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屏幕那頭的紅豆正嗑著瓜子追著劇，看到辛月發出來的求助消息，驚得差點噎住，忙不迭地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灰灰拿起手機來，就這么一會兒的工夫，群里已經炸開鍋了。

“哇，不是吧！什么情況？”楊嵐問就問了，還在后頭加兩個“吃瓜”的表情，真的隔著屏幕都感受到她迫切的吃瓜心理。

“見家長？渣女真的要金盆洗手，從良了？”

“我以為你跟他只是玩玩而已誒，結果，也太快了吧，你們在一起才一個月誒！”

顧茜也表示不可思議，半帶嘲諷地說：“前腳官宣，后腳見家長，你進度條拉得也太快了吧！你別開學的時候都結婚了！”

紅豆笑慘了，回復到：“不會的，她男朋友還沒滿二十二，沒到法定婚齡呢！”自己發完又笑得栽倒在床上，氣都倒不過來了。

辛月趕緊解釋：“這是個意外，是蕭晗拿我手機發的，被我媽看到了！”

“別，你那么倔，牛不喝水誰能強按頭？你不會是半推半就吧？”顧茜向來看事情是最通透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我媽喊他回家吃飯，怎么辦？”

“他不愿意？”

“沒有！”

“那不就行了！”

“問題是，那性質不一樣嘛！”

“放心啦，就像紅豆說的，他還沒到法定婚齡呢，又不會逼你們結婚。頂多就是吃飯的時候有點尷尬，怕什么的。”

“喲，顧茜，你知道的挺多啊，有故事！”楊嵐又把吃瓜的目光移向顧茜，顧茜總給人少年老成的感覺，像經歷過很多故事。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我姐姐之前有帶男朋友回來過。”

“后來呢？”辛月居然也開始打聽顧茜姐姐和她男朋友的后文了。

“后來就沒后來啦。”

辛月有些失望。

顧茜又補充道：“總之安心吃你的飯，你就當是帶同學回家蹭飯，吃了飯攆他走就行了，你爸媽問什么，你都說你還小，還是學生，暫時不考慮那么多。”

辛月感激地應到：“哦哦哦，好，謝謝姐妹！”

紅豆看著手機屏幕，笑著笑著，突然僵住了。電腦上還在播的劇，她一眼都沒有再看，耳邊是劇里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臺詞，在二倍速的播放下，更是聽不清，只聽到嗡嗡的。

所有人都以為辛月不會認真，所有人都認為辛月和蕭晗只是玩玩，只是不甘心，只是想報復，但是她們眼中的這個渣女，居然一日之間，又官宣，又帶他見家長，她可能真的是遇到真愛了吧。

世界上，只有戀愛和咳嗽是無法隱藏的，辛月自己不認，總把分手掛在嘴邊，但旁觀者清。

說來紅豆也算是他倆半個紅娘了，若不是她那天告白失敗，深夜唱K，他們也不會重遇，也不會有后頭的事。

但說到這事，紅豆又不免感傷了。同樣都是高中的情緣，人家舊情復燃怎么就那么容易？她巴巴地，連一句明確的拒絕都等不到。想到這里，紅豆咬了咬嘴唇，那天，她明明可以當面問他的。

三天前的高中同學聚會上，她其實看見他了。

幾天前，高一的老班長找到她，說他們班自文理分科分班后都再沒聚過，希望趁著這個寒假，大家有空聚一聚。

她遲疑了一下。高一班級的聚會，那就代表劉書農也會來，她該如何面對他？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嗎？

“大家都會去嗎？”她特意問了一句。

老班長有些為難：“不一定，你知道，其實挺難聚齊人的。就盡量嘛，能來多少算多少。”

紅豆沒有因為班長的話放寬心，反而更矛盾了。她怕他會來，又怕他不來。她以為自己那晚那么狠心地刪掉他的微信，肯定不會再有這些拖泥帶水、牽扯不清的執念。

可當班長說班級要聚會的時候，她腦子里跳出的第一個就是他的名字，她的心也跟著咯噔了一下。她才發現，五六年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忘的。

“紅豆，你來嗎？”班長還在等著紅豆的回復。

“我來。”紅豆說。

雖然她冠冕堂皇地告訴自己，就是一場同學聚會，和老同學們見一見，敘敘舊，和劉書農一點關系都沒有。但這樣此地無銀的話，勸自己都覺得假了點。

于是紅豆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大清早就起來試衣服，化妝，做發型，精致到每一根頭發絲。

