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今年剩下的日子對于柳青巖來說簡直就是上了天堂，苦守了妻子多少年，總算是被他盼到了。

柳老夫看著一家人歡聚一堂，說不出的高興，幾個孫子孫女都來拜年領紅包，柳老夫人也大方。柳家人是知道今日是鳳朗的生辰，只是鳳朗早就派鳳林告訴大家，他忙著備考，今年不過生辰，家人也理解，其實忙著備考是借口，自從鳳朗母親去了之后他每年生辰也就和父親在小院祭拜一下母親，并沒有操辦過。但是雖然大家理解，但是禮物不能不送。

柳茹今日是她一人過來，姨娘被禁足了，她看著父親和母親恩愛的模樣，想著獨自在院子中的姨娘，心中泛酸，明年就十三了，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姨娘心里苦，可是以往她不在意，因為父親母親不和，但是如今看著父親母親和睦，還有一個柳十一，她感覺她和姨娘是多余的。于是整個年夜飯柳茹心性都不高，只希望早些結束，回院子陪姨娘，早早應付著拜年，其實若不是鳳朗在這里，恐怕她都想直接離開了。因為她也知道鳳朗出生在除夕，親手為鳳朗準備了個禮物，盼望著鳳朗能明白她的心。

吃過年夜飯，大家都紛紛給鳳朗送上禮物，平輩不用，都是長輩送。大房送給鳳朗一塊羊脂玉，還沒有打磨，鳳朗用手撫摸了一下，果然觸手升溫，確實是上等的好玉，立馬就想到等柳十一長大些給她打一個手鐲和一個玉佩。二房送給他一匹金蠶絲，鳳朗一看就喜歡，雖然二舅舅有腿疾，但是也不影響他的能干，絲綢生意做得如火如荼，鳳朗看著這塊黃金蠶絲，想著男人家用不著，以后給十一做嫁衣。柳江出手就不一樣了，直接在京城送了一個宅子給鳳朗。鳳朗前些日子才買了一個宅子，現在正在打造，算了，守著吧，以后給妹妹做嫁妝吧。等大家互相說完恭賀之詞，都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守歲，柳江本來就開明，他現在只想回去守著媳婦兒，沒空和這些小輩談什么風花雪月。

于是大家紛紛散去，鳳朗最后也牽著柳十一出門，本來柳十一要去綺院守歲，結果被鳳朗瞪了，加上父親那幽怨的眼神，也只得乖乖跟著鳳朗走。

兩人走到走廊邊，鳳朗一直手牽著柳十一，一只手給她整理了下圍脖，這時候柳茹在背后叫住了他：“表哥。”

鳳朗和柳十一齊齊回頭，柳茹咬了咬下唇，上前了幾步，鳳朗站了起來，低頭毫無表情的看著柳茹，柳茹羞答答的從袖帶里拿出個荷包，遞給鳳朗，說道：“希望表哥年年有今日。”說完也不等鳳朗開口臉紅著就掉頭跑掉。

鳳朗放開柳十一的手，一只手提著荷包，一只手打量，墨綠色的，針法工整，繡工精湛，一只白鶴翱翔，寓意高中，這個荷包無論是從布料還是配色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送荷包的人，鳳朗不喜歡，但是想著如此精致拿去給妹妹裝瓜子吃也不錯。

柳十一看著鳳朗一手拿著荷包，若有所思的模樣，她看著那個荷包，確實好看，哪里像自己的女紅，送不出手，哥哥喜歡的東西無一不精致，想到自己的禮物，心中還是有些泛酸，再看鳳朗“愛不釋手”的模樣，想到那一聲‘表哥’，柳十一竟然有種好東西被分享的感覺，她不愿意，雖然不如別人，但是也不愿意。

柳十一越想眼眶越紅，轉頭就走，不理背后的鳳朗。

“怎么了？跑這么快？”鳳朗把荷包隨手放在包里問道。

“我冷。”柳十一隨便找了個借口。

鳳朗想著今日除夕夜，確實有些冷，于是大步上前抱起妹妹，朝蘭園走去。柳十一一路沒有說話，想到那個荷包心中就不是滋味，暗自捏了捏小拳頭，她本來也是打算送荷包的，可是她那女紅簡直送不出手，現在大家送的東西都好好，連柳茹送的東西都那么精細，她自己偷偷摸摸準備的東西都不好意思拿出來。其實她更多的是怪自己，做不出什么好東西來。

任鳳朗再怎么聰明，哪里猜得出一個小女娃娃的心思，只是覺得小丫頭可能凍壞了，他沒想過柳十一會送什么給他，畢竟他沒告訴她今日是他的生辰。但是你不說，不代表別人不說啊。所以有時候，鳳世子還是天真了。

回到了蘭園，鳳朗直接抱人去了西苑，屋里都有地籠，特別暖和。鳳朗把小人放了下來，解開披風，看著小臉凍的通紅的十一，笑道：“你好像又胖了。”

柳十一沒有理鳳朗，跳下椅子朝里屋去，鳳朗也是疑惑，小丫頭怎么神神秘秘的，也跟著走了進去，結果發現柳十一大字型的趴在床上，頭埋在被子里。

“怎么了？”鳳朗問道，小丫頭一直都沒有說話，莫不是病了。

“困了。”柳十一沒有任何動作，就這么趴著說道。

鳳朗想著，小孩子心性，哪有什么定力來守歲，往日這個時辰恐怕早就睡著了。鳳朗本來就沒有守歲的習慣，其實除夕對于他來說，無非就是吵鬧了些，并沒有什么不同。

鳳朗拍了拍柳十一的小屁股，笑道：“困了也要洗漱再睡啊，怎么變成小臟豬了？”

柳十一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劉海因為剛才的一趴，現在正朝天上豎著，一臉沮喪的模樣，剛才她想得很清楚，還是不送的好。

鳳朗看著柳十一的模樣忍不住的一笑，小丫頭怎么總是不經意間會逗他好笑呢。柳十一不想理鳳朗，自己屏風背后換衣服，洗漱，沒過一會，本來可愛的發髻現在已經散開披肩上，也換上了睡袍，朝床上爬去，她現在是真的困了。

“等會到了凌晨會有煙花哦。”鳳朗看著裹著被子背對自己的小丫頭說道。其實他對除夕夜沒什么感覺，自從母親去世后就再也沒有過個什么生辰，每年都是這樣，祭拜完母親就一個人在書房，很多時候別人送的禮物他都沒打開，直接存入庫房。但是想著自己不愛熱鬧，但是說不定小丫頭喜歡，所以好心提醒。

“不看。”柳十一說道，閉上眼睛。

鳳朗只當她是困極了，但是現在對他來說還早，于是取了一本書坐在床頭。

柳十一的禮物就放在枕頭下面，但是她就是不想拿出來。

她雙手放在被子里抱拳，感覺今日這手中的口子格外的疼，因為這些日子鳳朗每次回來怕寒氣過給她，都是各自蓋一床被子，所以她手上的口子鳳朗并不知道，平日吃飯的時候母親是看到過，手背上的口子不嚴重，母親也是心疼兩句，但是沒人知道嚴重的口子在左手手心，柳十一隱藏得很好。

鳳朗看了會兒書，有些看不進去，今日十三了，沒什么感覺，但是身邊多了個小人，還是覺得有些想找人說說話。

“你睡著了嗎？”鳳朗看著書問道。

“睡著了。”柳十一說道。

鳳朗一笑，放下書，一只手撐著頭，一只手戳著柳十一的小臉：“好久沒聽你吹笛子了。”

柳十一強調道：“那是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