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景色終是不比江南，我再也看不到那么盛大的燈火，長安的燈很冷，長安的街道再熱鬧繁華，卻帶著北方獨有的冰。

——如同我不熟悉這里，猜不透他。

他把我安置在了一所府邸，每日來看我，前幾日他來時，我隱約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我問他，他什么都不說。

他把頭埋在我頸窩，抱得我特別緊，他說，

“明年三月，三書六聘，我娶你可好？”

我小聲說“好”

心口卻沒有預想的快樂的感覺。

大年夜的那個晚上。

一大隊兵馬里里外外包圍了我住的院子。

我看到烏壓壓的人，他們手上的劍在大紅燈籠的光下映著森冷的光。

我沒有感到害怕。

我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江南街道上只會哭鼻子的小姐了。

他站在我前面，給我披了一件大氅，替我擋住了冷風。

我聽見他說。

“怎么，你們要以下犯上，殺了先帝如今唯一的遺脈，長樂長公主嗎？”

他手里拿著我的玉佩。

那是我爹給我的。

是江安巨賈柳煜安，不是長安城這位。

哦，這位似乎已經死了。

那群人愣了半晌，隨即有其中一批人跳出來，他們好像還不是一伙的，殺了旁邊的將士又來殺我。

他們的目光那么冷——長安城里的人都一樣。

院子里流了好多血，把我種的的玉君蘭都染成了紅色。

我第一次見他殺人，才知道他原來武功那么厲害，比我爹花好多錢培養在我旁邊的丫鬟都厲害。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驚慌失措的臉色，他從來沒有過那樣害怕的表情，我想問他怎么了，我說不出話，因為我的胸口開始痛了，那里插著一把刀。

我再醒過來時，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味。

那是江南的那種味道。

讓人安心而快活的味道。

他下巴上有了胡茬兒，眼睛下方是大大的黑眼圈，我想笑，扯到了傷口，疼的我直抽氣。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又和他回到了那段日子，那段我爹娘還在，他還是繃著臉無可奈何被我拉出去玩的日子。

他說我睡了兩個月了，再不醒過來，他就要去地府跟我結婚啦。

煙花三月，我在江南有了一場盛大的婚宴。

我挽著他的手拜了天地，也拜了高堂。

我爹娘拉我起來。

……不對，我爹娘？

他們從閻王爺那里回來了。

真好。

我爹說再也不讓他的寶貝女兒受委屈了。

我呸，你個大豬蹄子。

我爹拍了拍我旁邊那位的肩膀，說小伙子有出息。

那眼神好像是說，你通過我的考驗了。

這都什么跟什么，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娘。

她只是笑。笑里好像又有些發苦。

那夜洞房的燭火太亮了。

那是久違的溫暖而喜悅的光。

他親親我的額頭，親自給我梳洗。

他好像沒變，或者說又變回我的少年郎了。

／

我叫阿晚，是江南富商，也是先帝親衛的女兒。先帝也是我的父親，雖然我不認他。

當今圣上是我弟弟，

軍機處的統率是我的夫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