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珊搶在前邊走邊看,一副對新奇事物興致十足的態度,卻是為了讓阿樂能更快地描繪地圖。
雖說是廣域,但精確度還是和自身位置有一定關系。
然而當她發現自身僅是走過一個U型的路線,前方便沒再出現科研室,而是通道變窄,盡頭有著一道金屬門時,也頗感意外。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會,杜嘉柔的身影才自轉角出現,步調依舊地走了過來。
“這就沒了嗎?還是說上面的樓層還有很多?”
柳雨珊指著天花板發問,見杜嘉柔徑直越過,便以同樣的步調跟了上去。
“我們的福利其實相當不錯,設有各式生活所需設施,共計三十層的空間,作為了綜合住宅區,為了保證供給,又用十層用以存放物資。至于另外的樓層,卻不能告訴你了。”
早晚會知道,不想打擾他集中精神而已。
柳雨珊暗中反駁,表面上用無法認同的態度做出了回應。
“同時意味著管理也非常嚴格,輕易不能外出了對吧~不然干嘛設置住宅區呢。只是這樣對于員工來說,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杜嘉柔停在門前看向柳雨珊。
“住在里面的,大多是自小無家可歸的孤兒,或因意外失去家庭的普通人。工作時間外,均可隨意出入,若因私事在外留宿或歸宿時超過門限,也只需提交與事實相符的書面材料即可。”
對于這個事實,柳雨珊是真心感到了震撼。
“真希望你能告訴我,這種情況不是你們一手造成的。”
杜嘉柔眼中似乎出現些許不滿,卻只是抬手按在門旁驗證器上,顯然是想要接續話題,才沒有使用音控功能。
金屬門打開的瞬間,杜嘉柔也已目視前方地開口,并向內走去。
“你的想象力實在太過豐富,以暴力和恐懼維系的組織,又怎能運轉得如此順暢。”
柳雨珊愣了片刻,便趕忙跟了上去。
然而她不僅沒有再提出問題,也沒有了觀察周遭環境的心思。
失去記憶的她,可說事實上的確與杜嘉柔只見過兩面,然而在這兩次的交談中,她無法不承認,對方是一個十分坦誠,甚至該說坦蕩且純凈透徹的人。
可以告知的,從不隱瞞;可以解釋的,從不掩飾;不想告知的,絕口不提;不能告知的,也會清楚表明。
正因如此,柳雨珊此刻無法抑制地陷入了迷茫。
根據【柳雨珊】和左丘雪告知的情報,杜嘉柔不僅是管理制造怨魂體這一工程的南極星第二主事人。更是親身上陣,導致現況錯綜復雜,更可謂支離破碎的罪魁禍首。
若這途中出現過死傷的話,無論此刻的她存有怎樣的想法,現在近乎平肩前行的杜嘉柔,仍是與她存有深仇大恨的敵人。
然而對方的話語卻毫無虛偽,盡是真實。
這是最底層。
如此一來,她就不得不考慮到,若待會如預期般發生沖突,究竟該采取怎樣的行動。
要是上面的樓層全都無人使用,或里面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人,她或許還能狠下心來,不計后果地進行破壞。
可在這同時對南極星這個可謂最強同時最神秘的異能者組織,有了全新認知的狀況下……
「阿樂,我究竟該怎么辦?」
她本不想打擾對方集中精神,但也明確感受到對方同樣因此產生了動搖。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來不對你避而不談,或敷衍過去的話題,選擇繼續追問嗎?」
「……因為你喜歡我?」
「呵呵。還能做出這種回答,證明你其實還很有余力呢。我不否認哦,柳雨珊。因為你是一個正常人,一個普通人,一個不知在追尋什么,不知想要達成什么,卻能讓我明確感受到,那是全心全意為了我們,所以需要我給予信任,同樣全心全意去支持,去達成的愿望或是夢想。」
「……真是的,說得這么煽情,也太狡猾了吧?」
「還是那句話,你說了算。所以,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會陪著你。」
「……該死的壞蛋,說你愛我,不然我要生氣了,后果很嚴重的那種。」
「哈哈~可惜現在不行,地圖已經出來了,不方便的話,就稍等一個小時吧……一切結束后,說多少遍都可以。」
「一遍就夠了啦,一遍就足夠了。」
「嗯…萬…心……」
“……呼~”
只能暫時委身了。
柳雨珊抬起頭,視線與杜嘉柔相交。
“原來是這樣,正因為全都是真話,所以被誤導的反而是我呢。你究竟是什么時候有所質疑的?”
