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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各懷鬼胎

“安達,安達。”

流香公主狼狽不堪的在族民的攙扶下來到了汗王的大帳外,她此刻已經精疲力竭,嘴里不停的呼喚著哥哥。

“汗王,流香公主來了。”

一位侍女急忙跑進大汗的大帳稟報。

汗王圖爾都又驚又喜,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小跑著從帳內出來,看到流香公主傷痕累累的樣子很是心疼,他關切的問:“流香烏卡(烏卡對比自己年幼的弟弟或妹妹的愛稱)你這是怎么了?”

“安達,你的妹婿胡爾干被小和卓王殺了,歸胡回部落族民死的死,逃的逃,全軍覆沒了。”

流香公主流著眼淚向圖爾都大汗哭訴。

說完之后,流香公主因為虛脫暈倒了。

“流香,流香。”

圖爾都焦急的呼喚著妹妹。

“快把郎中請來”

圖爾都既是震驚又是心疼的抱起妹妹,他對身后的侍從大吼。

“還愣著干什么,羊奶,快去啊!”

圖爾都把流香放到床上,他急切的對婢女大吼。

圖爾都親自喂妹妹喝羊奶,可是流香已經毫無知覺,喂的奶全部流了出來,流在臉上,脖子上。圖爾都看著妹妹滿臉風霜,衣服上血跡斑斑,他想象著妹妹這一路披荊斬棘才撿回一條命逃到自己身邊,心中五味雜陳,心痛如絞且有憤恨交加。

他引以為傲的妹妹的容顏此刻如此憔悴,他忍不住拿出手帕幫妹妹拭去臉上的灰塵。

他不想讓底下人看到他的脆弱,他轉過身子,背對著侍女,對侍女們說:“扒開公主的嘴,務必把水喂進去,再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傷痕。”

說完之后,他快步走出帳篷,抬頭望著草原上皎潔的月光,他對著月亮起誓:“又是大小和卓,真神阿拉,我巴圖爾向您起誓,不滅此賊,我誓不為人!”

帳篷內,其中一位侍女掰開公主的嘴,另一位侍女用勺子一點一點的把羊奶喂進去。

公主喝了幾口鮮奶,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兩位侍女輕輕的褪去公主的衣衫,露出潔白如玉的香肩,卻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傷口已經和衣服粘在一起,侍女們再也不敢妄動,一個侍女趴在床榻前哭了起來。

侍女塔基古力(此后簡稱古力):“你別哭了,還不趕緊為公主止血。”

侍女阿達蘭蒂(此后簡稱蘭蒂):“我從小侍奉公主,如今看她身上這么多傷,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也要為公主止血,你想讓公主失血過多而死嗎?”

古力稍稍堅強一些。

蘭蒂拭去臉上的淚痕,端著一盆熱水輕輕的為公主擦拭傷口。

“郎中來了。”

一個侍衛(wèi)在帳篷外喊道。

侍女蘭蒂急忙為公主穿上衣服,對著帳篷外大聲說:“讓郎中進來吧!”

郎中將絲帕搭在公主的手腕上,半閉著眼睛為公主診脈,片刻之后,他收起手帕搖了搖頭。

“公主怎么樣?”圖爾都焦急的詢問郎中。

郎中表情極為異常,他思索片刻說:“公主脈象微如絲,按若無,五勞六極諸虛癥,氣虛正虧身無力......”

“你能不能說一些我能聽得懂過的話。”

圖爾都急切的打斷郎中的話。

“簡單的說就是公主已經極度的氣虛血弱,體力不支,她是憑著莫大的毅力撐到現(xiàn)在。”

“還能醫(yī)好嗎?”

這是圖爾都最關切的問題。

“只需補充氣血,好好將養(yǎng)身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病人似有心病,傷痛已經傷及臟腑,切勿再動氣,要不然神仙也難救了。”

圖爾都質疑郎中的話,他又急又氣,急的是妹妹的病情,氣的是害怕妹妹真的如郎中所說活不過來,這可是他最心疼的同胞妹妹。

“不就是傷心過度嗎,能要了她的命嗎?你休要在這里夸夸其談。”

圖爾都很是生氣,把用郎中一只手提溜起來,發(fā)泄完又仍在地上。

霍卓部落也屬于和卓族一脈,和卓族部分人有匈奴人的血統(tǒng),匈奴人除了兇殘之外,脾氣暴躁,凡事不考慮后果,只顧自己的意氣。

“大汗,古有梁山泊為祝英臺相思而亡,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郎中驚恐未定,他跪在地上替自己辯解。

“那是你們漢人矯情,我們馬背上長大的女人沒那么軟弱。你只管開藥治病,對了,公主身上有不少刀傷,你也不便查看,就開一些止血祛疤的藥就行了,公主身上的傷要是有疤痕的話,我先拿你祭刀,聽清楚了嗎?”

