢慢走。看到擦肩而過的情侶一起吃冰激凌，打鬧嬉笑。
突然很羨慕。
她和吳昊天，從來都是那樣彬彬有禮。
沒有吵過架，也沒有嬉笑打鬧過。
她一直不確定，對吳昊天來說，她算什么？
吳昊天，你真的愛我嗎？
這個問題，她不需要問，也不想問。
她是愛他的就可以了。
她愛他好多年了，從少女時期，就愛他。
第一次見到他，是她的生日。
她一如往常，是全場的焦點。所有人都夸她漂亮，哄著她。
只有他，彬彬有禮中帶有一絲淡漠。
可能是少女的勝負欲，她不停圍著他打轉，非要惹的他正眼看她。
她孫夏夏什么都不缺，是家世不好，還是人物不行了？你有哪里看不上的？
她纏著媽媽和吳家多走動。聰明的吳總馬上就看懂了少女的心思。吳總喜歡她。吳家的大小宴會，吳文都會邀請她參加。
然后他也……就這樣默認了她的存在。有時候長輩會開玩笑得叫她兒媳婦。
長輩們都等著他們的好消息，總是各種旁敲側擊，套話問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知道他們毫無進展后，都是一副跌破眼鏡的樣子。然后給一些奇怪的建議……
“你一女孩子，他一個少年郎，你往他身上靠一靠不就好了？”
有一次甚至說：“要不你兩，喝點酒吧？”
這是要他們……酒后亂性嗎？捂臉……
其實這些小心機，她當然都會了。
可是……沒有用啊……
吳昊天可能……是唐僧投胎來的吧……
送上門的妖精很多，沒見他動過心呢。
有一次，在一個宴會上，有一個小賤人當著她的面勾引吳昊天。
她氣炸了，才想宣示主權使點厲害，還沒有出手，就看到那個小賤人被吳昊天，親自滅了。吳昊天連連后退，躲避摟抱，就差把莫愛老子幾個字說出來了。
原來，他對別的女孩子更過分呢，呵呵呵
這么一比較，對她也還行啊！這讓她，在快要放棄的時候，又看到了希望。
這份希望支撐著她！當她被諷刺得問：“什么時候結婚啊？怎么這么久了都沒有消息。”的時候，可以氣定神閑得說：“太老套了。結婚可以，不結婚也可以啊。反正我們，不缺錢也不缺愛。”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缺嗎？
世間安能有兩全，不負如來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