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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艾

匕首!

小艾醒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不見了。

然后她才發現這里不是船艙,她正躺在一張發霉的床上,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甚至這里不能稱作房間,而只是房子里被泥墻隔斷的一廂。

昏暗的房間,稻草鋪的床,還有霉氣撲鼻的被子。

這里的味道和情形,讓她想起她的父母,父母沒死,哥哥沒把她賣到滿香樓前,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能從家里漏風的柴房搬到這樣的房間里睡覺。

但這里不是她記憶里父母的房間。

房間另一廂亮著火光。

她認得這里,這里是她幾天前偷米的地方。

她終于想起來看了一下身上衣物,衣服都還好好的,身體除了因為連續多天干吃生米引起的虛弱,沒有別的異常。

是她在船艙暈過去后,這家主人救了她嗎?

她迎著火光走過去。

米粥的香味傳進鼻尖,她越過隔墻,進到了這廂擺滿大堆物件的屋子。

這廂房更大一些,靠窗是廚灶,角落是米缸,靠里是一張高腳床——那床上居然支著和房子很不協調的新床帳,屋中間地面胡亂擺著幾個大麻袋,水壇子,墻腳下堆放著一堆舊衣服和被褥。

房間里此刻并沒有人。

不自覺的,她走到了廚灶邊,在馬扎前坐下,開始看火。

這人如此粗心大意,都不看火,不怕走水嗎?

外面傳來聲響,她緊張的起身看向窗外,屏住呼吸。

那是個穿長衫的男子,正挑著兩桶水走進院子。

他剛進院子,就停下來,在那看著她所在的窗戶發愣。

小艾明白男子看到她了,可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尷尬的沉默著。

終于,外面的男子咳了一下,打破沉默,“姑娘,你醒啦?”

聲音很年輕。

“嗯,”她輕聲回答,“多謝公子相救。”

“你該餓了吧?”

他終于進屋,放下水桶,“粥就快好,你先喝點水吧。”他走近來,指著灶上的瓦罐,“你先喝點水,像你那樣吃生米,喝涼水,身體受不了的,還好我發現的早……”

小艾臉不禁滾燙起來,但他說到這里就停止話頭。

小艾始終沒動。

他頓了頓,道:

“說說吧,你打算在這里躲到什么時候?”

“!”

小艾被他驚的退了一步。

卻見他舉起手,擺動道:“別怕,你要在我這里躲其實也沒關系,只是你得告訴我,被什么人發現你,會有危險?”

小艾反應過來:“公子認識我?”

“不認識,但我見過你,你給滿香樓的花魁駕車,你應是她的貼身丫鬟。”

“公子既然認識我,不怕我給公子帶來危險嗎?”

“所以說,你得讓我知道,被什么人發現你,會有危險。”他問道,“盧員外家的人?趙縣丞家的人?武行的人?滿香樓的人?人販子?還是官府?”

小艾的臉都青了:

“你是什么人?”

晦暗的火光里看不清他的臉,只聽他道:“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不過我可以先回答你,我是個普通的書生,姓許名宣,要在這里隱居一陣,過一段平靜的生活,所以如果你要在這里躲的話,請躲的好一點,我并不介意。該你回答了,什么人發現你,會有危險?”

小艾無法跟上對面的思路,也理解不了對方的行為,不過她被對方的態度所懾,只答道: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在躲什么?”

小艾聞言心下一酸,不禁泫然欲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姑娘殺了盧員外,殺了好多人,又殺了護衛大哥,我以為她要殺我,可她只給我一把匕首,讓我走,我不知道該去哪里,就一直跑,沿著路,就跑到了這里。沒想到這里是路的盡頭。”

她當時嚇壞了,就往憐兒姑娘駕車的反方向跑。

對方沉默下來,臉上正結著不知什么表情。

過了片刻,他卻沒再問什么,只說:

“行,我也不問了,粥好了,先吃飯吧。”他到櫥柜取了兩副碗筷,開始盛粥,先給她遞了一碗,等她感激的接過去,他才又說道,“對了,你要走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把匕首還給你,你會武功,拿著利器我不放心。”

他知道我會武功?

走了才還,不走就不還,意思是可以留下來?

小艾忍不住問道:

“公子,你知道我沒說實話。”

“沒事,這至少證明你聰明。”只聽他莫名笑道,“吃飯吧。”

小艾看著他自顧自吃起粥來,仿佛真不在意她的欺瞞一般,不禁覺得眼前的書生神秘且高深莫測。

粥,很好吃,不知是不是餓了太久,竟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第二好吃的粥。

粥里加了熏肉末,加了糖霜,熬的正好,還很稠,她在想,對于這樣一個房子的主人來說,這應該是很奢侈的一頓。

而且,是他做的?

他真的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嗎?

