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州

少年已經通過了測試，但是通過這十天，他越來越發現想要待在小姐身邊光有蠻力是不夠的。

柳十一坐在花園對賬，周圍全是菊花。少年全身是傷的半跪在自己面前。柳十一皺眉，又受傷了，但是也知道他通過了鳳竹的考驗，這邊夕顏也早就把他的家世調查得一清二楚，并沒有什么可疑之處。

“叫什么？”柳十一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顧青山。”少年回答道，這些天不光是磨他的意志，消耗他的體力，更讓明白了尊卑。

“既然跟了我就得跟我姓，以后一個月兩天假，工錢五兩，攢夠錢隨時可以贖身。”柳十一說道。

“是。”

“叫柳皓吧。”柳十一說道。

她想到了曾經，她問鳳朗為什么叫這個名字，鳳朗只回答了“晴天朗日”，如今有一個別人的哥哥跪在自己面前，那就叫“皓月當空吧。”

“是。”

“暫時就做我的車夫吧，我出門時間少，其他時間讓鳳竹教導你。”

“是。”柳皓求之不得，他太佩服鳳竹了。

等柳皓離開后，柳十一也沒有對賬的心情，突然來興致，看著滿園的菊花，想到小時候獻寶一樣給她的世子爺看自己的寶貝菊花，想到那日哥哥的表情，柳十一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她抬手取下自己頭上的玉簪，頭發立刻如瀑布一樣散落下來，也是那日，哥哥把這個送給了自己，想到自己送的木簪，再看這雙被哥哥憐愛親吻的手，越回憶越覺得鳳朗真的是把她放在了心尖，每長大一天就能懂得哥哥的好多一點。

這時候柳老夫人走了過來，看著一頭青絲垂落的孫女，光是背影都是這般俏麗。

“丫頭又在想哥哥了？”柳老夫人站在柳十一的身后，說道，抬手為柳十一挽頭發。

柳十一轉過身子，抱著祖母的腰，糯糯的說道：“我以前知道哥哥對我好，卻不知道會好成那樣，祖母，十一好想哥哥。”

柳老夫人摸了摸柳十一的頭，說道：“朗兒從來不說，只做。”

柳十一說道：“祖母給我說說哥哥可好。”柳十一想要更了解鳳朗。

“好，但是祖母得先給你挽頭發，你看你這模樣，被下人看到惹人笑話。”

柳十一擦了擦眼淚，笑著點了點頭。

柳老夫人把玉簪插在柳十一的頭發絲固定好的發髻，這才坐到柳十一的身邊，看著柳十一的小臉說道：“我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

柳十一也是只是一笑，并沒有不好意思，她知道她長得好。

“鳳朗五歲以前是活潑的，又調皮又作，看到那假山了嗎，他還站在上面尿過尿呢。”柳老夫人笑道，柳十一想象中兒時哥哥模樣，仿佛現在正站在假山上。

“后來我女兒去了，鳳朗就像變了一樣，蘭兒下葬的時候，朗兒抱著棺材不讓走，你知道你頭上的簪子如何來的嗎？”

柳十一搖了搖頭。

“那是你祖父用尚好的羊脂玉為蘭兒做的，蘭兒視為珍寶，整日帶著，她去之后朗兒取下了這枚玉簪，一直戴在自己的發髻上，他說這樣母親就永遠陪著他了。”

柳十一雙眼含淚的愣在哪里，她從來不知道這發簪還有這樣的故事，她想到那日見鳳朗隨意的一取插在她頭發上，只叫自己不要取下來。后來自己想著把發簪作為還禮送給柳茹，那是哥哥第一次對她發火，她什么都不知道，原來哥哥早就把他最寶貝的東西送給了自己。

“其實有時候我在想，朗兒是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所以老天爺注定要讓他吃很多苦。他可是大翰朝唯一一個十二歲的文武秀才，十三歲還是文武解元，這在大翰朝可沒開過先例啊。你看你大哥哥，也是十五歲才中舉的，還居于朗兒之下，但是你不知道，典州可就你大哥哥一人中舉啊，你可想而知朗兒得多優秀啊。”

柳十一點了點頭，她知道，她知道她的哥哥優秀，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比得上她的哥哥。

“其實朗兒讓你做柳家的女兒也是他無奈之舉，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他若真想認你，你做侯府的小姐豈不是更風光，只是京城的侯府現在已經是虎狼之地，他不能冒失的帶你回去，為了給你最大限度的體面，這才讓我們認了你，給你身份，免得你一直以一個孤女的身份活著。”

柳十一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她不知道，她當時還以為哥哥不要自己了。原來哥哥一直在盡他所能的給自己最好的。

“你記得茹兒嗎？朗兒要為你出頭何必等在那個時候，但是一早出頭無非也就是被罵幾句，朗兒要的不是那些，那發簪本來也是他不明不白送的，他是想讓柳茹對他產生妄念，之后就是你看到的，梅姨娘被逐出柳家，柳茹遠嫁。”

柳十一真的覺得這些年自己白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柳十一拉著柳老夫人的手，問道：“對于茹姐姐的事，祖母可曾..”

“可曾恨過朗兒？沒有，那都是她咎由自取，你以為我沒有勸過，她怎么說也是我的孫女，我曾親自給她說過朗兒對她無意，讓她收心，但是她卻一味強求，落到那種地步，怪不得旁人，但是怎么也是我的孫女，她的婆家雖遠，但是也是正經人家，嫁過去也是正妻，我們給了她柳家嫡女的體面，以后的路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柳十一感激的看著柳老夫人，感激柳老夫人明白事理。但是她知道，就算回門，柳茹也沒有回來過，她是恨毒了柳家了。

“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日鄭義教你說胡話，你知道那天下午鳳朗做了什么嗎？”

柳十一搖了搖頭。

柳老夫人笑道：“砸了鄭義的百花樓，這件事整個典州都知道，朗兒就是這樣的有血性，我和你祖父打趣說，還好鄭義在典州只有個百花樓，若是還有其他產業，恐怕朗兒都得給他砸個稀爛才是。”說完柳老夫人一笑。

柳十一想到了那日，鳳朗還打了她，后來她道歉了，但是鳳朗說她不懂，他要的不是這個，之后就是桃花節的事，鳳朗說：“我不娶，你不嫁，就我們相依為命。”想到這里，柳十一突然感覺心被什么東西撩了一下，有些癢，又有些痛，但是還來不及體會那種感覺，已經很快就過去。

“你看吧，你這哥哥就這樣，其實遭受了那些挫折我和你祖父反而感謝你的出現，至少在面對你，他還算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否則他的雙眼永遠都是冷的，對所有事都是一樣。”

柳十一低下了頭，若是她的出現能讓鳳朗好一點點，那她的存在就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