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休伯特忽然從極度的憤怒中回轉過來。
其面色依舊陰沉，卻將暴躁的情緒壓制至心底。
秦靈與阿古的溝通還在繼續。
所以，他先是看了一眼后者，爾后轉過頭死死地盯著秦靈。
說道：“我會讓你們后悔的，無比的后悔……”
秦靈微微一愣，卻是笑了：“不久前有位身份和你相近的先生也這么說過。”
他站起身，慢悠悠繞著辦公桌來到這位微胖先生身旁。
休伯特皺眉仰首，目光有些羞恥的看著這名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家伙。
“聽說你不是一個人來到若爾曼的。”他咧嘴冷笑，“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他們……”
啪！！
這是一個耳光，清脆爽快的耳光。
休伯特不敢置信的捂著臉后退三步，另一只手抬起，顫巍巍的手指指著秦靈：“你敢打我！！？？”
秦靈很是茫然的左看右看，最終將目光落在休伯特那張已然紅腫的左臉上，神情十分驚詫的問道：“怎么回事？貴客你打自己一巴掌做什么？”
跟著，沒等受害者反應過來，他又看向門口、門外眾人，表情不變：“你們看著我干嘛？還不快來制住這位先生，萬一他把自己打死了該怎么辦？”
休伯特先是目瞪口呆，爾后猙獰咆哮：“我要你死！我要你全族去——”
啪！！！
耳光的聲響更加清脆明亮。
這回大家看得很清楚，確實是休伯特自己在扇自己，此時已經沒有手指能指著秦靈了，因為第三個，第四個耳光已經打響，聽聲音，竟是一聲要比一聲重！
休伯特整個人已經傻了，包括屋外的看客，有部分人同樣傻了。
這是怎么個情況？說動手就動手？還假裝不是你干的？真當我們弗蘭克集團的高管都是蠢貨嗎？
“我干你——”沒等休斯頓粗聲粗氣的說完便是又兩個耳光。
秦靈一臉惶恐的盯著他，時不時又看向門外，聲音顫抖著喊道：“你們快來啊！再不制止他他就會被自己打死了！真的會死的！”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竟有些茫然無措。
“唉~~”
一聲嘆息入耳，身材修長高大的喬伊斯與阿古錯身而過，進入辦公室內。
他那溫柔平和的目光徑直與秦靈相視，二者身材體型都十分相近，卻在外貌氣質方面相去甚遠。
“秦大人，我們之間或許存在著什么誤會……”改變了稱呼，喬伊斯微笑著對他說道：“我替休伯特先生向您表達歉意，希望您能看在弗蘭克集團會是若爾曼城的盟友這份上……”
喬伊斯沒有把話說全，因為沒有必要，相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理解其中含義。
可惜，秦靈顯然不打算‘理解’對方。
他仍是剛才那副表情神態，休伯特也還在抽打著自己的臉龐。
那張微胖的臉此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原本不細看的話還像是位有錢有勢的油膩青年，可到了現在，一眼看去，卻是一個紅彤彤圓潤潤的豬腦袋。
拋去兩塊過于紅腫的巴掌印，倒還有些萌萌噠——絕對不是因為我口味比較重。
啪啪啪的響聲不絕于耳，每一次都仿佛拍打在心坎上，聽得一些人感覺瘆得慌，生怕會步入休伯特的后塵淪落至此。
秦靈先是看了眼目光有些渙散的休伯特，再看向面色愈發凝重的喬伊斯，終于褪去了不太專業的偽裝，一臉笑盈盈的說道：“看來貴客也不太喜歡這位先生。”
‘喜歡’這個詞用得有些奇怪，但喬伊斯卻沒什么感覺。
他微皺著如同劍鋒的濃眉，語氣淡了些卻依舊溫和：“您可以叫我喬伊斯，我是未來弗蘭克集團駐若爾曼子公司的第二執行官，負責此次與市政府的商議接洽……”
話還沒說完，便被秦靈打斷道：“你所謂的‘未來’可不代表真正的未來。”
他收斂笑意恢復平靜面容，用修長的食指指著腳下地面，說道：“奉勸你們一句，不要在城內搞什么小動作，這里是帝國的領土，你們遵守的是帝國的律法，所以請小心些，可別讓我找到你們弗蘭克集團的把柄。”
喬伊斯不易察覺的瞇了下眼眸，微笑回應：“我有些聽不懂您的意思。”
秦靈點點頭：“那就好，聽懂了就好。”
喬伊斯：？？？
跟著，秦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豬頭’青年，竟是神情驚駭的發出一聲怪叫：“臥槽！？這是個什么東西？快！阿古你快把它趕出去！”
這一劇情反轉可謂相當出人意料，還好阿古反應迅速，腦子也足夠靈光。
他一臉惶恐、手忙腳亂的沖進房間，先是躬身行禮對上級表達歉意，爾后也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麻布口袋，竟是動作麻溜的一把將休伯特套住，扛起就跑。
喬伊斯剛從詫異中回過神，見到這一幕，頓時眼皮一跳想要出聲制止。
