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轉過身，邁向回家的路。

哭誠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死掃把，若不是你，阿公阿婆怎么會死！”

花子的腦子嗡的一下，眼前映入一幕火海。

日落西山，她高高興興的回家，一回來就看見兩個老人渾身是血，緊緊的拉著手，已是奄奄一息。

“老頭子，都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早就成仙……何必砸鍋賣鐵求靈藥為我續命，陪我一起蹉跎歲月，過這窮苦日子。”

“瞎說什么。”阿公眼角濕潤：“小怡，成親時說過一起生死相隨，我怎能拋下你一人茍活。”

“阿公。”花子慌亂的跑進，抱起阿婆的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阿婆……”

“我和老頭子一輩子無兒無女，幸得上天垂青……賜予一個這么漂亮的姑娘，可老婆子我以后瞧不見了……”

阿婆虛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們美花啊，你要過的好……婆婆……等不了你嫁人的那一天了，婆婆還想抱孫……”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花子輕聲喊著：“阿婆。”

“阿公，你瞧阿婆睡起來真沉，我怎么都喊不醒。”花子抱著阿婆，不愿面對阿婆的死亡。

“過家家的日子終是結束了……”阿公氣息微弱，他抓住花子的手囑咐：“孩子，你一直往西走，有一個神山，去尋一個紅衣白發的神仙。”

花子搖頭，已是泣不成聲：“我不要，我哪里都不去，明明說好了的，我不會離開你們。”

阿公用盡全力將她推開，熱淚盈眶：“孩子，快走，聽我的話就給你買糖吃。”

“阿公，我不要，你告訴我怎么了。”

阿公反而急道：“乖，逃到一個他們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逃，能逃到哪里去。”一襲白衣出現在花子身后：“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過本座的手掌心。”

“你是誰！”花子護著阿公和阿婆。

“本座……”白衣笑著，仙風道骨，抬頭蔑視著花子：“乃善，小小一仙人而已。”

【善】

【從不為善，不得善終】

【惡事做盡，十惡不赦，膽大包天，妄想凌駕于六界之上。】

“仙人？”

花子燃起了希望，立刻跪走到他的腳下，用力磕著頭：“大慈大悲的神仙，救救我的家人……”

善不曾低頭，垂眼看她：“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本座若救了他們，你該如何報答？”

花子脫口而出：“只要仙人救了我的家人，我愿意為仙人做牛做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倒不必如此，你只需要乖乖聽話就好，也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善邁向阿公：“你若是早點告知本座孤星的下落，就不用受這些折磨了，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你罪有應得。”

隨著善的逼近，阿公咬牙狠道：“我和你拼了！”

他手中一道銀色光芒，雙手化石，死死抓住善的腳對著花子喊：“娃子你快走啊，我拖住他！”

“阿公，不要！”

“她只是個孩子，有什么得罪仙長的，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小人代她贖罪……”

“和孤星呆在一起久了，壞到骨子里了，居然還是如此不知悔改。”善眼睛一眨，阿公的眼睛慢慢變灰。

“距離登仙一步之遙，可惜了。”善嫌棄的甩開他的手，石手粉碎，善冷道：“仙人之下皆爬蟲，真臟。”

“啊！”花子大喊著，她跪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阿公……”

“不是我不想救，你也看到了，是他不給自己留活路。”善一步步逼緊花子，抬起她的下巴：“隨我走吧。”

“嘶～”

花子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死死不松，雙目仇恨的瞪著善。

善仙人呵笑，他回瞪，只是一個眼神，花子就能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破碎。

劇烈的疼痛向她襲來，她的視線漸漸昏暗，身體也慢慢沒有了知覺。

“……不要，不能睡下，若是睡下，我要如何為阿公阿婆報仇！”

“累了就睡吧……”

輕柔的女聲在她耳邊升起，溫暖的手捂住她的眼睛：“這里交給我。”

花子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閉合起來，她站著，矮小的身子，卻讓善感覺自己矮了一大截。

善如臨大敵：“你怎么蘇醒了！”

“死。”花子輕吐字語，她身上強大的力量使善毛骨悚然。

四周火海頓起，火光映在花子的臉上，她步步緊逼，善不禁后退。

“死……”

等到花子睜開眼睛，她的周圍都是火海，善不見了蹤影，阿公阿婆躺在地上，地上的血已經干涸。

花子步履蹣跚的走到他們的身旁，看著他們青白僵硬的身軀，全身冰冷。

阿公的懷里掉落一個小荷包，花子打開，里面掉落幾顆糖。

花子撿起糖，放進嘴里，嘴角泛著苦澀，她這是沒有家了嗎？

花子像個木偶一樣，挖了一個深坑，將兩位老人埋進去。

她對著墳磕著頭，面無表情：“阿公，阿婆，我先給您二老守靈，你們走慢點，等等我，我馬上就來。”

花子跪下墳前整整七日，不吃不喝，終于暈倒在地上。

她睜開眼睛，以為睜開眼就是陰間，阿公阿婆正在路邊等著她，可周圍荒涼的屋子，讓她清醒的意識到，她還在這個世上茍延殘喘。

花子大喊：“我為什么還活著！”接著朝墻上狠狠撞去。

“痛苦？”就在即將撞上去的一瞬間，一只手指點在花子的眉心。

花子睜開眼，風華絕代的女人，滿臉疼惜，抱著她，擦干她臉上的淚：“這么痛苦，那我們就忘記吧。”

……

哭誠的聲音在花子耳畔響起：“喪門星……”

