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前，壽…東翁兄，在那次仙驕大賽當真是驚才絕艷。不僅殺入前十，還在比斗場上境界突破，達到洞虛修為。若非當時你執意要回鐵肩門，也能成為天道院一峰之主了吧。”路人老兄顯然…還沒適應好友這個新的稱呼。

百年前洞虛，如今大乘？顧之深深看了一眼這個貌不驚人的老者。

“或許是人各有志吧。如今我在鐵肩門中，雖然偏遠，可卻也惹不來不必要的因果，這不也正合了我的道么。”胡須或許是老男…呸呸，老年男人的資本，東翁又開始捋起了胡須。

“記得東翁兄曾和我說過，你的道便是了斷因果，不惹紅塵。可東翁兄可知，有人便有江湖，存于世上，又有誰真能舍了因果，遠離紅塵？”路人老兄不甘示弱，小胡子捋的優雅自然。

“陸兄可知紅塵為何物？”面上含笑…捋捋捋。

路人丙仔細思索片刻，道：“紅塵本就是這方世界，舉頭三尺是神明，低頭便是紅塵間。我猜東翁兄眼中的紅塵，無外乎世間情愛，兄弟友誼。”

“綠柳三春暗，紅塵百戲多。紅塵又何止陸兄口中的情愛友誼，你看外面日光月光，看那紅橙黃綠，再看那林中鳥獸，無一不是紅塵。便是如今坐在此處的你我，也是紅塵一縷塵埃罷了。”東翁輕輕的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到魚池旁。

“陸兄，且看著池子里的魚。自生出那一刻，便在這水中生活，吃在水中，睡在水中，可曾見過池外天地？若有一日，這水干了，它們又如何生存。”看著水中的游魚，微微一笑。

“再看這尾錦鯉，本是能夠化龍的小東西，只因舍不下這水，便失去了化龍的機緣。這紅塵俗世究竟有什么值得？”東翁說完便不再言語，而是看著老友，等他發問。

“魚兒本就離不開水，你說它是不忍離去，我卻看他未必是心里不忍，而是不敢。”路人搖了搖頭，也跟著起身走到池水旁。

“陸兄可知這條錦鯉，是如何入得此池？”

“莫非是被你從海中捉來？”

“這是我元嬰時，一位好友所贈。不過，它的確來自海中，而且是中州極樂海中一條可能化龍的錦鯉。這紅塵有何不舍，入得紅塵，便再也身不由己。”言罷，看向一旁正聽著的顧之和以檸二人。

陸老爺子想了片刻，竟問了一句讓顧之都有些錯愕的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東翁聽罷，不假思索便道：“子非魚，焉知魚樂與不樂？”

陸仁炳略有錯愕，隨后與東翁對視一眼之后，兩人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結束了？顧之看了一眼以檸，發現以檸也正看著他。不過，二人對視只維持了零點零零一秒，以檸便紅著臉別過頭去。

“你們兩個小輩不要在那含情脈脈了，東翁兄沒和你說過天道院的門規嗎？”

路人老兄像發現了新天地一樣的調笑，聽得以檸本就微紅的小臉兒像紅透的蘋果一樣，再沒有丁點其它顏色。

而顧之…也沒好到哪去。

只是這次，以檸并沒有逃跑，而是款款起身，一襲素白長裙，俏臉朝東翁的方向，就這般看著東翁。

“咳…天道院是我們東疆實力最強的修仙門派，門派之中每月給門中弟子的修煉資源十分豐富，門中仙人便有數百，如我和你們陸前輩這樣的修為更是多如牛毛。還有無數修仙的功法，適合小以檸這般筑基期的修仙者的修仙功法也有很多。

最關鍵的是，天道院占據著我們東疆最大的靈脈，那里靈氣比我們鐵肩門要濃郁太多太多，你們在那里修仙，境界提升比現在可謂是一日千里。這也是我為何托陸兄來此的原因。”東翁語重心長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疼愛卻總是愁眉不展的晚輩。

“老祖，我要聽但是。”以檸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抖，聽得一旁的顧之沒來由的有些心疼。

“但是，哎，天道院怕年輕弟子為情所困，便要求渡劫期以下的弟子，不允許他們擁有道侶。這也是為何天道院中從來沒有元仙境修為以下雙修功法的原因…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別哭啊。”東翁并非第一次看到以檸梨花帶雨的樣子，可也正因為見過，所以才知道，事情可能…要糟。

慢慢走向也有些手忙腳亂的陸仁炳，腳步很輕，微微一禮，道：“陸前輩，晚輩福緣淺薄，無緣成為天道院弟子。還請前輩看在您與老祖百年交情上，護我弟弟一路平安。”說完，淚水潸然，又一次掩面跑了出去。

“這才兩天，怎么，怎么就哭了呢。”東翁原地跺著腳，不知所措的念叨著。

“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一旁自以為看出門道的路人老兄，看向目光仍然留在洞門方向的顧之。

“陸前輩，流水若無深情，落花怎愿飄落。感念兩位前輩恩情，只可惜我已找到福源，晚輩先行告退。”躬身一禮，也是開門走出洞去。

“顧之小兒，我殺了你…”

“咚…”洞門還沒關上，一縷塵土便飄了進來。

兩個鶴發老者急急開門去看，只見一個肥大的身子正趴在地上，胖子的雙腿旁邊，有兩只腳正在努力的向外…蹬著。

循聲跑出自己窯洞的以檸，慌張的向著這邊跑來。

東翁俯身拽著以弘衣服，“舉重若輕”的把胖子提了起來，在胖子身下，顧之…稍顯單薄的身子露了出來。剛剛出門時，原本毅然決然的臉上已經被憋得通紅。

急急跑來的以檸，臉上悲戚之色也已經不見，滿臉擔憂的看著烏龜狀仰躺在地上的顧之。

在半空手舞腳蹬的以弘被東翁“很小心”的換了個位置“放”了下來。

“咚…”

顧之此時感覺胸口有些悶，眼前似乎有很多一閃一閃小星星劃過。腳撐地，腰部用力。

嗯，沒起來。

剛剛“放”好以弘的東翁還沒來得及去拉顧之，一旁臉上仍掛著淚珠的以檸便繞開以檸，將顧之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