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凌晨一點。

龍城市刑偵大隊一層審訊室內(nèi)，不斷傳來拍桌子的聲音，“啪……啪……啪……”不絕于耳。

甚至，偶爾還會有些辱罵傳來，讓值班的眾人稍微提了提神，繼續(xù)忙著手頭的工作。

是的，里面正在被連夜審訊的就是剛剛在楚原和張隊等人支援下合力抓獲的嫌疑人，楊輝、楊煌兄弟二人。

經(jīng)驗老到的警員們當(dāng)然不會將這兩人不會一起審訊，以防止二人竄供或者相互監(jiān)督，對審訊抗爭到底，首先提審，把另外一個人獨自安排到拘留室，派專人看管。

首先被審訊的是楊輝，作為這個小團伙的大哥，身材短小精悍的他卻很堅強的完成了他所謂的使命。在論工作人員不斷輪番上陣對他進行疲勞審訊中，無論是擺事實講道理，還是攻堅般連蒙帶嚇唬，這個賴皮混混充分發(fā)掘了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氣質(zhì)和城墻般的臉皮，就是不停重復(fù)著兩個字“證據(jù)”。

這一舉動讓對他的審訊到了拉扯階段，警方的首要任務(wù)便是不能讓楊輝休息，要讓他不斷疲勞。

再說，你要的證據(jù)又不是沒有！你給我乖乖的等著！

雖然在巧合中，楚原的手機有幸找回，但其中資料，卻讓一直解不開密碼的老大、老二，直接在街邊小維修店找人給刷了機，資料一時難以找回，這才讓警方的審訊一時陷入了僵局。

不過，警方人才眾多，在連夜把在家正在追番的方念電腦大神召回后，審訊的人們才松了口氣，他們相信數(shù)據(jù)很快便會修復(fù)。

在審訊警察田志的手勢下，一旁的警員將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仍是滴水不漏的楊輝，攙扶到了隔壁，準備先晾他一會，找找其他突破口。

接著，把高大壯的老二楊煌叫了過來，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楊煌居然在田志提出尋常問題的時候，主動交代了一切，交代的那叫一個細??！甚至連自己血型都說了出來，邊交代還一邊哭泣，求組織原諒！這一幕與他這高大的身材極為不符，讓人哭笑不得。

原來，身材壯碩但生性懦弱的楊煌在看到自己平時囂張跋扈的大哥，被抬回來拘留室時那即將神志不清的狀態(tài)，嚇壞了！他們不是第一次進局子，但每次都是訛人、碰瓷的小事，當(dāng)然沒有見過這么大陣仗！以為楊輝遭到了非人般的折磨，才會如此，生怕警員們對他也是同樣一番陣仗。

據(jù)楊煌的主動交代，大概十天前，正在出租屋里的二人接到了家里的電話，電話中李秀琴慌慌張張帶著哭腔讓他們倆趕緊回家，說他父親突然不行了，想讓他們?nèi)ヒ娮詈笠幻妗?

但他當(dāng)時還在自己的女朋友小翠家里，老大也準備出門工作碰瓷，都不愿回去。

還是體貼的小翠一句話點醒了二人，“你們不是最怕你們父親了么，不是每次都摳摳搜搜的，連幾百都不愿給你們？這下他死了，家里的不都是你們兄弟倆的了！”

明悟的二人在吃完中午飯喝完酒后，才連忙收拾回家奔喪，等他們到家時，楊海早就沒了呼吸，只剩李秀琴一個人跪在尸體旁不?？奁€為尸體換了身衣服。

楊煌說到這里，就聽面前的玻璃傳來，“咚”的一聲……

田志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隨即扭了過來，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平復(fù)自己氣憤不已的心情，示意楊煌繼續(xù)說下去。

楊煌見此情景，更加卻信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老實交代，鏡子背后就會沖出一群人來，教訓(xùn)自己一頓！所以態(tài)度變得更加客氣了，繼續(xù)說道。

“打算簡單的把老頭送到火葬場一化，然后拿上老頭的存款，我們倆人一分就完事了，我繼續(xù)約我的會，老大繼續(xù)干他的活，日子就又正常了！”

聽到這里，田志再有些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使勁的掐了掐自己的雙手，盯著坐在對面的楊煌，提高自己的聲調(diào)，問道：“他可是你們的父親，你們就這么想草草潦事？他去世了你們不想怎么送他最后一程，居然還把他當(dāng)做負擔(dān)？只知道分錢？”

楊煌聽到田志的聲音，嚇壞了，以為自己要挨打，于是顫抖的答道：“老爺子平常扣得很，平常一分都不給我倆。我倆也沒正經(jīng)干的，現(xiàn)在到處都是攝像頭，碰瓷的生意也不好干了，于是我們在外面欠的錢也越來越多，他又是一副只管生不管養(yǎng)的樣子，我們和家里早就鬧僵了！”

