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陪我逛一圈，挑兩件衣服！”辛月拍了拍蕭晗的肩膀，招呼道。沒等蕭晗說“好”還是“不好”，她人已經走上前去了。

“誒！你等會兒！”蕭晗趕緊追上去，他發現女生對于逛街真的是樂此不疲。

一所學校，往往可以帶動它所在的整個片區的經濟發展。就比如一中，憑著龐大的師生消費群體，養活了周圍的房產、餐飲、文具、服裝飾品等行業。

當初規劃的是教育一條街，后來就越開越雜，再走幾步，就是什么小吃一條街，洗剪吹一條街，衣服鞋子一條街。因為針對的都是學生群體，價格都還比較便宜，時間長了，倒成了文化了。

男生是最不愿意陪著逛街的了，蕭晗也不例外。讓他去爬山，去競走，運動會長跑，他都行，可一陪著逛街，沒走幾步他就累，進店第一件事就開始找凳子。

但辛月逛街太快，有時候進店就走一圈，沒有心儀的，就轉了出來。或者有看上的，外套什么的，直接套上身，照照鏡子，大小合適，價格合適，便直接剪了吊牌穿著走，換下一家。

這種速戰速決的購物方式，女生覺得很爽，男生卻未必。難為蕭晗剛進一家店，屁股剛沾板凳，便又得跟著走。

蕭晗把提在手里的三五個購物袋往肩上一甩，長嘆了一口氣，抱怨到：“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還要逛多久？”

辛月偷笑著回過頭來，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譏諷道：“喲，小伙子，年紀輕輕的，體力不行啊！”說完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她不笑還好，她一笑，蕭晗就覺得她意有所指。

蕭晗被她的笑激到了，重整形色，扛著購物袋，不緊不慢地走到她面前，“極為惋惜”地嘆了口氣，又痞里痞氣地耳語到：“逛街的體力是沒有了，干別的體力——”他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說，“你想試試嗎？”

辛月的笑聲和笑容戛然而止，她來不及多想，迅速躲開蕭晗意味深長的眼神，指著前面一家店說：“呀！這家店新開的吧！走！進去逛逛吧！”

說著便不管蕭晗，自己幾乎是逃跑著溜進人家店里的。她拍拍自己的臉，又拿手背貼住自己的臉頰，冬天的爪子冰冰涼，辛月立時就清醒過來了。

她后悔了，她不該這樣落荒而逃的，唉，輸了輸了。平日里吵架沒發揮好這種事都夠辛月晚上翻來覆去，夜不能寐了。何況，如今，是還沒開戰，自己就丟兵卸甲，落荒而逃。辛月更氣了。

明明自己就是很正常的一句話，是他過分解讀，想偏了，自己怎么沒有出息，一張中文系出身的嘴倒被他帶了節奏。自己這樣閃躲，倒顯得自己慫了。就算是就著他的話接下去，又能怎么樣？

啊啊啊啊！自己怎么這么慫？

辛月越想越煩，根本沒心挑衣服，只是機械地撥弄著架子上掛著的衣服，間或拿出一件來看一下，實際根本沒看，又假裝不合意地塞回去。

突然，她一抬眼，是蕭晗跟著進來了，四目相對之時，她猛得又覺得無措，方才腦子里預演過的大型吵架battle現場，現在全都不靈了。她慌亂扯起一件衣服來，對他說：“我去試試這件。”說著就拿著衣服灰溜溜地躲進試衣間了。

躲進試衣間了，辛月才松了一口氣。

“不對啊，我躲什么？”辛月問自己，她自己也沒辦法解釋自己的反常行為。自己怕什么呢？辛月心煩意亂，嘆了口氣，這才拿起手上臨時抓的衣服仔細端詳。

是一條杏色的過膝針織裙，很溫柔，但絕不是辛月平日的穿衣風格。她素日都喜歡工裝褲配馬丁靴，偶爾穿裙子也是英倫風或者法式長裙，但搭上妝容，總給人一副生人勿進的感覺。

但愿蕭晗這種粗枝大葉的直男沒有從這條風格詭異的裙子里看出來什么吧。辛月一邊默默祈禱，另一邊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見鬼了，怎么會拿了這條裙子？”

但不拿都拿了，便也只好試試。

辛月難得挑了件需要去更衣室換的衣服，而不是什么直接套上就能試的大衣棉服。蕭晗竊喜，這樣一來，她試衣服總要花上些時間，自己也可以放心地坐在這沙發上歇歇腳了。

最好她一會兒換的衣服不合適，再重挑一件試，他只需要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就好。