“你相親去啊？”紅豆媽媽路過她房間，發現她難得地早起不說，平日里連臉都不洗的人，現在居然搞得那么精致，事出反常必有妖，忍不住靠在門邊調侃她。

媽媽真的只是調侃，紅豆卻有些心虛了，她，可不就是奔著相親去的嘛。

紅豆目光閃躲：“媽，你說什么呢，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也有男生啊！”

“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媽媽打了個哈欠，走了。

媽媽雖然沒說什么，但敏感的紅豆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卷發棒。他會不會也看出我是刻意打扮的，他不會覺得我是特意為他這樣盛裝出席吧？我這樣會不會太不自然，會不會太裝？都是老同學，誰沒見過你素面朝天的樣子？

紅豆莫名其妙地想了一通，甚至又開始遲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去。“管他的呢，我化妝是為了自己開心，我跟閨蜜出街還打扮得妖艷呢！”最后是這樣毫無說服力的想法說服了自己。

其實很多時候，你自己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需要一個順理成章的借口而已。

紅豆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同學坐在席間了，其中就有班長。見紅豆來了，都愣了一下，待紅豆走近，他們才認出來。

“哇塞，你變化也太大了吧！你讀的不是明德嗎，怎么讀的是整容大學？”班長拉著紅豆的手，上下打量她。

紅豆笑著，一個手提包敲過去：“你才整容了呢！”又說，“你也變好看了啊，要不是你剛站起來，我差點沒認出來。哇，你染了頭發啊，這個顏色我可！還打了耳洞啊！什么時候打的啊？”

“就這學期剛打的，我室友她們拉著我一起的。”

兩個女生就這么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起初紅豆來之前還在想，都是那么久沒有見面的同學了，見面難免尷尬，沒有話題，但她還是低估了女生們的交際能力。一個耳洞就能迅速打開話題。

班長摟過紅豆的肩膀，摟著她給席間的幾個男生說：“看！后悔了吧！”

“安紅豆，真的女大十八變啊！”席間的男生也附和到。

一個男生感嘆到：“唉，怎么我們班的女同學都變得那么好看了哦？”

班長調侃到：“喊你當初只顧著學習，不下手啊。當時那個誰不是還給你告白了，你跟人家說學習為重，現在后悔了吧！”

紅豆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居然不知道他們班上有這陳年老瓜，她當年消息也太閉塞了吧。

“咳！當時年紀太小了唄！現在你喊她再跟我告白，我馬上答應！”

班長拉著紅豆坐下，喝了口水，說：“現在？晚了，我聽說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就別去拆CP了！”

“對了，我記得我們班上當時好幾對呢！后來呢？”

“你們看我干嘛？”紅豆發現，大家不知不覺地把目光挪向了紅豆，看得紅豆后背發毛，默默喝水。

“你和劉書農呢？”一個男生開口問。

紅豆聽到他的名字，突然嗆到，“什么？”

那個男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些沒有底氣：“我們當時都以為你們是······咳，搞半天是緋聞啊！”

班長也解圍說：“咳！還不是你們這些人亂說，假的都被你們說成真的了。”

是嗎？他們當年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紅豆心里暗自琢磨，是吧，那至少證明不是自己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他當年，也許，真的是喜歡過自己的吧。紅豆一時竟覺得有些開心，有些欣慰。

但可能，就只是當年而已，愛情也是有保質期的啊，他發現過期了，就扔了，自己卻還想著開包看看還能不能吃，怎么可能呢？過期的食品吃了都會要拉肚子，何況是愛情，怎么不傷身子不傷心呢？

“我跟劉書農都沒聯系了。”紅豆說著低下了頭，免得他們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

“誒，今天劉書農來嗎？”

“來吧，我問他的時候，他說來。”班長說。

他會來？他會來。紅豆一顆心又開始亂了起來，一時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看，手該往哪里放。他什么時候會來？我坐在哪里合適？我要和他說話嗎？我說什么？

紅豆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她實在是緊張到手腳都緊繃了，她得找個沒人的地方調整下狀態。

洗手間里，她認真檢查了自己的妝容，很好，沒有卡粉，沒有出油。她對著鏡子同自己說了一萬遍“你可以的”，最后深吸一口氣，準備回包間。

剛出洗手間，在樓梯間，就看見正上樓的他，只是模糊地瞟了一眼，她就做賊心虛地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