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學堂學業甚是輕松，石小川他們只需要上半天學就可以回家了。

而這么些年來，村里的大人也都默許了這群毛孩子放學后出去玩耍一番再回家。

剛宣布下學，石小川他們一行六七個孩童就風風火火地奔向村北邊的小河。

其中也有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速度竟然不弱于他們，穩穩地綴在后面。

孩童中一個個頭最高的男孩子邊跑邊對后面喊著：

“江筱雨，你還是回去吧，別一會兒被你爹抓住了我們又要跟著遭殃。”

石頭村大部分人家都姓石，但也有幾家外來戶。

江筱雨的爺爺就是年輕時逃荒誤打誤撞逃到了這里，并在此扎根定居的。

連“鼻涕蟲”也不喊了，說明這個江筱雨的父親確實給這群毛猴子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

江筱雨大聲回道：

“看把你們嚇得，我爹爹今天去昌平鎮了，明天才能回來。放心吧你們，就算被逮住了，我也絕對不會連累你們，我江筱雨說到做到！”

毛猴子們一聽那個門神一樣的壯漢不在家，頓時壓力大減。

一個個卯足了勁，猛地竄進這個巷子，又不知從哪個個石頭縫里“噌”的一聲蹦了出來。

把巷子里正在啄食的雞群嚇得四處逃散。

巷子口正懶洋洋溜著墻根曬太陽的幾條大黃狗，老遠聽到這動靜，一個激靈一蹦三尺高，夾著尾巴往自己家門洞溜去，一邊跑一邊低吠著。

巷子里一扇門“嘭”的一聲被拉開，從門后傳來大聲的斥罵，

“你們這群小王八羔子！又想來禍害什么？別讓我逮住了你們，要不然不把你們屁股打開花，你們怕是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只眼！”

一個五大三粗的胖婦人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這群毛猴子知道這個胖婦人的厲害，都避開了這條巷子。

邊跑邊盤算著下次再來點什么花樣，給她點兒顏色看看。

盞茶的工夫，一行人就來到了小河邊。

河道里都是圓滾滾的鵝卵石。

石小川家里就屯放了了好多他自認為漂亮的石頭，大部分都是從這條小河里撿的。

河水叮咚，蜿蜒曲折，清澈見底，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石小川的大腿根處。

眾人紛紛脫下書包，隨手往河灘上一扔，卷起褲腿開始瞪大眼睛尋找赤焰魚。

但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

找了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有幾人耐不住性子，開始翻起河底的石頭，摸一些小魚小蝦。

偶爾摸到一只小螃蟹，興奮的在那兒大喊大叫。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一行人中真正還記得最初目的，在搜尋赤焰魚的只剩下石小川和那個叫江筱雨的小姑娘了。

而他們兩個也像是商量好的一般，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互不干擾。

石小川見狀，在心里直樂。

這條河是東西走向，水從西流向東，自己往西走，占據著上游，萬一赤焰魚出現也是自己先看到。

那個小鼻涕蟲傻不拉幾的往東邊的下游走，能找到才怪呢。

但小河往西就漸漸偏離了村子，那里的叢林茂密，光線昏暗。

石小川手里拿著一根削得尖尖的樹棍，聚精會神地盯著水里，生怕錯過哪怕是一根飄過去的水草。

同時他也向小河上游慢慢踱步，不知不覺走進了那個茂密的叢林，遠離了小伙伴們所在的河道也渾然不覺。

突然，一抹火紅映入眼簾。

那是一條巴掌大的小魚，通體紅色，在滿是灰色白色的鵝卵石河水里格外醒目。

石小川激動地大吼一聲，手中的木棍如離弦之箭刺入水中。

再拔起一看，木棍的尖頭被河底的石頭磨平了，可赤焰魚卻不在棍上。

石小川不由得有些詫異。

這群孩童雖然年紀不大，但都是從小就泡在這條小河里的。

個個摸蝦抓魚的本事都是一流。

拿木棍插魚，不說每擊必中，十拿九穩卻是可以做到的。

這條赤焰魚雖然個頭不大，但看它游動的身形，不像是那種多么靈活的魚類，一擊不中實屬意外。

石小川沒有多想，趕緊搜尋這條赤焰魚的蹤跡。

令石小川詫異的是，本以為會飛速逃竄的赤焰魚竟然沒有消失，那一抹醒目的火紅色就在離剛才不遠的地方躍動著。

它就像是不知道跟前這個孩童是要捉它的一樣，逆著水流在河底擺動著尾巴。

隱隱的，感覺是像在挑釁？

石小川眼疾手快，也不管手里的木棍沒有了尖頭，對準位置又一把扎進水中。

如果這個力道擊中這種個頭的小魚的話，哪怕沒有了鋒利的尖頭，至少也能讓它昏迷。

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赤焰魚竟然詭異地再一次躲過了刺向它的木棍。

而且躲過了攻擊之后，它依然沒有逃走。

在距離石小川不遠的河底繼續有節奏地扭動著身體。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石小川的孩童心性被激起，心中大怒，干脆扔下木棍，直接撲進水里用手去捉。

可一次次的努力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敗。

石小川終于看清了。

這條魚不是游不快，而是每次在自己快要碰到它的時候突然就動了。

而且動作異常迅速，石小川能看到的幾乎就是一道殘影。

如果魚能開口說話，這時的它一定會用鄙夷的語氣嘲諷石小川。

“小樣，毛都沒長齊也敢來捉你魚道爺。來來來，我站這兒不動讓你來捉，快來！快來！”

石小川跟這條赤焰魚整整磨了半個時辰，仍是連一片魚鱗都沒摸到。

終于在又一次失敗之后，看著前方不遠依然在水底悠閑游動的赤焰魚，他頹然地低下頭，無奈地說道：

“唉，真是沒用！連條魚都抓不住。算了算了，還是回去吧，沒意思！”

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赤焰魚看到這小屁孩兒似乎放棄了對自己的抓捕，想要離開，甚是得意。

竟然又屁顛屁顛地游回來。

交手了這么多個回合，它對這小屁孩兒的身手已經掌握了，完全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于是它大搖大擺游到石小川的身前，肚皮朝上。

只見它半死不活地用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露出水面，向這小屁孩兒撩撥著水花。

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魚頭朝下順帶著眼睛也埋在水里，看不清發生了什么的赤焰魚下意識地瘋狂扭動身形，向一旁飛速竄去。

但交手了這么久，石小川對它的行動路線也摸透了。

這次飛身撲魚的方向，完全沒有對準赤焰魚現在的位置，而是徑直撲向他的右前方。

“嘩啦啦”，水花又一次濺起。

感到肚皮下面一團滑膩在拼命地扭動掙扎，石小川急忙雙手伸過去，死死地把這條狡猾的魚攥在手里。

小丫，再給我跑！你倒是再給我得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