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

嫵無站在謝府門口，微微有些茫然。

這是她住了八年的地方。

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她都極為熟悉。

她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殫精竭慮地算計起來，想要毀掉這個地方。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門口兩位家丁看見了嫵無，笑著躬身道了一聲小姐。

嫵無點點頭，忽然就覺得有些心酸。

她稍微冷靜下來，慢慢地走向西苑。

要說可疑之人……能進到她的閨房不被懷疑還能留下信件的，只有謝家之人……

而謝家清楚她身份的，除了謝安本人……還有誰？

嫵無忽然愣住了。

那晚有人告知她去月季花旁，而她去的時候見到的只有謝朗和謝安兩人。

而謝朗和謝安像是在密謀什么，根本沒有點燈，顯然存了不愿讓旁人知曉之意……

那那人又是如何得知？

除非……要么是謝安和謝朗極為信任不設防之人，要么，便是他們其中一人。

嫵無有些不愿想下去。兩人極為信任不設防之人……只有謝歡。

可謝歡……嫵無想到謝歡那雙干凈而熱烈的眸子，否定了這個答案。

謝安不可能自己陷害自己。

那么……剩下的人便只有謝朗了。

會是……謝朗嗎？

嫵無咬了咬唇。

此事尚存疑點……不能輕易下決斷。

兩人若是要密謀什么大事，書房應該是最好的選擇，而不是夜里的花圃邊。

除非是臨時起意……可臨時起意，那人又是怎么知曉此事會發生并且還在她及笄禮上尋了由頭告知自己？

嫵無閉了閉眼。

那人讓她誤會謝安，一定存了對付謝安的心思……可若是謝朗，謝家一倒，對他又有何好處？

再者，為什么是自己？

她不過是個才剛剛及笄的少女……那人又為什么認為自己有能力扳倒謝家？

只要冷靜下來一想，疑點便一個接一個地浮出水面。

嫵無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不管那人是誰……都和這謝家之人脫不了干系。

謝家……也不是一個太平之地。

另一邊。躅突關。

城墻之上密密匝匝站了一排排的弓箭手。

城門緊閉，躅突關外，宣王麾下數萬大軍正整裝待發。

兩軍都沉默著，每個人都知道，這是戰役的前兆。

隨著宣王麾下一聲綿長的號響，大軍發起了猛攻。

最前面的是持雙手大盾的軍士，在箭雨中為后邊的將士開出一條路。

這已經是宣王麾下大軍不知第幾次攻城了。

不管是宣王麾下，還是躅突關的守城軍士，都已經疲憊不堪。

盡管如此，守城軍士還是訓練有素地一波波搭箭開弓，一排接一排，箭雨密密匝匝。

宣王麾下大軍亦不是吃素的，步兵在盾兵的掩護之下，迅速地架起了云梯。

宣王麾下的弓箭手則躲在盾兵身后，拉近了距離，找準時機掩護步兵，眼看就要成功爬上城墻。

身在后方的晏軍師嘆了口氣。

要是有這樣容易便好了……

果不其然，守城的將士見時機差不多了，一人往下潑了一小桶火油。

然后掏出火折子，拔開蓋子徑直往下扔去。

被火油潑了一頭一臉的軍士便慘了，那火油遇到火星子便極為迅速地燃燒起來，他還未來得及做些什么，便吃痛從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去。

那云梯也是木頭做的，被火點燃之后便徹徹底底地燃燒起來，使得下邊的軍士無法再向上爬，最終咔嚓一聲斷裂掉下去，燒成了木炭。

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痛呼聲不絕于耳，此起彼伏。

見狀，晏軍師看了一眼壯碩男子，男子會意，鳴金收兵。

不知怎的之前三千輕騎幾近全滅的消息已然在軍中流傳開來，如今又久攻不下，士氣低落，如此下去，此戰必敗。

晏軍師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幾次試探，卻絲毫不見躅突關內有物資稀缺之向，顯然后方的京城應是盡全力在與他們抗衡。

而自己這邊，本就是倉促出兵，如今被卡在虎撲關與躅突關之間，糧草雖然尚且充足，但長久下去這樣絕對不是個辦法。

晏軍師看向壯碩男子，卻看見壯碩男子也有些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嘆了口氣。

太子府。

趙彥卿接到前線傳來的消息的時候，他正在與鶴蜚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什么。

見果真如嫵無說的那般，宣王麾下大軍久攻不下，士氣低迷，他滿意地笑起來。

“鶴蜚，你以為謝家那位如何？”

鶴蜚沉默了一下，開口道：

“屬下不敢妄加評論。”

趙彥卿笑了。

“謝家那位……并不像之前所展現得那樣無謀無腦。以至于本殿開始懷疑她的目的。”

“這樣的人，絕不是一個婚約便能控制的。”

“倒是她所說的……讓謝安下位，有幾分意思。”

趙彥卿瞇了瞇眼。

“謝安收養她是為了對付王翟……嗎？所以為了自己的生父，她想讓謝安下位？”

明明一切都合乎情理，可趙彥卿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可他又抓不住那一點。

“可謝嫵無表現出來的，哪像個十五歲剛及笄的少女？”

鶴蜚忽然開口。

“屬下愚鈍，可謝小姐是否真是王翟所出？”

趙彥卿皺了皺眉。

“滴血認親如何做手腳？你的意思是王翟騙了本殿？可這樣一來又如何解釋謝家那位要對付謝安一事？”

鶴蜚眼中閃了閃，沒有說話。

他見御林軍之前日日操練，那一定是陣法。

可陣法……

“那謝小姐身后是否另有其人？”

鶴蜚頓了頓，說道。

趙彥卿沒有說話。

他明白鶴蜚的意思。

兩人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

若是嫵無身后另有其人，那么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為何謝嫵無區區一介養女會懂得如此之多……

可若真是這樣，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月笙殿。

趙月笙饒有興趣地看著福壽遞上來的消息。

“我那二皇兄的日子，怕是沒有幾天了……”

“那我也是時候，給大皇兄一個驚喜了。”

說完，他艷麗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