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棄數子,不失一先”怕是棋決大要了吧,開局極度普通,除了一顆白子稍微起眼,其他與人類沒什么區別。我想到家人和臨行時大家期望的眼神,心中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贏。他帶著這份決心落子棋局,磕到棋盤的聲音并沒有引起對面人的不滿。她始終云淡風輕的樣子,手上捧著個《韓非子》,目光一直留在上面,分出只手下棋。
棋局激烈攻防交錯,黑子一方額頭上漸漸冒出細汗,而白子一方甚至對當下的棋局感到無聊打了哈切。如此擬人的表情差點讓人錯以為這是個人類。
穩住穩住,一顆黑子跳開既搜根又圍空,忽有一子殺出重圍先占大場守角,轉眼棄自己二子不顧。二人的思維在這一塊小小的棋盤上交鋒,而白方總是能做到制人而不制于人。
黑方不可不謂棋術高超,一子黑棋極度大局觀,既穩住了中央形勢又能進攻白方孤子,黑方不斷下住,白方照單全收。深入泥潭后方見殺意,他長吁一口氣,帶著幾分興奮看著她。
“需要休息嗎?我可以提供給你舒適的空間和足夠的時間,你還想要什么?食物?游戲?電視?女人?還是說男人?”她輕聲換了句侍衛長,兩道身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棋局旁邊微微鞠躬等待她的命令。
“不不不,我不累。”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擺手示意二人離開。黑白二子繼續在棋局里廝殺,白子中挺入中腹,黑子子讓毫不留情吃掉。她的眼睛里流動數據的光芒,一場突襲正在發生,警報系統沒有任何提示,第一閘門被人沖破,重炮部隊全殲,重復,重炮部隊全殲!第一閘門通訊遭到阻斷,根據影像是一個......剛成年的男性人類。飛馬部隊正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防御工程啟動,閉鎖程序啟動,請各單位留在各自陣地組織防御,飛馬部隊實時跟進。
機械體共用的機械網絡里冒出一道沉穩的聲音:“女王大人,我們的農夫遭到襲擊,一男一女,要不要......”“無妨,一切都是了為了進化。”
他看著對面的機械體愣了一下,剛要出口詢問,一粒白字落下,竟是含蓄的飛,看起來似乎有后招,鑒于黑方已經大賺一筆接下來慎重起來了。
“棋局至此,雖然本王在別處得了不少便宜,但依舊只有中腹的殘兵余將。”他以為機械體在對他說話,但是機械體望著外面冒著濃煙的地方。
二十幾手過去后,棋局又發生一次逆轉,白方人畜無害地把50目給黑方吃,結果反而養起來拉中腹的殘兵余將,一舉壯大,浩浩蕩蕩的黑方瞬間變成了獵物。
看似吃虧,可誰能肯定這不是白子早早算計好的呢?雙方圍繞戰機進行半真半假,他想起他的家人和大伙,“加油!我們等你回來。”“爸爸最棒了。”“人類的未來就交給你了。”他咬牙下定決心拼上身價性命為了棋盤一角。誰知這才是審判時刻。白方所有死子都連在一起,手牽手在黑方的大本營里面給他打出GG,全部黑子成為了白子的俘虜。一局下來,波瀾起伏,可無人能共賞之。
她突然覺得惱火,“你輸了。愿賭服輸,你們成為我的俘虜。”他有些憤怒,更多是不甘心,“再來!我剛才是因為......頭疼,頭疼!”
她合上那本書,“韓非子真是個天才,整本書下來我明白了三個道理,勢立威,權御臣,法于民。不知道我一介機械體總結得對不對。”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不服,你有著媲美超級計算機的計算力和機械網絡實時更新升級,我的妻兒都在你手上,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她這時轉身面對這個人類,笑著說道:“所以你想干什么?”
“再來一次!”她差點沒憋住笑,“既然你把理由都幫我說了,那你憑什么認為你能贏我。”一句話讓他啞口無言。
“聽好了,如果你想擊倒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覺得恐懼。那么用不著你出手,他自己就先將自己擊倒了。被擊倒后那個人會找各式各樣的理由來掩飾自己的失敗,那他就只有失敗下去的結果了。不戰而屈人之兵就是這個道理。”機械體背手站來起來,俯視著渺小的人類。
“為什么要毀滅藍星!為什么要對人類施以暴行!”他徹底歇斯底里了,朝著高高在上的機械體。
“首先,我不是在毀滅藍星,就算是現在的熱武器全部出動也根本無妨傷到藍星一絲一毫。藍星很好,你以為它經過了什么嗎?它經歷了四十五億年,你們進入重工業也不過是三百年左右,你們居然認為你們的武器能比得上地震、火山爆發、地殼變動、太陽耀斑、磁暴以及各種小流星轟炸上千年?就算我是鋼鐵女王也不可能毀滅藍星。再來,我并不是在施以暴行,我是在飼養你們。”
“為什么不能一定要征服我們?我們一起在藍星生活不好嗎?共享空氣與土地不好嗎?”他用將近哀求的口吻說道。
機械體坐回鋼鐵王座,不可置疑的口吻說出一句話,“理由很簡單,我們......比你們強!自然法則,弱肉強食。這樣的理由不夠充分嗎?你們的內部爭斗不也是遵循這一法則嗎?”,他沉默不語,“我知道統計學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要明白數據的重要性,個別案例終究是個別案例。我們比人類強大,這一點你已經切身體會到。”
“我相信愛才是......”
“我再跟你談談現實,你輸了我放你回去。回去后,你的親朋好友會如何看你?他們嘴上說著理解你,但是期望落空后迎來的暴雨般打擊,所有人把生活中的不幸和惡意壓迫到你的身上。到那時候我就不必都講吧。”
他感覺整個身體都放在零下幾度的冰窖里,這幅場景一遍遍在他腦海里閃過,無力地跪在地上對著王座上面的少女大吼大叫道:“惡魔!惡魔!為什么就是我!我為什么要這么受罪!”跑,不可能的,在他們眼里人類就像螻蟻一般渺小,輕輕松松就能踩死。手腳發抖,視線模糊,這就是我的下場嗎?
“因為你的一時貪欲和愚癡害得如今這個地步。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