小艾偷偷觀察。

他吃的很快,吃完后將灶臺上瓦罐的水往碗里倒了半碗,然后開始晃動碗沿,她原以為他是在洗碗,可下一刻,他又一口把水喝掉,最后打了個飽嗝。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他在灶上放下碗筷,然后摸黑去將打回的水倒進水缸里。

“噢,對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呃,你等下要洗澡的話,自己燒水,或者你身體好,用涼水就從水缸里取。門口有個盆子,唯一一個盆子,雖說‘記憶里’是洗腳用的……洗澡去牛棚,那里比較干凈,隱蔽,已經五年沒養牛了……還有,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借套衣服給你。”

對方言語里說的話像是建議,可小艾分明感覺到了嫌棄,言辭里都是在告訴她吃完飯趕緊去洗澡。

小艾不禁重新打量了下自己,她是幾天沒洗澡換衣服了,身上是有點臟,可她好歹是滿香樓花魁的侍女,才幾天而已,不至于狼狽的連這里黑黑瘦瘦的鄉村女人也比不上吧?

“當然,你要是不想洗也沒關系,”他似乎看見她的猶疑,又補充道,“反正你那邊,被子有些年頭了,虱子應該都滅絕了,再長出來也沒那么快……”

……

小艾覺得,這是一個怪人。

他等她吃完粥,立刻就去洗了碗,好像是在等她吃完一樣。

灶臺瓦罐里裝的居然是熱水,又沒泡茶,為什么要燒開水?

粥甕里明明還沾了粥米,他居然直接刷洗倒掉——明明住這么破的房子,卻這么浪費奢侈。

明明看不出來會武功,卻一副十分有底氣的樣子。

明明知道她在提防和欺騙,卻不在乎原因,反而在嫌棄她幾天沒洗澡的事。

明明住那么破的房子,借給她的卻是新衣服,他還給自己買了新床帳。

他絕不是普通書生或暴發戶。

他說他是來隱居的,莫非是某個大家族的私生子?

自己的模樣算是不錯了,他竟絲毫不為所動,從船艙把她搬上來,竟真的一點沒動過她衣服……

小艾在牛棚黑暗中坐在盆里,看著手里錦囊里的金銀分毫不差,不禁陷入沉思。

她雖然沒地方去,可這屋子里的人出乎預料之外,究竟該不該留下來?

他始終沒來偷窺,小艾只得換上衣服出了牛棚。

他在廚房里熬藥。

“你的衣服自己洗好之后不要掛外面,其實我的建議是最好是把衣服燒了,至少也該換掉,屋里有‘我母親’留下的幾件衣服,不介意的話明天動手洗一下曬曬,還能穿。”

他似乎絲毫不在意‘母親’的衣服?他將屋里的舊衣服舊被褥全扔墻腳下,分明是準備丟掉。

小艾并不打算燒掉換下的衣服,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穿那身衣服確實顯眼了些,曬干后確實可以收起來。

“謝謝。”

她說。

對方沒有想和她繼續交流的意思,只點點頭,便對著藥鍋沉默不語。

火光映照下,她才稍微看清楚書生的模樣,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只想不起是滿香樓還是什么地方?

今夜烏云密布,沒有星光,又沒有燈火照明物,離廚房的火光稍遠,房內便是一片漆黑。

小艾摸黑將換下的衣物掛在床沿,和著那人借的衣服躺床上去。

空氣悶熱,蚊蟲不少。

她渾不在意這些,就著干稻草和舊床鋪的霉味,閉上眼睛。

隨著那廂房內叮叮當當的刷鍋聲結束,房內就安靜下來。只聽見風吹門窗的嗚嗚聲響。

又過了一會。

房內始終沒有聽到什么異動,她睜開眼睛,靜悄悄的在床上起身端坐。

臨走前,姑娘只給她講了一遍,她知道自己沒有天分,努力記住了能記住的一切。她記得很勉強,加上這幾天一直在躲藏,只有一點時間可以嘗試修煉,到如今仍舊一點氣感都感受不到。

姑娘說給她的雖然只是江湖末流的內功心法,但練好了她也能像姑娘一樣強。

小艾知道自己沒有姑娘的天分,不奢求能像姑娘一樣強,她只希望能借此擺脫為奴為婢,被人隨意發賣的命運。

她在床上坐定,開始按姑娘教授的呼吸法門控制呼吸打坐。

無端的。

小艾感覺到有一陣風起于屋內。

而隨著這陣風起,房內的空氣似乎一下子清爽不少,讓她就像來到暖春里陽光滋潤的午后,置身于百花齊放,新葉抽芽的林間,有種萬物復蘇的感覺。

可當她睜開眼,昏暗的房間里分明什么都沒有,沒有風,沒有陽光,沒有樹木。

只有嗚嗚漏風的窗戶和遙遠的隆隆雷聲。

“咔嚓!”

那邊廂房突兀的響起來什么巨大聲響。

“哎呦,咳咳……”

痛呼聲和咳嗽聲同時傳過來。

猶豫片刻,小艾還是決定去看一下情況。

她摸黑下床到了中廳,昏暗的環境下,看見那屋里的新床帳倒了一地,屋主人正從倒下蚊帳里爬出來。

他做了什么,把新床都弄塌了?

他剛冒出頭,就朝小艾位置看過來,聲音虛弱的道:

“沒事,沒事,你不用過來。”

啪嗒。

看他說話間,小艾隱隱看見,本是用來支起蚊帳的一根竹杖,被他一手壓碎了。

小艾被驚到了,難怪對方說話這么有底氣。

他是天生神力?

還是絕世高手?

對方不讓她靠近,小艾自不敢輕舉妄動,只依言回到自己那邊廂房,回到床上。

她現在不敢打坐,也不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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