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酒肉和尚
- 青城賦
- 菜VIP
- 3260字
- 2020-02-17 14:10:34
三人準備先到老街看看,馬車駛到老街的街口,三人便下了車。
整條老街走了個來回,也沒見有什么賴頭和尚擺攤看相。
范文軒道,“去城東破廟看看吧。”
范諾諾雀躍,“稍等稍等,前面是糖人張,我去買份蔗糖的‘龍虎斗’!”
只見這糖人張的店鋪并不起眼,只有個二米多寬的小門臉兒。
攤子已經支到了店門外,糖人張熟練冷靜的制作著各種造型的糖人。
攤子上戳著一根綁了棉布的圓木,上面查了許多小巧玲瓏的糖人;造型較大的則直接擺放在攤子上。
攤子旁邊立著一塊醒目的幡子,上書三個大字“糖人張”。
這糖人張是老字號,老客戶頗多。
小個兒的糖人價格便宜,多是些糖豬糖狗的傳統造型,來來往往的孩童就能掏了零錢買上一根,吸溜吸溜的舔著,一天能賣許多;
大型糖人則造型奇巧,不時推陳出新,能媲美藝術品了,價格就昂貴得多,多是大戶人家給孩童辦生辰宴的時候買上幾份,在府上能擺一段時間再分吃,也有提前許久就來定制的。
糖人張樣貌質樸,看起來憨態可掬,有一雙巧手,正忙得樂不可支。
一位媽子打扮的人上前張望,糖人張手上的活計不停,笑嘻嘻說道,“芬姐,今日新出的‘北冥飛船’,一共做了兩只,不給府里少爺捎上一份?擺府里也有面子!”
芬媽媽打量道,“多少銀錢?”
糖人張答道,“你是老主顧,二兩銀子不能再少了。”
芬媽媽撇撇嘴,“太貴。”
轉身便走了。
不多時,又一小廝模樣的上前,詢問‘北冥飛船’的價格。
糖人張憨厚笑道,“三兩。”
小廝捏捏手里的錢袋,猶豫,“有些貴了。”
糖人張抬頭,正想勸說小廝買下,恰見芬媽媽又從道路對面溜達而過。
忙喊道,“芬姐,這飛船帶上一個吧?”
芬媽媽撇過來一眼,腳步不停的往前走,“你賣的太貴了!”
糖人張不急不惱,高聲道,“四兩一個還貴吶?!”
芬媽媽又回頭瞅了瞅,未置可否,繼續往前走。
小廝見糖人張賣給旁人四兩,只跟自己要了三兩,便下了決定,邊數錢邊道,“給我包一個。”
糖人張笑道,“好嘞!”
手腳麻利的打包。
送走小廝,芬媽媽便又晃晃蕩蕩的回到了攤子上。
直接遞了銀子,笑得媚眼含春,道,“剩下那個給我包了吧。
你這老張為人真是不賴,一下子給我便宜了一半。”
糖人張笑得憨憨,道,“那是自然,老主顧當然要多給優惠!”
又笑嘻嘻送了芬媽媽滿意的離開。
糖人張繼續手里的活計。
從頭至尾旁觀了這一幕的范諾諾內心震撼,被憨厚老張的敏捷反應給驚呆了。這大抵就是智慧在民間吧。
范文軒笑而不語,阿離小聲囁嚅,“他不誠實。”
范諾諾笑著解釋道,“算不得不誠實,給熟客便宜些,生人多賣上一兩也是人之常情。他這番言辭可謂面面俱到、賓客盡歡,何樂而不為呢?”
阿離茫然的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多少。
范諾諾只挑了許多小型糖人兒,依然是只要蔗糖的,不喜麥芽糖,范文軒跟在旁邊結賬。
她買糖人兒只是吃的,大、小味道都一樣,小的價錢劃算,吃起來還方便。
范文軒拎了打包好的糖人,阿離嘴上已經添了一個范諾諾塞給他的金黃糖魚兒,三人正欲走,一陣風旋過來,‘糖人張’的幡子扭了扭,眼見著后面還有字。
范諾諾好奇,扯著幡子看后面寫了些什么。
竟寫著兩排大字,左排“虛渡大師震撼來襲”,右排“占卜看相事無遺算”。
糖人張見范諾諾打量,笑呵呵解釋道,“前幾日來了個和尚,跟我打賭,非要給我算一卦,說算的準了,就要讓他免費在我這攤子旁邊再支個算命攤子,說是要等人。”
范諾諾忙問,“那和尚呢?”
糖人張道,“和尚嘴饞,去前面胡同吃餛飩了,估計一會兒也快回來了。”
范諾諾又問,“他給你算的什么卦?”
糖人張羞澀道,“他說我近日命犯桃花,會被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傷得很深……”
范諾諾八卦,“可是準了?”
糖人張又羞赧的點點頭,將手里剛制作好的糖人插在圓木上,搓了搓手,說道,“算卦的當天傍晚,我收了攤子回家,路上拐角處,正有一女子慌慌張張的跑出來,我一時反應不及,讓她撞了一跤,那一跤摔得那叫一個慘吶!”
范諾諾扶額,不知說些什么好,與糖人張又閑聊了幾句,就見一破破丟丟的賴頭和尚,一手一個鹵雞腿,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腰間還掛著個大酒袋,離老遠就聞見濃烈的酒香。
范諾諾懊惱,何苦來找這賴頭和尚,打眼一看就是個不著調的,騙吃騙喝倒像是一把好手。
和尚走近,隨手將‘糖人張’的幡子轉了個方向,露出‘虛渡大師震撼來襲’的字樣。
往墻根一蹲,撕了口雞腿,笑嘻嘻看著范諾諾,“小姐姐可是有什么要問的?”
