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開玩笑的，”他扭頭看著路明非，“我不會在這里養老的，我已經作為‘最后一人’獨自活過一次了，足夠了”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仰頭看看頭頂一只黑色的鐵箱正從懸空軌道運往地底深處，“我們真的有機會么?”

“不知道，”昂熱聳聳肩，“記得我在芝加哥跟你說的么?那是我僅有的，為了那些，我不惜代價。

他扭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黑色鐵箱中龍王康斯坦丁的骨骸，全世界現在唯一一具可以確認的‘龍骨十字’。

它原本一直在煉金實驗室里做分析，不過不得不運往最深處埋起來了，對它有興趣的人太多了。

兩人轉身離開了這個卡塞爾保密級別最高的地方——“冰窖”

……

……

楚子航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純凈的白，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他不信神自然也不信天堂，但是湊過來的那張臉素凈無瑕，染著一層溫暖的光色，像是天使低頭親吻罪人的額頭。

瞬間他有點恍惚，努力往前湊了湊，想看清那張臉。他聞到了天使身上溫暖濕潤的氣息，帶著雨后植物葉子的芬芳。

“師兄你才醒就耍流氓么?”就在他要把整張臉都湊上去的當口，對方慢悠悠地說。

“夏彌?”

楚子航眼前視野漸漸清晰起來，他躺在一間加護病房里，陽光透過白紗窗簾照進來，他全身接滿各種管子和線路，醫生護士來來往往。

“對!不是天使姐姐，是師妹，因為你沒死。”夏彌好像他肚里的蛔蟲似的。

“沒死?”楚子航試著活動四肢，除了無處不在的酸疼以外，所有骨骼都完好無損。

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他失去意識下墜的時候，是在軌道的最高處，下方也沒有氣墊什么的。

無論如何提升血統，支撐身休的還是那具碳酸鈣為主要成分的人類骨骼，不可能直墜200米卻毫發無傷。

“身上痛?那是因為高壓電流通過你的身體，令你的全身肌肉痙攣麻痹，養養就會好。

你是運氣好，如果電流穿過心臟，現在歡迎你的就真的是天使姐姐了。”夏彌托著腮，歪頭看著他，“這里是學院的加護病房，你昏迷了十天，只靠輸營養液活著?！?

“居然……沒有死?！背雍捷p聲說。

“很遺憾似的，”夏彌翻翻白眼。

“拜托師兄，你是死里逃生誒!能不能不要那么面癱，露出點開心的表情嘛！”

楚子航愣了片刻，拉動嘴角，無聲地笑笑。

“笑得毫無誠意!”夏彌撇嘴，“要說謝謝啊!你沒死是因為師妹我勇毅絕倫，沖上去把你抱住了!”

楚子航撫額。他的記憶很混亂，但在醒來之前那個很長很長的夢里，隱隱約約地覺得被人抱著，鼻端纏繞著淡淡的植物香味，讓他可以安心地繼續沉睡。

靠我的言靈‘風王之瞳’啰。”夏彌說。

楚子航點了點頭，“原來你的言靈是風王之瞳’，難怪你在過山車上一點都不害怕。

言靈·風王之瞳，序列號74，在領域內以釋放者為中心，操縱空氣流動形成漩渦，如果控制力足夠高，釋放者能夠懸浮在空氣中，甚至短暫地浮空移動。

“沒那回事兒，當時我都嚇死了，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你以為‘風王之瞳能當翅膀用么?操縱氣流改變下墜軌跡是沒問題，可能不能平安降落就看運氣了。

“更何況還抱著一個人?！毕膹浲低灯沉艘谎鄢雍?，“想不到師兄你看起來挺瘦，實際上蠻有料的嘛！”

楚子航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現在剛醒過來，感覺有點累，隨即疲倦閉上了眼睛。

“救你真沒成就感?！毕膹浰坪跤悬c怒了。

“怎么？”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種把自己的命看得很輕的人!你自己都覺得自己爛命一條，我為什么要拼死去救你?”夏彌氣哼哼的。

“我不想死。”楚子航依舊閉著眼睛，“只是我想不到別的辦法。”

“就那么喜歡cos英雄?”