圖爾都義憤填膺的說,他相信他的妹妹能挺過來。

“大汗,小的聽清楚了。”

郎中戰(zhàn)戰(zhàn)巍巍,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郎中跪在案邊寫了兩張藥方,交給侍女并叮囑:“這是補氣血的藥方,一日兩次,早晚飯前服用,這是祛疤散瘀的單子,外敷,每日五到六次。”

郎中狼狽的退出帳篷,在帳外遇到了軍師陳景元。

陳景元拉住郎中安撫說:“大汗這是心疼公主,才把氣撒到你身上了,你要多多擔待。”

“我招誰惹誰了我。”

同是漢人,郎中才敢將氣憤宣之于口。

郎中甩袖離開。

流香公主喝了藥蘇醒過來,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守在她身邊的圖爾都。

“流香,你終于醒了。”

圖爾都露出開心的微笑,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也有溫柔的時候。

“安達,小和卓木滅我全族,殺我夫婿,你要為妹妹做主。”

流香公主流著眼淚說。

“你放心吧妹妹,我和軍師早就想要對付大小和卓了,你只需要好好的將養(yǎng)身體,報仇的事情就交給我。”

圖爾都拍著胸脯安慰妹妹。

敢問公主殿下,小和卓稱雄北疆,離你們歸胡回部落千里之遙,他為什么舍近求遠攻打你們哪?”

陳景元仍舊保留漢人的稱呼習慣,稱公主為殿下。

“起先我也不知道原因,后來夫婿臨終前交給一封信。”

公主把一張揉的皺皺巴巴的信的交給圖爾都。

信中寫道:“戰(zhàn)書,流香公主嫁與奴三年有余,爾等蠅頭鼠輩,何德何能與人間仙子同床共枕。古人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限你三日內把流香公主奉上,如若不然,三日內我必踏平你全族,用你族人的血染紅流香公主的嫁衣。”

“小和卓欺人太甚!”

圖爾都看完信氣憤的把信撕的粉碎。

陳景元快速看完戰(zhàn)書,不生氣反倒面帶微笑的說:“流香公主的美貌遠近聞名,小和卓既然垂涎于公主的美色,大汗,大事可定也,只不過要委屈一下公主。”

“只要能為我夫君報仇,為我族人雪恨,我一定鞍前馬后,萬死不辭。”

流香面露喜色斬釘截鐵的說。

“之前我們說過大小和卓王日益壯大,我們無法與之抗衡,需要借助清廷的力量,我們只需要挑起大小和卓和清廷的戰(zhàn)爭就可以了。”

陳景元向公主分析目前形勢。

“大小和卓木絕非泛泛之輩,他們深知清廷國富民強,怎敢輕易對抗清廷。”

圖爾都提出疑問。

“大汗,下猛藥必然需要藥引子,流香公主即是藥引。”

“此話怎講?”

三個人在大帳內竊竊私語密談對策。

“不行,絕不能讓我妹妹嫁給狗娘養(yǎng)的漢人。”

圖爾都突然激動起來。

“大汗,讓公主再嫁只是一個計謀,并非真的要讓公主與他做夫妻。”

“那我妹妹的聲譽哪?”

流香公主此刻哀莫大于心死,她一副淡泊的表情,毫不猶豫的說:“安達,整個部落的人都死了,我要著名譽有何用?”