秦靈忽然站在他身前，笑瞇瞇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喬伊斯先生，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需要一杯咖啡緩解一下嗎？”
“咖啡？”喬伊斯面上神色瞬間恢復常態與他對視，嘴角自然上揚露出微笑：“謝謝您的好意，我比較喜歡偏甜些的口味，所以……”
秦靈眸光一亮，對他揚了揚下巴：“正好，這是一杯很甜很甜的咖啡……”
最終，這次短暫又漫長的突發事件由雙方的話事人幾句交談后落下帷幕。
分別時，秦靈很是友好的送出兩份少見的南方甜點，語氣卻是極為鄭重的說道：“喬伊斯先生，我建議你們先提前打道回府。”
喬伊斯目露疑惑：“秦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這只是我的忠告。”秦靈態度誠懇，“畢竟城主大人現在還在氣頭上。”
聞言，喬伊斯卻是沒什么表示，語氣平和：“謝謝，我會仔細考慮您的建議的。”
與阿古站在門口，注視著弗蘭克集團一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秦靈打了個哈欠：“唔……再幫我調杯咖啡吧。”
瞇瞇眼的助手先生自然是照做了。
關上金屬房門，兩人一站一座靠著辦公桌，氛圍有些安靜。
隔了好一會兒，見秦靈喝完咖啡，阿古又匆忙為保溫杯沖入熱水遞了過去。
秦靈接過，對他揚了揚眉：“怎么？很好奇嗎？”
是的，阿古此時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屬于一般人看不出來那種。
他點點頭，態度恭敬的問道：“我不明白您為什么要說最后那兩句話。”
秦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哪兩句話，便做出解釋：“這位喬伊斯先生做事非常謹慎小心，之前在我這里遇到了阻礙，他肯定會有所防備，很大可能選擇暫時不與城主大人進行商談。”
“是這樣嗎？”阿古想了想，有些明白了，也有些不明白。
“那您這兩句話的意思是……”
秦靈微微一笑：“我這么一說，他就算不想去，也得去了。”
“我明白了！”
阿古這是真的明白了。
他笑得頗為燦爛：“他聽了您的話，如果再選擇退避就說明是心虛、膽怯了，這可不太應該？會成為一個疑點和破綻，全然與其表現出來的謹慎小心不相符合，真是那樣的話您就有理由對弗蘭克集團動手，偏偏他們找不出理由反駁。”
秦靈嘬了口枸杞水，舌尖傳來熟悉的回甜。
“我只做好我能做好的事情，具體該怎么應對弗蘭克集團還得看城主大人的意思。”
他平靜的目光看了過來：“我不知道你身后的是奧斯丁還是那位梅花女士，只希望你能如實匯報情況……實話說，我討厭麻煩，所以請不要給我添亂。”
阿古聞言頓時心底一寒，他微低著頭，沉聲回應：“如您所愿，監察官大人……”
時間已經很晚了，現在是午飯時間。
由于最近治安改善的緣故，本應下午兩三點才能見到的午間日報竟是準時送達。
當若爾曼的城民們攤開第一張報紙，開始閱讀其上每一個字眼時，一件無比血腥、極度惡劣的慘案頓時呈現眼前。
薇娜絲小姐有著超乎尋常的文筆與表達能力，她將案件描述的非常細致，有始有終，近乎將事件經過的所有細節全部納入這篇新聞文稿中，所含的每個形容詞與擬聲詞盡是恰到好處，令絕大多數觀閱者心神震蕩，忍不住發出一陣陣忽高忽低的嘆息聲。
有時，他們會因為事件的死者而悲傷難過；
有時，他們會因為辦案職員的死傷扼腕嘆息；
有時，他們會因為殘忍的作案兇手義憤填膺；
可最終，當結果揭曉，是那位年輕的監察官大人站了出來，經過好一番激戰后封印了恐怖的魔物，還給這座城市一片新的安寧。
對于這次的事件，雖然沒有親眼目睹其中兇險，但仍有許多民眾對秦靈報以感激情緒。
少部分的人認為這件事跟自己無關，所以只是稍微感慨那么一下，便一個撲騰重新鉆入了忙碌的人潮中——他們需要為自己和親人的生活而奔波。
再少一些，便牽扯到了那些有錢的商人、工廠長，他們純粹是以看客的姿態將這篇新聞看完，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死了幾千人？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死的人都是平民和工民，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很顯然，階級依舊存在，而且根深蒂固。
所謂的‘自由之城’仍未自由，薇娜絲很清楚這點，所以，她在這次的商談中占據了絕對的上位。
面對著那位至始至終臉上都掛著溫和笑意的喬伊斯先生，城主大人的口氣竟是格外霸道：“合作，可以，但你們建立的工廠和公司都必須歸市政府所有！”
最后，薇娜絲不容置疑的加了句：“否則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