“不！”

是因為以前有一次，有個人在我背后死了，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一個勁兒地開車往前跑……等到我明白自己是個懦夫拼了命想回去找他時，卻再也找不到了?！背雍捷p聲說。

“你能明白那種感覺么?如果你還有命能拼，就別等到后悔了再拼?！?

“什么感覺”

“‘我是個懦夫’的感覺。”楚子航睜開眼睛，看著屋頂。

“嘴觜里說著‘我是個懦夫’什么的，心里還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覺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沒做到，就是犯了錯?！?

“因為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別人做不到是應該的，自己做不到就不能容忍，豁出命什么的也是小菜一碟?”夏彌帶著鄙夷的語氣，“還是逞強嘛!你到底有多自負啊?”

“對，做不到的，都是我的錯?！背雍捷p聲說，唇角的線條冰冷堅硬。

夏彌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軟下聲來，“總這么逞強，有一天會死的哦?！?

“別擔心跟你無關的事?！背雍接珠]上了眼睛，他不想和這個嘮叨的師妹說話了。

夏彌救了他，他一定會請夏彌吃飯或者送她一件禮物來表示感謝，但他并不擅長陪她瞎扯。倦意一陣陣往上涌，他希望夏彌能安靜一會兒，讓他也安靜一會兒。

病房外的王權看著里面正在聊天的兩人，心思卻不在兩人身上。

“青銅，你說真的夏彌和耶夢加得真的沒關系嗎？”王權緊皺著眉頭。

“不！有關系啊?！鼻嚆~否定了王權的話，“但是你現在王戰干掉她的話并不會得到大地與山之權柄?！?

“可惜了，我現在一只手都能捏死她?！蓖鯔嘣伊诉谱?，有些遺憾地說道。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我和你很難解釋，不過你只要知道雖然他們是一體，但是夏彌并不完全等同于耶夢加得?！?

“之前倒是有兩次機會，不過你錯過了。”

“哦？”

“第一次是她使用權柄擊穿鐵軌弱點的時候，第二次是把你吹下去和你對話的時候。”青銅的語氣也是十分遺憾，畢竟王權獲得權柄，她也會受益。

“我還有一個問題。”王權緊盯著病房里的夏彌，淡淡的說道。

“你問！”

“有什么辦法，可以在不傷害夏彌的情況下獲得權柄嗎？”

“……有，但不是現在可以做到的。到它們權柄核心所在的地方呼喚我就行了。”

“這么簡單？”

“命運的所有饋贈都在暗中標記了價格，這個主動技能的副作用并不比王者姿態的副作用低?！?

“之前為了救你，已經使用過兩次真名了，這么頻繁的使用的話……”

青銅沒有繼續將話說下去，她也不知道之后到底會發生什么。

……

“唉，老王，你咋不進去啊！”路明非從外邊走來，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姐姐。

“喲～路明非，不是校長請你喝茶嗎？這么快就回來了，是來看夏彌學妹的嗎？”王權看見路明非身后的雷娜塔。

“胡…胡說！”路明非感覺到身后有殺氣。

“請不要在病房外大聲喧嘩！”

這是跟在路明非身后的護士。

護士打開門王權，路明非和雷娜塔一起走了進去。

只見夏彌不知什么時候抱著膝蓋，像只小貓似的蜷縮在病床邊那張絕對不會舒服的硬木椅子上，長長的睫毛搭下來，在晨光中濃密如簾。

她睡著了。

“已經四十八個小時沒睡了吧?等著你醒來。”旁邊檢查輸氧管的護士把一張毛毯搭在夏彌肩上，有意無意地說。

她檢查完設備就出去了，同樣出去的還有雷娜塔和被她拉走的路明非。

王權和楚子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

……

“夏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