天色微微泛起了魚肚白,紫禁城內的清晨分外熱鬧,來來往往的都是宮女太監(jiān),打掃的打掃,打水的打水,他們個個低著頭井然有序的忙碌著。

主子們都還在安寢中,雖然他們每個人都很辛苦,但是只有這短短的一刻鐘不用看主子們的臉色,所以只有此刻他們才是最幸福的。

除了皇上,起的最早的就是坤寧宮中的皇后,本來她可以睡到辰時,可是她偏偏破曉時分就要起床,因為她認為自己是六宮的表率,且最看重的就是宮中的規(guī)矩,所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毫無情趣,這也是皇上最厭煩皇后的其中一點。

皇后烏拉納喇氏,正在梳妝,身邊有十多位侍女伺候。

旁邊站著侍女柳玉,梳妝的宮女名叫桃花,有的宮女端著漱口水,有的端著洗臉的熱水。

柳玉是皇后的心腹,是皇后還是姑娘時,從娘家?guī)У綄m里的婢女。

皇后先用熱水蒸臉打開毛孔,然后洗臉,漱口,飲茶,工序繁瑣而又井然有序。

梳妝完畢之后,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膚如凝脂,螓首蛾眉,手如柔荑,云鬢峨峨,少婦的風韻美的讓人垂涎欲滴。

趁皇后洗漱的時候,葛爾泰按照慣例向皇后稟報皇上的行蹤。

“娘娘,皇上身邊的小璐子來報,皇上昨又出宮了。”

“去哪了?都有誰跟著?”皇后面無表情的問。

“回娘娘的話,聽小璐子說,皇上什么人都沒帶,只是讓侍衛(wèi)換做便服遠遠地跟著。跟到….”

后面的內容有些不堪入耳,葛爾泰不敢說下去了。

“跟到哪?”皇后仍舊面不改色:

”跟到迎賓樓就不見了。”葛爾泰小聲的回答。

皇后不明所以,雖然猜到了什么,但仍舊不死心的問到:“皇上是去迎賓樓用膳了?”

“娘娘,迎賓樓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很多官員都.....。”

葛爾泰更加小聲的回稟,生怕娘娘盛怒之下,禍及蕭薔。

皇后仍舊面不改色,她心不跳,氣不喘對著鏡子正在比劃簪花玉珠插在什么位置能讓自己更加雍容華貴,只是插簪子的手有些發(fā)抖。

“你說很多官員都去那里,想必皇上只是去微服私訪罷了,沒什么大驚小怪的。”皇后替皇上遮丑,她仍舊不溫不火的說,作為一宮之主,再生氣也不能在那么多奴才面前丟臉。

“我來幫娘娘插吧。”

柳玉知道娘娘的心思,她見到娘娘的手發(fā)抖,就幫娘娘解圍。

“還是換個簪子吧!”

皇后有些不太滿意今天的簪子。

柳玉立刻會意:“快去把皇后生辰時,皇上新賞的碧玉七寶玲瓏簪取來。”

“還是你知道本宮需要的是什么。”皇后嘴角微微上揚。

辰時初刻,是各宮娘娘小主去向皇后請安的時辰。

順貴人和穎貴人身后跟著一幫宮女太監(jiān)走在給皇后請安的路上,倆個人的宮殿因為住的比較近,所以常常不期而遇。

“姐姐頭上的碧玉發(fā)簪相當別致,以前沒見姐姐戴過,必是皇上剛剛賞的。”

穎貴人首先向順貴人打招呼。

“妹妹快別取笑我了,我都半個月沒見過皇上了。”

順貴人向穎貴人訴苦。

“前些日子,皇上隔三差五的就去聽姐姐唱曲,昨個姐姐頭風發(fā)作,怎不見皇上去看看姐姐。”穎貴人開始譏諷順貴人。

“皇上日理萬機,國事操勞的日子也是有的。”

“什么國事操勞,哈哈,我看是皇上又有新歡了吧!姐姐,妹妹先行一步了。”

穎貴人拜高踩低也太快了些,穎貴人說完白了一眼順貴人就走了。

留下順貴人驚訝的愣在原地,身邊的宮女紅菱連忙勸道:“小主,穎貴人是嫉妒您前些日子的恩寵。”

“她之前與我平日里相交甚密,姐妹相稱,怎得今日的態(tài)度與之前大相徑庭了哪!”順貴人有些失望,在這深宮,她還真想能有一位姐妹。

“小主,宮里的人向來都是都是拜高踩低,她是前些日子看您受皇上寵愛,所以才依附與你,通過你引起皇上的注意,否則憑她那駱駝似的下巴,也能侍寢?”

