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容年】
書名: 春秋鎖作者名: 林雙不喝酒本章字數: 2044字更新時間: 2020-02-23 21:57:10
婉歡引著兩人走到正中心的廂房處。門旁掛了一塊精致的木牌子,只刻了一個“容”字。
“這便是我家娘子的處所。”婉歡對他們道,“娘子更喜靜,所以一直是由我和婉笙打理雨歌樓。但找娘子的人也非常多,今日我在點香閣里說那些話,郎君們莫要見怪。”
“哪里的話。”秦安笑笑,“還要多謝婉歡掌事通融,早就聽得這里的娘子們個個冰雪聰明,今日果真是見到了幾分。”
“秦家郎君真會打趣,我們樓里的——”婉歡突然看著后面,驚喜地叫道,“呀,娘子回來了?”
謝展和秦安立刻回頭。
紗幔之間,身形纖弱的人影慢慢走過來。
對方穿了一件藕白色袒胸華裙,外面罩了淡紅色的披風。衣服上裝飾不多,僅在腰間綁了五彩絲線的宮絳,底下系有精致的玉佩,尾端的流蘇一路垂至腳邊。來人挽著隨云髻,鬢里插著幾朵銀鑲絲花飾,一支精美的金鳳凰銜玉翠翹從高處的發間伸出,和鬢唇一樣,都垂有綴了銀珠子的流蘇。女子細白的脖頸露在外面,掛著一只溫潤精致的珠串瓔珞圈,手里是剛剛合上的油紙傘,還在慢慢滴水。忽明忽暗的燈光里,謝展看見她戴著白色的銀鑲絲玉鐲子,鐲子底部沉了一抹血般的暗紅。
“來客了?”女子聲音清冷慵懶,她慢慢出現在二人面前,精致的容貌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對方眉眼如畫,肌膚在燈光下像極了長安的雪,唇瓣嫣紅誘人,尤其是那對眼睛,里面似乎盛了一灘月光,稍稍一瞥,月光便跟著低垂的睫毛一起顫動。
像亂紅飛過,花和月都沉在湖水里,醉了一池春水。
這樣的容貌,難免讓人心生傾慕,謝展不自在地默默扭頭,耳根居然有些發燙。
女子將披風解下遞給婉歡,語氣不緊不慢:“在下雨歌樓容年,見過謝家郎君,見過秦家郎君。二位請隨我進來,婉歡,把我的傘拿去晾著,叫人端壺熱茶來,要藍色封口的那個。”
“是,婉歡這就去。”婉歡抱著披風拎著傘,轉身離開。
秦安也趕緊行禮:“在下二人見過容娘子,實在是勞煩了。”
“不打緊,進來吧,屋里暖和。”
容年將房門打開,房內的燭火居然是一直燃燒的,只有門口的那幾處還未點起來,于是容年讓兩個人先坐下,把門關好,自己又去把剩下的都點燃。
……這鋪設,秦安打量著房內的裝飾物件,不禁咂舌,感慨其中的奢華程度。
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玉質擺件和瓷器,而且屋子里非常暖和,也不知道來源在何處。
容年點好蠟燭后就坐在兩人對面的軟塌上,她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了,發上還沾了一些雨珠,現在正拿著帕子輕輕擦拭。秦安剛急著要說話,謝展立刻暗里伸手把他拉住。
——??我要問容娘子,你??秦安瞪眼,滿是疑惑。
——等下,讓她先問。謝展使眼色,搖頭表示先等著。
兩人的眼神交流持續時間很短,但是容年也不是沒看到,她瞥了一眼兩人,突然笑了:“二位郎君著急了?”
“……咳咳,”秦安有些尷尬,“是的,現下天色已晚,在下想早些將事情解決,怕打擾了娘子休息。”
“娘子,茶來了。”秦安話音剛落,外頭便有人敲門,一名穿著深綠圓領裙的女子端了茶進來。秦安忍不住去打量她,女子衣著打扮都很端莊,只挽了半臂飄幔,朝香隨云髻上插了一只青色的珠釵花,眉眼細看時總有些像一個人。
“二位郎君請喝茶。”女子替二人把茶倒好,起身時動作輕柔。
秦安繼續盯著她的臉,細長的娥眉,微微上挑的的丹鳳眼,噢,是婉歡。越看越像婉歡。
“這是我家的姑娘婉笙。”容年輕輕掀開茶蓋,吹了口氣,“秦郎君莫不是覺得像婉歡?”她慢悠悠瞟了一眼秦安,“她們都是樓里的掌事,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秦安見自己的想法被容年看破,臉上不由得一紅,“是在下冒犯了。還望婉笙娘子莫要怪罪。”
“無礙,秦家郎君高抬了。”婉笙話很少,雖然眉眼與婉歡極為相似,但是性格卻是迥然不同,不茍言笑,客氣到極致。
容年揮手:“婉笙,你去把那個取來。”
“是。”婉笙應了一聲,便繞到屏風后面去。
“我現在讓婉笙去把二位想要的東西拿來。”容年換了個坐姿,開始拿著腳邊的紗扇把玩,“前幾日秦郎君寄信過來,信里頭講了現下朝廷里最受寵的妃子楊貴妃。正如秦郎君所說,皇上自從喪后以來,一直都郁郁寡歡,直到遇見了貴妃。皇上這個年紀得到貴妃,貴妃想要什么皇上自然是給什么,這種寵幸倒著實令人羨慕。”
“可是容娘子不覺得這種寵幸遲早有一天會釀成大禍嗎?”秦安將茶一飲而盡,語氣憤然,“圣上寵幸妃子,本不該是我等這種人該議論的,但是這種愛屋及烏,楊家勢力必然會增大!更何況現在許多大權已經開始慢慢轉移,一些老臣也和我一般擔心!如此下去,遇安實在難以心安!”
謝展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秦安。
窗外的雨開始下的大了,屋子里的燭光也時不時晃一下,秦安在這滿屋子晃蕩的燭火里慷慨陳詞,頗有幾分秦刺史年輕的樣子。
謝展閉上眼慢慢品茶,他的確不是當年的那個只會喝花酒的少年郎了。
“呵……”容年輕笑了一聲,“你難以心安,然后呢?”
“我——”
“難以心安,擔心至極,所以又能改變什么?”
秦安被容年打斷,臉漲的通紅。他本來想好了百種說辭,可是眼前的女人偏偏把自己問的啞口無言。
容年語氣不緊不慢,道:“你難不成要上書?你是準備委婉含蓄告訴皇上,將貴妃冷一冷,從旁壓一壓楊家勢力?還是準備直接憤然大義,說歷朝歷代因為女人造成奸臣權傾朝野,最后江山送人、甚至亡國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