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qū)醫(yī)院里，鄭曉劍忙前忙后的掛號、拿藥。

“家屬，家屬，過來扶一下病人。”護士在走廊呼喊。

“來了！”鄭曉劍趕緊從收費臺過來。

“病人剛抽完血，這個棉簽要按在上面，至少五分鐘，注意不要太過用力?！弊o士小心叮囑，同時把輸液瓶拿在手上，“扶她去那間病房，躺著把液輸了?！?

“好的，收到！”鄭曉劍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小心翼翼按著溫愛佳的傷口。

很快，護士熟練的扎好針，又再次囑咐鄭曉劍，注意觀察滴液進度，有任何不舒服第一時間聯(lián)系她們。

待護士走后，鄭曉劍用手探查溫愛佳額頭的溫度：“這怎么還是很燙！”

“哪……有……這么快……”溫愛佳艱難開口說話。

“好了，你就先不要說話了?！编崟詣γ榱搜鄣跗?，“你先休息會兒，我下樓買點東西。”

“買……不用……”溫愛佳習(xí)慣性的拒絕，更不想再浪費他的錢。

“傻瓜?！编崟詣γ嗣念^，“我很快就回來。”

……

下樓之后的鄭曉劍徑直回了家，其實他回家的目的就是拿點錢去醫(yī)院支付費用。

一進門，他就飛快沖進臥室，在衣柜里找自己藏起來的零花錢。

“噠！”

這時外面客廳的門被推開。

“曉劍？兒子？”林劍青看著門口的鞋，想著肯定是兒子回來了。

原本拿著錢正想出來的鄭曉劍與母親撞個正著。

“你小子跑這么快做什么？”林劍青瞧著兒子臉上都已跑出汗水，屋里衣柜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上，“你在家里找什么呢？”

“哦……我……”鄭曉劍生怕被母親知道自己專門跑回家拿錢，趕緊想了個借口，“我有本試卷沒拿，所以回來取一下，對，回來取試卷……”

“試卷？”林劍青看著兒子兩手空空，“什么試卷？試卷在哪里呢？”

鄭曉劍其實剛說出口就后悔了，好端端的自己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說什么回來拿試卷。

“你手里拿的什么？”林劍青見兒子雙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哎呀，我……我……”說著鄭曉劍雙眼慌忙四處尋找，終于看到書桌上有一疊上學(xué)期的卷子，簡直天助他也，趕緊拿起來，“就是這個！我找到了！”

“看看還有別的什么東西沒，別落下?！绷謩η嗪孟癞?dāng)了真，還提醒到。

“我有事先回學(xué)校了！”鄭曉劍不等母親回答，就已經(jīng)沖出門去。

林劍青也從客廳出來，望著門外兒子消失的背影：“什么事，這么慌張！”

……

鄭曉劍飛快的趕到醫(yī)院，趕緊在門口的水果店給溫愛佳買了些蘋果，又抓緊時間跑去收費臺繳費。

“病人液輸完了嗎？”迎面過來的護士一眼就認(rèn)出他。

“哦！我去看看?！编崟詣Σ缓靡馑嫉男α诵?，又往病房走去。

……

“這個曉劍一路上跑這么快，還來了醫(yī)院，到底誰生病了？”林劍青看著自己兒子著急的腳步，“什么人能讓他這么上心？”

……

病房里，溫愛佳無聊的盯著輸液瓶，眼睛都沒眨一下的盯著點滴，看著它們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我回來啦！”鄭曉劍一個滑步溜到溫愛佳面前，隨即提著蘋果在她面前晃，“紅彤彤的大蘋果！”只見他一臉燦爛。

看著他手里的大蘋果，她自然是特別開心。

“我給你洗一下！”說完他拿出蘋果在旁邊的水池沖洗了一下，又坐在床頭凳子上，拿出水果刀給她削皮。

溫愛佳看著床頭柜子上的幾個大紅蘋果，瞬間想起以前自己生病的時候，躺在病床上輸液，母親也是一手牽著弟弟，一手提著蘋果，不過因為那時候家里條件困難，所以母親買的都是水果店里剩下的，有些甚至已經(jīng)壞了。當(dāng)時母親也是很開心給她洗好蘋果，然后遞給她，母親和弟弟都沒舍得吃。而當(dāng)她把蘋果放入口中用力咬下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看似外表還好的它，卻已然沒了水分。當(dāng)然，她努力表現(xiàn)得特別高興，咀嚼著干巴的蘋果，看著母親欣慰的眼神，頓時眼淚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那個場景一直都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每每想起，都只覺五味雜陳。

“吃吧！”鄭曉劍還將削好的蘋果分成幾瓣遞給她。

“謝謝！”溫愛佳突然覺得有點感動。

“我們之間不用這么客氣！”鄭曉劍說話一直掛著笑臉。

……

此時病房里的兩人有說有笑的，殊不知，林劍青已來到病房外。

“我就說怎么這么著急忙慌的就跑了，原來是到醫(yī)院來送溫暖！”林劍青看著病床邊對別人體貼得無微不至的兒子，頓時覺得這點跟他爸倒是很像。

“看來得抓緊送兒子走……”她自言自語。

“是家屬嗎？可以進去看病人?！弊o士看見一直站在門外的這人，好心提醒她。

林劍青被護士的聲音嚇得連連后退，就怕被屋里的兒子瞧見。

……

下課鈴響起，鄧文禮放下手中的課本，學(xué)生們急匆匆的身影經(jīng)過時帶起風(fēng)掀動教案，惹得手邊粉筆盒里的彩色粉筆突然滾落一地。走廊里重新喧鬧起來的瞬間，讓他看見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領(lǐng)口依然歪著，但嘴角不知何時沾了星點粉筆灰，在陽光里亮得像未褪盡的晨星。

不一會兒，教室里消毒水與粉筆灰的混合氣息撲面而來，又到了大掃除的時刻。

他抱著書本往外走。

雖然已到這里多日，但是自己還未能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亦不適應(yīng)這里的教學(xué)工作安排，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夜里的他總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他看著走廊兩側(cè)的玻璃展柜里，歷屆學(xué)生合照像等待檢閱的方陣，那些凝固的笑容在節(jié)能燈管下泛著青白。腳下的皮鞋踩過水磨石地面，回音在挑高五米的大廳里蕩出漣漪，墻上的教師風(fēng)采欄——他的證件照還沒來得及貼上，空著的方格像張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