紅菱繼續(xù)寬慰主子。

“她的下巴再長也是小主,以后莫不要把這些掛在嘴上,言多必失,讓旁人聽到又要惹起不必要的事端。”順貴人望著穎貴人的背影傷感的說。

“是,小主,奴婢記下了。”

紅菱知道知道自己錯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與我姐妹相稱,原來是想踩著我向上爬,既然她之前都是逢場做戲,也就不是我的姐妹了了。”順貴人看著穎貴人的影子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她告訴自己后宮里沒有所謂的姐妹情深,只有逢場作戲。

皇后坐在鳳座上,眾妃嬪們給皇后娘娘請安。

慧妃,哲妃,慶妃,舒妃;芳,慎,儀,嬪;怡貴人,晨貴人,恭貴人,順貴人,秀貴人;心、福、壽、銳、張常在都已經到齊了,她們尊卑有序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眾人:“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妹妹們今日來的真是齊整,都起來吧!”

皇后盡管心里疲于應付這些嬪妃,但還是滿面笑容的跟姐妹們寒暄。

“皇后娘娘,賢妃妹妹有些日子沒來給皇后請安了吧!莫不是她龍?zhí)ビ许Π桑 ?

儀妃雖然是幾乎沒有恩寵,但仗著自己母家是三朝元老,根本不把賢妃放在眼里。

“什么身體有恙,本宮看她是矯情,誰沒懷過孩子啊!這才剛懷孕就今天肚子疼,明天心悸病犯了,天天巴巴的請皇上去看她,皇上又不是太醫(yī),本宮都替皇上辛苦。”慶妃是兩面做好人,此刻她想要討好皇后。

坤寧宮首領太監(jiān)葛爾泰進來稟報:“賢妃娘娘駕到。”

“給皇后娘娘請安。”

賢妃由奴才劉華攙扶著慢慢的走進坤寧宮大殿,她也沒有行禮,只是動了動嘴皮子。

“妹妹身懷龍裔,不必拘禮,快坐下吧!”

皇后見賢妃沒有行禮的意思,自說自話。

賢妃坐了下來。

眾嬪,貴人和常在:“給賢妃娘娘請安。”

“剛才是誰在背后嚼舌頭,難怪今早起床耳根子發(fā)燙。”

賢妃沒有讓嬪妃們起來的意思,她想給說她壞話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皇上乃九五之尊,你怎么敢把皇上跟太醫(yī)相提并論。”皇后見賢妃聽到了,便開始斥責慶妃。

“哎呀!皇后娘娘贖罪,本宮這也是心疼皇上。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慶妃跪地替自己辯解。

“起來吧!如果真的心疼皇上就多花點心思在皇上身上,這些日子皇上有半個月都不進后宮了。”皇后沒理由真心的處罰向著自己的嬪妃。

“有時間在旁人背后嚼舌根,不如像順貴人一樣學個曲逗皇上開心,縱然有人笑話她東施效顰,那也比深宮曼曼,長夜寂寞,無人問津的好。”賢妃一語雙關。

“好了,賢妃,眾位妹妹都跪了半天了,快讓妹妹們起來吧!”皇后覺得賢妃在自己宮里體罰嬪妃,自己很沒用面子,所以讓嬪妃們起來。

“皇后娘娘,你看看嬪妾,自從懷孕之后就一點記性都沒有,不過小時候阿瑪倒是對嬪妾說過一個長舌婦的故事,說是東漢時期,有位大戶人家剛娶的小妾,仗著自己年輕就妄圖跟最受寵的妾室爭寵,總是挑撥離間,引起事端.雖然能歌善舞,但是等他的相公聽夠了她唱曲,便把她扔到一邊,最后竟被人割掉舌頭一命嗚呼了。可到了陰間她向陰間判官哭訴自己冤枉時,妹妹們,你們猜猜判官怎么說的?”賢妃故意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針對順貴人。

眾小主低著頭不敢說話,有幾個年齡小的哆嗦起來。

“陰司判官說,這個婦人的舌頭太長了,快給我剪下一半來,這就是長舌婦的下場。故事也都聽完了,都起來吧,說了這會子話,本宮肚子里的小阿哥又餓了。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賢妃此行的目的就是告誡順貴人皇上對她已經厭倦了。

“這就對了,妹妹你有孕在身要靜心養(yǎng)胎。好了,你們也跪安吧,本宮也要向太后去請安。”

皇后喜歡看她們斗來斗去的。

眾人:“是,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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