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第七次被更夫梆子聲驚醒時,終于想起那個雨夜的異常。潮濕的巷口,青銅掛飾在積水里泛著幽光,表面饕餮紋路像在呼吸——當時他以為是自己低血糖眼花。
此刻他攥著發燙的掛飾沖進公司洗手間,鏡面突然泛起銅綠。水流聲變成汴河槳櫓,隔間門板浮現出《清明上河圖》的虹橋。他踉蹌后退撞到自動烘手機,噴出的熱風里裹著唐代駝鈴的碎響。
“小林,報表做好了嗎?“主管的聲音在身后炸響的瞬間,辦公室驟然化作明代戶部衙門。同事們的格子間變成紅木案牘,鍵盤敲擊聲幻化為狼毫疾書的沙沙聲。林深低頭看見自己月白直裰下擺沾著墨點,而真正的驚恐來自電腦屏幕——Excel表格正在自行生成甲骨文。
地鐵晚高峰成了煉獄。當他被人流擠進車廂時,青石磚突然在腳下蔓延。報站聲切換成“宣德門到站“,穿西裝的乘客們化作戴幞頭的宋人,有個程序員背包里探出半截青銅觥,酒液順著數據線滴在他鞋面。
深夜的便利店是最后的避難所。林深顫抖著撕開飯團包裝,海苔碎裂聲竟與敦煌壁畫剝落的響動重合。關東煮湯鍋突然映出烽火臺狼煙,他看見倒影里有個穿玄甲的身影與自己重疊,手中握著的不是飯團而是虎符。
真正讓他崩潰的是昨夜夢境。他在永徽三年的星空下奔跑,懷里揣著塊灼熱的河圖殘片,身后追兵馬蹄聲裹挾著數據流的雜音。轉角撞見個穿仿生纖維襦裙的女子,蘇硯的判官筆正刺穿追兵咽喉,血珠落地變成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