范諾諾道,“沒有……來買糖人的……”
和尚卻不放過,搖頭晃腦道“一輪赤盤圓又缺,點點寒星圍殘月。
古經有云,‘歲傷日干,有禍必輕;日犯歲君,災殃必重。’小姐姐真心沒有要問虛渡的?”
范諾諾心頭一顫,世人皆把圓月稱作‘玉盤’,這賴頭和尚口中的‘赤盤’自然就是指血月了。
難不成,這虛渡和尚竟真的有些道行?
范諾諾隱晦問道,“可有解?”
和尚故弄玄虛的閉眼掐指。
半晌后搖搖頭,“不妙,不妙啊。
常言說得好,‘瞎子點燈白費油,脫褲放屁上茅樓,瘸子賽跑瞎胡鬧,啞巴唱戲總難求’,怎么解都是白忙活,甚是不妙啊!”
和尚連道三個不妙,范諾諾臉色有些發青。
虛渡吃完一個雞腿,舔舔手指,忽沖范諾諾拋了個媚眼,手指捻動。
范諾諾臉色更青,問,“你能解?要多少!”
虛渡咳嗽兩聲,“老街喧囂,小姐姐何不請和尚到府詳談?”
所謂無事不信佛,但范諾諾此時心頭忐忑,對虛渡的三言兩語竟有些信了,正欲點頭。
阿離忽道,“這和尚定是個騙子,哪有和尚喝酒吃肉的!”
虛渡毫不心虛,面不改色,笑呵呵理直氣壯道,“和尚怎的就不能喝酒吃肉,虛渡早年間還說過一房媳婦呢!嬌妻在側,讓人著實難舍,奈何俗事頗多,擾我修行,只得忍痛割舍,離家苦修啊!”
范諾諾問,“你自稱大師,也會被俗事煩擾嗎?”
虛渡認真的點點頭,“和尚也是人,那是自然。”
范諾諾八卦心又起,“都有什么俗事?舉個例子?”
虛渡搖頭,“不舉!”
一旁聽閑話的糖人張忽然插話道,“沒想到大師竟也有此難言之隱!我的一個兄弟也是如此,媳婦都跑了三個了!”
虛渡郁結,“我是說不舉例子!不舉例子!”
范諾諾扶額,范文軒無奈的搖搖頭,提議道,“還是請大師到府上一敘吧!”
虛渡麻利的從墻根兒跳起來,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雞腿啃完,骨頭往身后一甩,油膩膩的雙手往袍子上抹了抹,痛快道,“那快走吧!武賢王府的廚子可是名聲在外!”
范諾諾皺眉,“你知道我們是誰?!”
虛渡訕笑,“若是連這都看不出來,和尚豈不是白混了嗎?!走吧走吧,莫耽擱!”
不等引路,虛渡就熟門熟路的找到了武賢王府的馬車,毫不客氣的爬上去,挑了個舒服位置,怡然自得的坐下。
等到四人都坐上了馬車,范諾諾看著葛優躺的虛渡十分不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虛渡懶洋洋打瞌睡,也不睜眼,卻道,“小姐姐莫要如此看著和尚,和尚臉皮薄。”
范諾諾語調平靜的威脅,“你若是個假和尚混子,我就報官!”
虛渡閉眼揉肚子,“別著急來別上火,別跟和尚動干戈,和尚從不打誑語,一會兒我想吃燒鵝。”
范諾諾眨巴眼看著范文軒,“老哥,我也想吃。”
范文軒微笑著點頭,寵溺的揉了揉范諾諾的腦袋,道“好。”
……
待到了武賢王府,鼾聲如雷的虛渡不等招呼就自己醒了過來,率先跳下馬車,很不見外的直奔府門。
口中還念念叨叨,“一收復一放,一張又一伏。
此乃寶地,又有高人設計!好手段,大手筆!”
門房見到范文軒三人都跟在和尚身后,便也沒攔著這賴頭和尚。
虛渡進了府依舊東張西望,臉上的表情十分生動,時而贊嘆,時而不解,時不時嘀咕,“好手段!果然好手段!渾為宗,清為法,后靠有山,前照有水,宜其室家,宜其風水!”
范諾諾完全聽不懂,但也瞧出老娘的布置很得這虛渡和尚的贊賞,甚至是驚異。
范文軒輕輕拉了范諾諾的袖子,低聲道,“這和尚多半有些水準,你莫小覷。”
范諾諾點點頭,人不可貌相,也許這和尚藏秀于內吧。
又轉頭瞧瞧阿離,正專注的嘬著飲料,都是范諾諾一路上時不時塞給他的,阿離也不拒絕,只要塞到他手里,便慢悠悠的喝著,云豆豆贈送的三杯冰糖雪梨飲都進了他的肚中。
范諾諾微不可查的笑了笑,沖阿離道,“今天沒太顧得上你,讓你跟了一路,有些無聊了吧?”
阿離低頭靦腆一笑,搖了搖頭。
……
就這么十幾秒的功夫,虛渡和尚已經跑出去了老遠。
朝著后山的方向。
不敢置信的搖著頭,“我剛才怎么沒想到呢!這整個武賢王府竟然是一座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