“真好！”蕭晗坐下的時候，由衷地感嘆出了聲。

“蕭晗？”才剛坐下沒有一分鐘，便聽見有個不確定的女聲，聽著卻不是辛月的聲音。

“誒！”蕭晗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抬起頭來，搖頭晃腦地在一圈五顏六色的女裝里尋找著聲源。

一個燙著一頭泰迪卷的中年阿姨朝蕭晗走了過來，蕭晗嚇得立即起身，忙說：“李老師好！”

來人是蕭晗的高中英語老師，也是辛月的高中英語老師。雖然文理分科之后蕭晗和辛月就不同班了，但一個英語老師帶一個文科班和一個理科班，偏這李老師教學經驗豐富，文理兩個素質班都交給了她，李老師一帶就帶了他們三年，倒是比班主任還久些。

“你放假回來了？”李老師看到自己往屆的學生，表現得很開心很興奮。

“誒！對，老師，我前兩天才回來的。”蕭晗應答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哦，可以可以。”老師也是在尬聊。久了不見面的師生，乍一眼見覺得親切，可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李老師看了看挎在蕭晗身上的女士皮包和他腳邊一個又一個的購物袋，這家店可是賣女裝的，她心里有了猜想，問：“你一個人？”

“不是，我是跟——”蕭晗話還沒說完，試衣間的門開了。

“蕭晗，你看我這身怎么——樣？”辛月只顧著低頭整理裙擺，一抬頭看到以前的老師，嚇了一跳說話都打了個絆。

辛月深吸一口氣，趕緊咧起標準微笑臉，說：“老師好！”

“欸，好。”李老師忙應著，但見到辛月也吃了一驚。她看看辛月又看看蕭晗，一副洞悉一切的神情。

李老師上下打量了辛月一眼，正好她試的這條裙子，是長輩們喜歡的乖乖女孩的風格，李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夸贊到：“辛月啊，真是女大十八變，讀大學之后越變越好看了，走到街上，老師都不敢認了。”

辛月平時再能說，在老師面前，也不敢蹦跶，老師說什么，她除了點頭，就只有“呵呵呵”和“哈哈哈”，她其實是喜歡李老師的，但她離了學校，沒有試卷和錯題，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老師開啟話題。她無奈地看向蕭晗求救。

蕭晗很懂事地主動開口：“老師，真沒想到今天能在這兒見到你，本來我們還想著說過兩天去學校看你呢。”

“要不是我昨天剛從其他學校開會回來，今天調休，還撞不到你們兩個。”看著這兩個自己昔日的學生不好意思的樣子，她不由得露出“姨母笑”。

明明還只是孩子，轉眼間都那么大了，她既感到欣慰，又感嘆年紀。自己帶的學生都長大了，戀愛了啊，自己還總不服老。

李老師挑眉，明知故問：“蕭晗，這是你女朋友嗎？”

蕭晗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是。”

“不是！”但幾乎是同一時間，辛月脫口而出給出了和蕭晗截然不同的答案。

“唔？”李老師本來都以為自己嗑到了CP，怎么還有變故，她和蕭晗都扭頭看向辛月。

蕭晗看辛月的眼神很震驚。她剛說不是？不是嗎？

辛月很尷尬地笑了笑，只好改口說：“是。”

李老師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咳！你們都畢業那么久了，我又不抓早戀，你怕什么？”

“我，我看到李老師我緊張，總覺得自己還在讀高中。”

“咳！真是的，”李老師搖搖頭，又察覺到什么，八卦地問，“未必你倆當時高中就在一起了啊？”李老師正搜腸刮肚，回憶著他倆那些蛛絲馬跡。是嗎？居然有她發現不了的戀情？

李老師突然想起來了：“我記得你倆沒分科之前就一個班的是不是？還是同桌是不是？”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老師，你才知道啊？”蕭晗壞笑著回答。他看李老師后知后覺，十分震驚的樣子，趕緊拉她到沙發坐下。

辛月急得趕緊澄清：“沒有沒有，老師，我們是大二在大學里碰到了，才在一起的。”

“哦~對了，我跟你們說了，早戀要不得，要影響學習。優秀的人都在大學里面。大學再談，不是一樣的，你看你兩個，多好······”李老師職業病犯了，又開始了喋喋不休的嘮叨模式。

“對了，我忘了，你倆高考考到哪兒的？”

“明德大學。”

“喲，那可以噻，哪天回學校跟你們師弟師妹們分享下經驗嘛。”

“好的，老師。”

“但是記得啊，跟他們講，你倆是大學才在一起的啊，早戀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