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事劉眼皮一跳，并不接話，等待著羅有才的下文。

一陣沉默。

……

羅有才微微有些臉紅。

不過他坐的地方光線暗淡，對方想必是看不到的。

這么一想，羅有才頓時覺得的自己的氣勢又上來了。

“不如我們玩一個游戲吧。”羅有才自顧自地說道，仿佛剛才冷場的不是他：“你們贏了，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同時將槍送給你們，就當是賠禮了。即便是我贏了，你答應我提出的條件，那我也不過是成為你的一個強有力的伙伴罷了——還是自備武器的。怎么樣？很合算吧？無論輸贏，你好像都不虧。當然，如果你覺得這個游戲不好玩……呵呵，畢竟多條朋友多條路，劉哥你說是不是？”

包事劉眉頭皺起，想要弄明白這里究竟有什么陷阱。

只不過半晌后，盡管包事劉覺得有什么不對，但還是拉不下來面子，緩緩地點了點頭——畢竟這么多小弟都等著呢，而且聽著身后成片粗重的喘息聲，想必很多馬仔都覺得可以答應對方的條件，如果這樣都不答應，很容易損失自己的威信——而且誰知道不答應對方，對方會不會惱羞成怒，準備什么其他手段報復？畢竟對方也不是手無寸鐵。

“不知兄弟你要玩什么游戲？”

“玩，就玩刺激的。”羅有才慢悠悠的將左輪手槍從后腰處拿出來——實則是直接從倉庫中拎出來，示意包事劉他們看一看——只不過這個動作盡管緩慢，卻依舊讓屋子的氣氛沉悶下來。

但羅有才依舊不緊不慢，緩聲對包事劉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俄羅斯轉盤？”

包事劉眼皮一跳，頭皮有些發麻，心中暗罵這是從那里冒出來的神經病。

“我這把左輪槍里共有六顆子彈，稍后我會讓劉老大任選一顆，然后我將剩余五顆子彈都打出去。只余一顆。”邊說著，羅有才便將彈倉甩了出來，將六顆子彈都倒在手心里：“然后將唯一省存的這一枚子彈放回去，之后的……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羅有才向前彎腰，上半身逐漸出現在光影之下，對著面前一圈混混笑著說道：“不知道有哪位兄弟愿意陪我過一輪？”

每一名與羅有才對視上的混混都會不自覺的將目光偏移開來。即便是他們被抓住，最多也不過是關上幾十年的牢，好歹還能活著——更何況天塌下來由高個子頂著，他們即便是想陪老大蹲個幾十年的牢估計也不會判這么久，也犯不著在這賭命啊。

羅有才這么看了一圈，包事劉這一方的氣勢頓時就衰弱下來。

至于嘛？為了加入自己這個有活力的‘社會團體’，就要賭命？又沒有五險一金，自己的社會團體真的就這么好嗎？包事劉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這真是人類迷惑行為。

“我來！”剛要想答應對方的要求，讓他加入進來——反正也不會給他多少錢，也不讓他接觸自己的核心任務，就當是花錢買災了，正常人才不會跟瘋子一般的見識——只不過這些話剛在腦海里轉了一圈，包事劉就聽見一聲飽含憤怒的怒吼——原來是小黃毛血氣方剛，氣不過，主動站了出來。

包事劉聽到聲音就感到不對，連忙伸手一攔，卻沒攔住，讓小黃毛站了出來。

“這不是你該摻和的事，”包事劉臉色一沉，連忙站起來攬住小黃毛的肩膀，將他往外推去：“趕緊去學校上學去！”

“我不去！”小黃毛氣血上涌，掙開了包事劉的手臂，大聲吼道：“上學，還上個屁學？我以經長大了，不需要你管！更何況他還揍了我一頓，我跟他之間就不能這么算了！”

“而且我現在走了，那不就成了引來危險后就跑路了的逃兵了嗎？那我還是人嗎？這讓王哥他們該怎么想？”小黃毛雙手亂劃，情緒激動，說道王哥的時候還用力地往圍住羅有才的那一群人一指，看樣子已經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看的出來，小黃毛現在腎上腺素有些飆升，面部憋的通紅——很明顯是上頭了。

說道這個份上，包事劉也有些被小黃毛懟的騎虎難下了。

如果他強制小黃毛不玩這個游戲，讓他手下的兄弟上，恐怕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散，隊伍就不好帶了。

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他自己上——只不過他似乎還沒有做好賭命的準備。

就在包事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思索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時，小黃毛就如同初生的牛犢一樣，用力撞開包事劉，走到羅有才面前。

“就是這顆子彈了。”小黃毛走到羅有才面前，從他的手里隨便挑出一顆子彈。

“確定了？”羅有才歪頭看著他，有些笑吟吟地說道。

“就它了。”小黃毛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發干，突然很想喝水：“你趕緊將其余的子彈都打出去，然后我們就開始。”