田志被背后的一聲咳嗽驚醒，連忙收住自己的失態(tài)，繼續(xù)問道：“那后面怎么又不送去火化，把尸體藏起來了？”

如蚊叫的聲音再次從壯碩的傳來，楊煌接著說，“本來說的好好地，可是那老婆子翻來找去，整個家里就發(fā)現(xiàn)三萬多的現(xiàn)金，多一分都沒有，他們兩個退休工資一個月能有伍仟多塊錢，不可能就這些。”

“可不管我們怎么想法設(shè)法的問那筆錢的下落，那老太婆又只會說不知道，到最后，我們也只能相信老頭子把錢散出去了！”

田志似乎已經(jīng)聽不下去眼前這位人型畜生在說下去了，用筆尖敲了敲桌子，催促道：“快點說主要的！”

“哎~馬上”，楊煌龐大的頭隨著脖子一縮，繼續(xù)道：“老大這才想到他倆的退休工資，對我們兄弟來說也是個穩(wěn)定的收入，這才提議說是要把老頭子的尸體凍在冰箱里，要不火化了之后，這筆退休金政府就不會給了！”

田志想了想，問道：“你們母親也就是李秀琴，她也同意你們這樣做？”

楊煌卻越說越嗨，完全沒了剛剛懦弱的樣子，甚至還有些自豪的說道：“同意？開什么玩笑，剛開始她反對的要命，這事還不是靠我？我剛給了那老東西幾拳，他就乖乖的同意！她就是欠打！”

“我去你的！我一腳就蹬死你個畜生！”田志再也忍不下去了，起身就沖著還洋洋自喜的楊煌飛出一腳！

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胖揍！

1分鐘后，玻璃墻后傳來了制止和警告的聲音。

其中還摻雜著“小楚，你回來！都打完了！”這樣的背景音。

“咚……咚……咚……”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不等回應(yīng)，門邊從外面打開，露出一張搭著黑眼圈，顯得疲憊不堪的臉，方念擠出生硬的笑容，“田哥，搞定了！楚原手機上的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回復(fù)完畢了！”

說完還伸出手，比出OK的手勢……

就此，田志心想，人證、物證集齊，這兩個本就上不了臺面混混在鐵一般的證據(jù)面前也狡辯不出什么。

在收到消息后，田志小聲的對著自己耳旁的耳麥，說著什么，還不停的扭頭看去，像是在征求同意，在一陣不停的點頭后，田志呼了口氣，看樣子對方是同意了。

緊接著，兩個身穿警服的警員將疲憊不堪的楊輝拖了進來，在楊煌身邊加了把凳子，拷在了一起。

田志原本還以為楊煌這疲憊模樣是裝出來的，但見此時的黑眼圈明顯比之前的還黑，心里有些打鼓，難道他沒有裝模作樣？

于是裝作嘲笑的樣子，問道：“楊煌，你小子身體不行?。∵@才幾個小時啊啊，我們還沒出力，你就倒下了！哼！”

楊輝一聽，氣壞了，要不是自己手還被拷在椅子上，非要站起來和你理論理論不可，但一種無力感襲來，滿腔怒火也只剩下嘴中說出的含糊不清的，但不聽也知道，狗嘴里絕對沒有好話！。

倒是一旁的楊煌見這個樣子的大哥，慌忙說道，“哥，哥，是不是上勁了又！你不是前天剛吸過么，你怎么……”

楊煌還沒說完，一旁的楊輝便被自己神坑的弟弟氣的臉色通紅，頓時昏死了過去。

田志和身后房間的一干人等，都得知了楊輝吸毒的消息，暗暗給剛剛被暴打的傻老二點了點贊！早知道就多耗一耗這畜生！讓他好好難受一陣！

剛剛把楊輝抬進來的警官，對著倒在地上昏死的他，蹬了一腳，輕啐一口，罵道：“就知道麻煩人！”

好嘛，房間里又只剩下田志和傻老二楊煌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的。

已經(jīng)害怕極了的楊煌只好獻媚的“嘿嘿嘿”的傻笑，

“啪……”

田志又將記錄本摔在了桌子上，嚴厲道，“嚴肅點！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對面的楊煌瞬間就成了受了驚的老鼠，立即把嘴巴閉住，變成了正襟危坐的樣子。

田志蹬了一眼楊煌，用官話問道：“本來想問你們案件的，現(xiàn)在嫌犯楊煌已經(jīng)昏倒，現(xiàn)在就剩你一個人了，配合一下，沒問題吧？”

楊煌很配合道：“能……能行！”

田志讓一旁的同事拿起隨堂記錄的筆錄，遞到楊煌面前的桌子上，“你們兩個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楊海的尸體進行了藏匿、拋棄等行為，侮辱尸體罪是跑不了了，具體還得法院來給你量刑！如果你對我們的記錄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個字”

“是……”楊煌諾諾的答道。

他簡單瞟了一眼，雖然早就知道一些“潛規(guī)則”，但看到筆記中審訊方溫和態(tài)度的對話，那里還有剛剛毆打自己的記錄，心道：“還是配合好??！胳膊終是拗不過大腿?。　?

