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過了多久呢？……

由于在這極度鮮明地分割成非明既暗的空間內，完全沒有產生過睡意，實在是無法記錄下具體的時間。

由于這點，她也理解了骨架為何會討厭光亮空間了。

反而是身處黑暗空間里，會因恐懼與不安有所實感。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看了眼身旁再度少了些微妙部件的骨架，也不知該發表怎樣的感想。

她此刻仍舊沒有想起，自身究竟要達成什么目的，或是要取得什么物件，才會來到這古怪的地點。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與這具骨架有關。

再看了一眼，心里卻又生出了幾分歉意。

正是因為這個想法，她才不小心又捏碎了對方的小指骨，以及不小心踩碎了對方的兩根掌骨。

說真的，這叫什么事啊……

她心里再度升起這期間曾冒出過無數次的念頭，接著輕聲地嘆氣。

『嗯？』

看吧，果然來了，果然又是這樣，果然還是只會這樣……

對于這聲疑問，她同樣無奈到了極點。

這期間她同樣無數次地想從對方那得到些信息，借以解開疑問。

然而，對方除了立刻表現出疑惑以外，便是時好時壞的語言理解能力，足以將她折磨到發狂。

最讓她感到郁結的，就是對她其實對現況根本沒有感到絲毫緊迫感。

似乎這個節奏就是自身想要的。

該怎么打破這個僵局呢？

將只會表露疑惑的骨架放置一旁后，她便再度思考起這個問題。

同樣無數次考慮過的問題。

苦思冥想好一會后，又仍舊因往常的矛盾感而放棄了。

——自己到底想要解開疑惑，還是不想？

按照自身的行為來判斷，可以說非常急迫地想要解開謎題，可，每每因為沒有頭緒而放棄時，卻又不會生出任何的焦慮或是不甘。

然而當自身順理成章地接受這個事實后，沒過多久，就又忍不住去重復思考的步驟。

果然自己也變得古怪了啊……

『我們，該回那邊了。』

『嗯……』

情緒平靜地點頭回應后，便習以為常地先行起身，牽起對方，接著朝黑暗空間走去。

幾步之后，視線便再度變作一片黑暗。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

『你好像適應這個狀況了？』

想到剛開始時，無論自身如何勸說，骨架都不愿再回到光明空間里。而現在，卻是如同感受到自身想法一樣，在自己想要切換環境時，便會主動說出于兩個地點來回的話語。

『有你，倒也可以。』

『啊……謝謝。』

對于這句話，她的內心也不會像最初的時候有所波瀾了。

畢竟這句話真實的含義，并非有你陪著我，或是有我陪著你，如此讓人內心感動的話語。

僅僅是有個能夠一起這么做的存在，也就沒什么抗拒心理了。

講白了也就是順帶的。

傾斜身子在右眼看到光明空間的景色之后，便保持著握住對方左手的姿勢，收回身子，借著慢慢坐下，感覺對方同樣跟隨自身坐下后，便直直地躺了下去。

雖然不會感到絲毫睡意，但在本就黑暗的空間里做出這個姿勢，即便沒有閉上眼，也能產生睡覺的錯覺。

借助牽握著自身那只手的狀態，判斷出骨架也這么做了。

『……你在這呆了多久？』

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如往常般提出了疑問。

『……不是說了很多次嗎。不知道。』

對方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結束了談話。

……

似乎……

…………

真的……突然感到無聊了？

『囁……』

『嗯？』

『這里……我是說整個空間，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又來？』

她感到頭痛。

每當這種時候，對方就如同失去了應有的思考能力，卻偏偏記得自身曾提過的問題。

『因為你每次都回答不上來。』

語氣聽起來倒很正常，但她明顯感到自己有些焦躁了。

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不會這樣的。

『不止一個。』

『什么？』

對方有別于平時的回答，也讓她感到了意外。

『往那走，同樣是剛才的地方。』

對方并沒有站起，而是拉動她的手示意了方向。

反方向？

歪過身體確認仍舊探頭就能看到光明空間，便確定了對方先前示意的方向，的確和現在相反。

『那邊，和那邊，也一樣。』

雖然只是簡短的字句，但她還是感受到了不同平時的些許流暢感。

接著才驚訝地回問起來。

『你是說，無論黑暗的地方，還是光亮的地方，都是正方形？』

畢竟將對方先前指示的方向，以及朝右歪過身體便能目視到光明空間的現況結合在一起，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不懂，但應該是。』

『什么鬼啊……』

她輕聲吐槽過后，便迫不及待地坐起身來，并示意對方同樣如此。

國際象棋的棋盤嗎？

雖然沒有以追問去獲取回答，但憑借剛才的話，這個可能性有著七成的正確率。

只是對方為什么如同開竅了一樣？

雖然自身無法辨明方向，但在提出帶自己到其他光明空間的意見后，對方便在做出肯定的回答后，牽著自己朝著目的地而去。

由于線索太少，她也無法找出答案，只好跟隨在側。

『到了。』

由于空間色彩的單一性，就連讀秒也無法準確的情況里，在不知走了多久后，她便聽到了對方如此說道。

『那就繼續走呀。』

骨架也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向前邁進。

『怎么了？』

在她提問好一會后，骨架才做出了回答。

『多了奇怪的東西。』

說著卻已帶著她向前走去。

『是嗎？』

下意識地回答并隨著骨架走入另一個光明空間時，她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相冊？』

本該光亮到連影子都不會存在的空間里，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地面正中心的位置上，擺放著一本在外貌上，和骨架一樣完全是支離破碎的相冊。

在骨架適應了空間后，她才牽著對方一同走了過去。

這樣的相冊，里面的相片還能有完好的嗎？

思索這個問題的同時，也對自己不知何時，一直都會牽著對方的右手不放，并且在面對或許能脫離這個空間的線索——也就是地上的相冊——卻仍舊沒有深感驚喜，或是迫不及待地拋下對方這一點生出不知如何表述的念頭。

來到相冊旁，微微蹲身小心地翻開幾頁后，她就不免感到失望。

如同外表一樣，里面的相片也全都支離破碎，無法辯識出里面的場景究竟是哪。

但至少不會是這個黑白空間。

因為她看到了花瓣，青草，河流，以及自身記憶中的現代建筑物的一角。

然而全都失去了原貌，無法辯識出究竟是否是記憶中的場景。

雖然有些沮喪，但她還是慢慢地將相冊翻到了最后一頁。

『這……』

最后一頁上，有著兩張相片。

上面的一張，雖然同樣是無數的碎片，但也與之前的不同——全都是紅色與金色或是銀色混雜在一起的圖案。

而下面的那一張，比這還要更為古怪。

所有的碎片圖案，都是一滴破碎的淚水。

她在看到這張相片時，心中不僅感到極為奇怪，也覺得非常難受，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將上面碎裂的水滴，直接就判斷為了淚水。

『……這是……』

骨架在她愣住的時候，突然出聲了。

『你知道嗎？』

她回頭仰視而去，便面露訝異地看著骨架眼球上環繞著該被稱作淚水的液體。

『你……』

『我知道。』

在她不知為何莫名心痛時，骨架也突然以肯定的口吻，回應了她的問題。

『這是，惡魔的眼淚。』

眼球上的液體，隨著話語滑落凝結，朝著地面砸落。

她微微張嘴愣了好一會后，才無奈地低頭，將相冊合上，接著沒好氣地輕聲吐槽。

『怎么不說天使呢？』

『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