雖然不再具有前身擁有能力時那樣的極速思考能力,但要是此刻還沒想明白,杜嘉柔已經看穿自身的策略,所以才以告知地下樓層內有普通人居住事實的方式,來讓自己知難而退。
“從一開始。”
杜嘉柔話一出口,柳雨珊便不由苦笑。
“要不要這么打擊人啊。”
“這是事實,我雖不掩飾,也不吝解釋,但對陌生人全盤托出這種事,未免愚昧。是你太高看我了。無論怎樣,我終歸是個無法將感情徹底抹消的人類。”
“究竟是哪出錯了呢?難不成是太過親切?”
“雖不想承認,但這無法讓我產生質疑。而是你的行動太過果斷而迅速,采取的手段也太過隱蔽。我說過,那是我在校內的特權。即便是轉校生,在去天臺途中,必然經過數個人流交匯點,而一旦有人看出你的意向,必然會進行提醒,視你的態度,出現強行阻攔的狀況也十分正常。”
杜嘉柔頓了頓,補了一句。
“扮演符合這身打扮的性格,也有太多生硬。”
柳雨珊苦笑著滯了片刻。
“你還真受歡迎呢。”
“并非如此。”
杜嘉柔輕輕搖頭。
“無論組織,還是學校,討厭甚至厭惡我的人,永遠占據多數是不變的事實。畢竟我本就是自行遠離,拒絕與他人太過往來,會得到怎樣的待遇,若不自知,豈不可笑。”
柳雨珊盯著杜嘉柔看了好一會。
“為什么要選擇活得這么累呢?”
“這是我的私事。”
“……好吧~那只能再說一次抱歉咯。”
見柳雨珊說完便再度陷入思索,杜嘉柔等待了一會,眼中才顯出些許波瀾。
“還需要再深思熟慮一次,才能給出決定嗎。”
“啊?……”
柳雨珊回過神來,笑得有些尷尬。
“不是啦。就是在想,不去天臺而是另找機會接近你,和冒險和你接觸,雖然現在暴露了,卻因此認識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這兩個選擇,究竟那個更劃算呢?”
“我有些興趣。”
柳雨珊展顏歡笑。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還不賴。能認識到你究竟是怎樣的人,能近距離接觸你這樣的人,真是太好了。”
“這倒讓我有些疑惑。我想不出好在哪里,畢竟是你的主觀意識。”
柳雨珊輕然走上前去,在距杜嘉柔兩步左右的位置停下,雙手負后,彎著腰將臉湊了過去,接著稍微偏過腦袋,以一個俏皮可愛的動作看著杜嘉柔。
杜嘉柔稍微低下頭,用透著些許不解的眼神與柳雨珊對視起來。
“因為這讓我知道,你我其實都只是普通的少女。所以還不賴。”
杜嘉柔表現出些許愕然后,輕輕點頭。
“聽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挺不賴。”
柳雨珊沖她一笑,立直嬌軀。
“哎呀~暴露以后還要詢問對方如何處置自己,還真是令人傷心呢。”
“在這之前,告訴我你和夜行者的關系,以及不惜演戲,也要接近我的原因。”
“嘿欸~看來你并不是分辨真實,而是依據情況進行推理呢。第一點如我所說,我是真不認識她。至于接近你的理由,便是我對試煉獸存有許多質疑,想要弄清真相。至于這之后嘛,如果有必要的話,確實會成為你的敵人吧。”
杜嘉柔沉吟片刻,才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就讓你住她隔間吧。”
“誒~怎么能這么壞心眼?要拷起來嗎?”
柳雨珊將雙手腕側并攏,調皮地笑著伸到了杜嘉柔面前。
杜嘉柔看了一會,突然抬起右手握住了柳雨珊的左手腕,接著轉身便向前走去。
“作為最后的招攬,我便親自充當一次手銬吧。”
“嗚哇!~不行不行!這真的讓人小鹿亂撞啊!話說你突然走這么快做什么呀!?”
“充當手銬讓我很不愉快。”
“那就放開啊~~為什么能拽這么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