“那就勞煩那幾個兄弟拿幾個靶子出來，也好讓大伙檢測一下這槍和子彈是不是很好使。”羅有才將手中的五顆子彈全部裝填進彈倉后，笑吟吟地對周圍的人說道。

那幾名小混混對視一眼，又看了看重新坐在椅子上，前傾著身子，紅著眼睛盯著羅有才，但卻一言不發地包事劉，最后哄然散開。

不一會兒，兩名小混混居然抬來一個單杠，然后又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面銅鑼出來，掛在了單杠上——這就是用來測試的槍靶了。

靠近門口的一名混混也機靈地打開音響，發出一首頗有些‘震撼’的音樂——想必這是用來遮掩槍聲的，羅有才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看樣子小混混當中也是有人才的嘛。

一切準備妥當后。

羅有才端著槍來到了銅鑼面前。

早在昨天晚上，羅有才就在網上查好了持槍的姿勢，并獨自練習了好久——還專門在地鐵軌道旁趁著地鐵呼嘯而過的時候試開了幾槍，以免手生——畢竟他還有全套地鐵站的工作服，想要裝作一名工作人員混進去還是很容易的。

以一種比較標準的持槍方式端起槍后，羅有才連續扣動扳機，將銅鑼打的上下搖晃起來。

“#￥%…嘭！當~…&）εˉ乀...~·：嘭！當~*ヽ⌒′メノ嘭！當~ε#￣☆╰╮o￣//……”

清脆的開槍聲完全被喧囂的搖滾音樂給掩蓋住了。

打完五槍后，羅有才吹散了槍口冒出的青煙，瀟灑地甩開彈倉，倒出冒著白煙的彈殼，然后從小黃毛手中搶過他攥在手心中的那顆子彈，塞進了彈倉里。

子彈被小黃毛用手攥的有些濕漉漉的，羅有才抹了抹褲腳，將手上的汗漬擦了下去。

被打的左搖右擺上下翻舞的銅鑼終于小范圍地擺動起來，看著銅鑼上五個被打出來的坑洞后，所有人的眼神都更加地嚴肅起來——很顯然，這把槍是真槍，會死人的。

包事劉更是頗有一些緊張地松了松領口，向前移了移椅子，坐在了關公像旁邊。

“我也不占你便宜，既然這游戲是我提出來的，那就由你來開始好了。”隨機將正在轉動的彈倉按進了槍里，羅有才將左輪槍遞給黃毛說道。

開第1槍的人只有1/6的概率會死，而開第2槍的人就會有1/5的概率會死，以此類推，越是后開槍，死亡的概率就越大。也因此，小黃毛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左輪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小黃毛食指用力，慢慢的向下按著扳機。擊錘隨即緩慢的翹起，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

所有人都盯著小小的擊錘，一口大氣都不敢出。

小小的五金店內，除了門口的音箱仍在播放著的狂暴的音樂外，竟然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一層細密的汗珠從小黃毛的鼻尖兒和額頭處滲了出來。

小黃毛瞪著大眼珠死死地盯著羅有才，仿佛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在腦海里。

終于。扳機被扣到了極限，左輪手槍的擊錘狠狠地落了下去。

‘咔噠’

像是閻王爺踱步的聲音，又像是心臟驟停的聲音，回蕩在所有人的腦海里，即便是再狂躁的音樂也不能阻擋分毫。

小黃毛渾身一哆嗦，緊接著便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后將槍遞給羅有才，仰著頭，面色潮紅的看他，仿佛一名得勝歸朝的大將軍一般。

“好——！”

“好樣的！”

“那小子，你為什么不接槍？不會是嚇尿褲子了吧？哈哈哈……”

“還是回家吃奶去吧……！”

“啾~~！”

包事劉和一種小弟都鼓噪了起來，叫好聲與拍掌聲和與對羅有才的嘲笑聲和口哨聲不絕于耳。

羅有才無所謂的笑了笑，十分輕松地將槍接了過來，然后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在一群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十分瀟灑且自然地扣動了扳機——就仿佛像是他剛才只是用小拇指摳了摳耳孔那樣簡單。

‘咔噠’

還在吵鬧的眾人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鴨子一般，瞬間寂靜下來。

像是想起了什么，羅有才并沒有將左輪槍遞給小黃毛，而是將槍口頂在了自己的下顎上，仿佛正在賭命的人不是他一般，歪著頭微笑著的對坐在椅子上包事劉問道：“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當你的手下呢？”

又是一聲‘咔噠’聲傳來。

如同精神病一般，羅有才低下頭，將槍口對準自己的眉心，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向上翻著眼球，依舊盯著包事劉，用聽起來有些癲狂的語調問道：

“劉老大，不知道這樣的話我算不算是，已經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