田志見那小子不知道想些什么，不耐煩的催促道：“有什么問題么？”

“沒……我這就簽……”

等到歪歪扭扭的“楊煌”兩字趴在了記錄表上，楊煌不禁問道：“”警官，這下就能把我?guī)Щ厝チ税桑俊?

“等等……”，田志在耳機里聽到張隊的聲音，在一陣交代之后，身穿一身警服的楚原從審訊室門外走了進去，坐到了田志身旁。

楊煌頓時委屈起來，“怎么還不讓回??！我說的都是真的！”

就剛剛進么的楚原說道，“關(guān)于李秀琴的案子，我需要再問你幾個問題！可以么？”

楊煌一聽有些懵，問道：“楚姐，是你啊……李秀琴？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不對，這不是那老不……，我媽的名字么！她怎么了？”

他硬生生把“老不死”的“死”字咽了回去，改了稱呼，生怕對面這位田警官和楚姐對自己再一頓暴打！

田志仔細觀察著，發(fā)現(xiàn)楊煌的反應(yīng)不像是作假，好像真的不知道李秀琴已經(jīng)離世的消息。

就聽楚原不帶一絲情感般的繼續(xù)問道：“你們搬運楊海尸體出門的時候，李秀琴那時在做什么？”

楊煌聽到這冰冷的語調(diào)，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即努力回想了起來。

大概三分鐘后，好似做了很大努力，滿頭累得全是汗的楊煌終于開口道：“那時我們回家本來想的抱上老頭的尸體就走的！”

“結(jié)果，那老……，我媽非得說是要給老頭換身衣服再走，那凍得都和死魚一樣硬邦邦的，還怎么換啊，我哥說是怕夜長夢多，就沒同意她?！?

楚原差點把筆捏碎了，繼續(xù)問道，“接著說，然后呢？”

“然后？嗯……然后她就來搶老頭的尸體，掰扯了好久才讓我哥給搞定的！”

聽到這，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田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難道這兩兄弟他們手上還有命案，李秀琴難道不是自殺？于是他開口問道，“搞定？怎么搞定的？”

楚原看了看一旁有些激動的田志，點了點頭，示意楊煌繼續(xù)說下去，就聽楊煌說道：“他給了我一個眼神，我就走過去，朝她脖子根給了一下，就和電視劇里一樣！”

“啪”，楚原手中的中性筆徹底被捏碎了，剛要起身，便被一旁的田志給壓了下去。

悄聲對楚原說道，“冷靜……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配合的，等配合完再說?！?

楊煌雖然呆，但是楚原一時間散發(fā)的氣勢卻給他嚇了一跳，讓他再一次坐直了腰板。

接下來的所有問話，楊煌回答的都很慢，不過田志相信，他不是再編造謊言或是拖延時間，他只是在努力的把自己要說的話好好組織了一遍又一遍，以防止自己再次被打。

“我在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考慮清楚在回答我！”，楚原在審訊的最后，抬起了頭，面向楊煌問道：“你知不知道你母親什么時候在家里設(shè)了個佛籠？”

聽聞，楊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不過這次要快上許多，大概半晌過后，他答道：“佛籠，你是說墻上釘?shù)哪莻€木頭盒子吧！那個盒子是老頭去世后，別人送她的?！?

楚原有些驚訝，送的？一般佛像之類的最忌諱相互送人，那個人又為什么送他佛像呢？“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楊煌卻問道，“不是說最后一個問題了么！”

“啪”，田志再一次上演了拍桌神技，“哪那么多廢話！”

楊煌嚇得又縮了縮脖子，這頻率都快趕上王八了，“哦…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們就是過去拿錢的，哪會操心這些有的沒有！”

楚原見機會，追問道：“你見過里面供奉的什么？長得什么樣子！？”

“見過，是個很奇怪的佛像，長得很恐怖，好像還拿著刀之類的東西……”

大概一刻鐘后，退出思考的楚原對著背后的鏡子比了比手勢，已經(jīng)不知被嚇得還是累得已經(jīng)虛脫的楊煌，終于被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