花子頭冒虛汗，腦子嗡嗡作響。

“害死了阿公阿婆，為什么你還活著。”哭誠繼續罵著：“和你待在一起，誰都倒霉。”

“和孤星待在一起久了，都壞到骨子里了。”花子瞳孔一縮，腦子里都是白衣的那句話。

“我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是！”花子被這句話激怒，她滿面通紅，眼里閃爍著火光，變得不像花子。

哭誠驚恐的掙扎：“你……”

花子手里一個細小的火苗，面無表情，慢慢走向他：“去死吧。”

“掃把星……你離我遠點！”

一道春風飄過，花子手上的火苗熄滅，哭誠一伙人被這道風吹的不知何處。

花子眼神恢復神采，朝著四周警惕的看去：“誰！”

花子看著剛剛牽著哭誠的紅線，正在往一處收回，她望著那處：“你是誰？”

月下看著光屏中的女孩，那張稚嫩的臉蛋雖然還未長開，但熟悉的眉眼和記憶中那個閃閃發光的人重合在一起，足以讓月下瘋魔。

“我？”月下溫柔的目光：“你的家。”

“家？”花子看看天又看看地，不自在的摸著腦袋，眼睛露出欣喜和迷茫：“那你快接我回家。”

“好，接你回家。”

她雖然眉眼還未張開，但那張臉正是月下朝思暮想的人，讓他感到在做夢：“傻的讓我不敢相信，她是烏陽？”

“汝認為是便是，覺得不是便不是。”

西王母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睛緊緊盯著月下：“汝是何想法？”

月下低頭閉眼：“我原以為，她已經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西王母皮笑肉不笑的：“可笑。”

西王母指著天空：“這么久了，你不會沒有發現，這天上的仙，虛情假意，這萬年的和平，流盡了不該流的血，這六界之間的一切，都是那偽善者步步為營，對我們的嘲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西王母目露兇色，頃刻間周身被雪花纏繞，雪花形成鋒利的刀，她握著刀刺破光屏直沖月下。

西王母語氣逐漸變得兇狠：“吾瞧汝在那惡臭的窩子里呆久了，也變成了虛假的怪物！”

雪刀眼看就要刺到月下的心口，月下睜眼，伸手打圈，雪刀轉了一個方向。

雪刀只是一瞬就刺穿了長空，空中大片雪花劃過，太陽霎時灰暗起來，吞沒了長箭，一個小人從太陽后悄悄探出頭，看到月下勃然大怒：“原是你個混老頭子！嚇我一跳！我還道是大羿轉世，正準備丟下太陽逃呢。”

“喲，王母娘娘您也在啊。”

花花綠綠的小人看見西王母哈著腰行禮，見西王母不搭理自己，就對著月下斥責：“你個小老兒，究竟想要做甚，莫不是想害死我。”

“昂日星君，誤會誤會啊。”月下彎腰恭維。

【昂日星君】

【糊涂糊涂，最不糊涂】

【裝瘋賣傻，混跡六界，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甚至一些隱秘之事。】

“我看見有一只怪物。”月下笑得一臉諂媚：“許是我眼花看錯了，星君切莫怪罪，日后我定上門賠禮。”

“唉，算了，我說今日眼皮跳的厲害，原來是遇到你這個倒霉蛋，往后你可小心點，把太陽熄滅了，你我罪過就大了，就算你有……護著，也少不了天帝一頓收拾。”

昂日星君說完就站在太陽的后面，繼續推著太陽在天間滾動。

月下看著昂日星君離開，臉上的笑變得陰沉。

“變臉的功夫真到位。”西王母嘲笑道：“有膽子殺假太陽，證明汝還是個有血氣的。”

月下臉色凝重：“她為什么會成了孤煞邪星。”真正的孤煞邪星，另有其人。

王母語氣的語氣遂向平和：“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天得變一變了。”西王母指著太陽有些瘋狂。

西王母接著又狂笑著：“有些人說煞星要有煞星的命，過得這么美滿，他們心里不樂意的很。”

“可是，就算是煞星，那也不是他們高不可攀的存在，居然妄想掌控神明。”

“汝收拾下，就此離開昆侖。”西王母的話讓月下皺起眉頭。

“娘娘，您要出手？”月下嘴角輕撇。

“吾不能輕易動手。”王母的眼神一黯。

西王母拂袖，由冰刻出和她長相一樣的女孩：“瑤池……”

她琉璃一樣的眸子，對著月下：“從今日開始，吾要閉關，不知道何時出關，所以……我求你好好保護她，拜托了。”

月下笑著：“我自會護著她。”

西王母摸著冰塊的頭輕聲吟唱，矮小的女孩漸漸長出了血肉和肌膚：“瑤池啊，去吧。”

王母說著消失在天地之間，而瑤池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望著王母的方向默默的站著，接著彎腰：“瑤池受命。”

【瑤池】

【高傲自大，渾身缺點】

【王母分身，傲慢狂妄，但是弱不可擊，只因有血有肉。】

月下拱手：“娘娘，好久不見了。”

“哼！”瑤池高傲的抬著頭，招來青鳥：“好好照顧她，若是少了半點毛發，我定找你麻煩。”

“青仙，我們走。”青鳥飛向高空。

月下獨自一人站在昆侖山頂，烏云和大雪隨著瑤池的離開消失無蹤。

他看著天上的太陽，神情有些落寞，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投射出孤獨的影子，月下嘆氣轉身，眼神冷酷，風吹起他的衣服：“天，是該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