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愷撒沒聽明白。

“想必你們也知道，島國是允許極道組織依法注冊的國家。”

“因為有些年代久遠的極道幫會就是當初的行會，是弱者為了保護自己而建立的組織?！?

“多年之前他們是弱者，現(xiàn)在他們中大多數(shù)人也還是弱者，只參觀這座大廈是沒法了解島國極道的，真正的極道在那些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和巷子里，是弱者組成的影子社會。”

“極道是不容于世的，但極道又是不能根除的，因為世上永遠有卑微的、弱小的、陰暗的人，他們跟那些成功的善良的人比起來丑陋不堪，是社會中的下等人，但既然有了上等人就一定會有下等人，下等人中滋生了黑色的組織?！?

“你想說蛇岐八家是弱者的領袖?”愷撒說

“混黑道的這么給自己做定位未免有粉飾的嫌疑吧?”

“我們當然不是救世主，也無意帶領弱者建立沒有壓迫的社會，我們是跟黑道做生意的人，我們收幫會的錢來協(xié)調(diào)黑道中的平衡?！?

“但我們確實是弱者的領袖，這點沒錯?！痹粗缮f

“很多人只要提起黑道，想到的就是那種掌握著生殺大權的黑道領袖，他們享用著妖嬈的女人，隨意地掏出大把現(xiàn)金打賞下屬，看誰不爽就滅掉?！?

“誰可那些生活在黑道底層的人多半都是無法進入主流社會的弱者”

“拿著小刀去店里討要保護費的小混混，很多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被學校開除的孩子、沒錢上大學的孩子?！?

“而那些在夜總會里賣弄風情的女人有不少是單親媽媽，還有些嘗過父親的家庭暴力，甚至被繼父，，，，”

“在這種女人看來自己的身體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了，她們沒想過自己老了勾引不到男人了該怎么辦，她們只活在當下，她們也只能活在當下。”

“這就是陰影中的社會?！?

“只能活在當下?”愷撒品味著這句話。

“所以本家才會建立基金會給這些人提供醫(yī)療和養(yǎng)老保險，設立了熱線電話方便他們求助?！痹粗缮又f

“島國極道是靠著本家的鐵腕在維護，如果有人想在極道中濫用武力，他立刻就會被列入本家的清洗名單?！?

“如果雙方?jīng)_突械斗超過了限度，本家會出面調(diào)停，拒絕接受調(diào)停的，也被列入本家的清洗名單。”

“島國有超過十萬的注冊極道成員，關聯(lián)的人員有幾百萬，這個陰影中的社會遠比你們想象的龐大，在這個社會中大家都習慣用暴力說話?！?

“但本家的暴力凌駕于他們之上。如果有一天蛇岐八家解散了，黑道中就沒有了皇帝，沒有了皇帝的社會就是戰(zhàn)國，大家都用暴力說話，不知道多少人會死在街頭斗毆中，也不知道多少女人會被逼賣身甚至出賣自己的女兒?！?

“你們?nèi)A國有個叫曹操的男人，在漢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說過一句話，”

源稚生看著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頓

“‘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王，幾人稱帝?”

這一刻狂風驟來吹動他的黑色風衣，呼啦啦如大旗般作響，這個年輕的黑道家主身上散發(fā)出帝王般的赫赫威嚴，令人不由得仰視。

“所以我還沒有下定決心爬向自己的水坑，我可以放棄自己的權勢地位，但是我不能為此動搖家族的根基?！痹粗缮氐阶肋呑?

“不說這些沒意思的話了，你們的行程表上沒有晚間節(jié)目，有沒有什么想法?本家在歌舞伎劇院有固定的包廂，犬山家經(jīng)營的玉藻前俱樂部號稱京都美女最多的地方，土耳其風情浴場?或者去佛寺為你們明天的任務上炷香？”

愷撒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說得那么有意思，怎么忽然就不說了?你說的那些我都沒興趣，不如領我們見識一下你說的真正的島國極道？”

源稚生微微皺眉:“那些都不是什么上等地方，在那種地方我沒法保證你們的安全。”

“安全問題我們自己會搞定。我對什么上等地方也沒興趣，街頭巷尾的小館子才是本地特色?！睈鹑雎柭柤?

“我們喜歡本地黑道?！?

楚子航點頭:“聽起來會有意思

沉吟了片刻，源稚生按下桌上的對講機:“櫻，給三位貴賓準備制服，去聯(lián)絡部取一支飛鏢來，要扎在新宿區(qū)的。”

“少主，今晚新宿區(qū)的狀況很棘手，”櫻的聲音有些猶豫，

“沼鴉會和火堂組沖突，歌舞伎町聚集了幾百人，隨時可能擦槍走火，戰(zhàn)略部的老人分為兩批分別拜訪火堂組和沼鴉會，正試圖平息局面，這時候不建議您和貴賓接近歌舞伎町?！?

“那不正好么?就讓本部的王牌專員們看看真正的影中社會。至于安全，”源稚生淡淡地說

“能在秘黨中號稱王牌的，難道還怕街頭拿棍棒的小混混么?

火紅色的法拉利FF奔馳在高架公路上，大排量引擎高亢地轟鳴。

沒有喝酒的櫻駕車，源稚生坐在副駕駛座上，后排是愷撒小組。

櫻看起來是那么溫和低調(diào)的女孩，可駕車的風格就像賽車手，法拉利在車流中穿梭，把一輛又一輛車甩在身后。

“你的助理很棒!”愷撒大聲說。

他欣賞切開快車的女孩，因為每個開快車的女孩都讓他想起諾諾。

源稚生從前排遞來一支飛鏢，那是櫻從聯(lián)絡部的地圖上取來的，每支飛鏢都意味著一個需要被處理的麻煩。

這支飛鏢插在新宿區(qū)的歌舞伎町，那是京都最負盛名的紅燈區(qū)，是最容易出現(xiàn)摩擦的地方。

“新宿區(qū)的一家店向我們求助，說街上的極道忽然要求把保護費提高15%，如果不同意就砸店，他們的人已經(jīng)在店里坐了三天，嚇得沒有客人敢光臨?！痹粗缮f。

“這么小的事情?”愷撒有點失望，“不過是費率變化而已。我期待的是首腦們在神社里談判，神社外站滿黑衣保鏢的大場面?！?

“不是砸便利店那么簡單，”源稚生說

“新宿區(qū)是保護貴的豐收地，靠近歌舞伎町的很多夜總會和酒吧都按期繳納保護費?！?

“保護費的比例是他們利潤的20%，脫衣舞夜總會和那些有女人陪酒的場子交得更多。”

“如果整個新宿區(qū)的保護費費率上調(diào)，每年幫會要多收上百億，這種事情本家不能不過問?！?

“而且脫衣舞夜總會之類的場子自己也會有保鏢，如果保鏢和黑幫沖突起來，沒準會有死傷。”

“這不算是小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沖進那種放眼都是短裙和大腿的夜總會?極道的人坐在沙發(fā)上，武器放在桌上?聽起來有意思多了?！睈鹑龃蛄藗€響指

“我們是不是該用槍指著頭目的腦門，給他遞上支煙說抽完這支煙從正門離開，今后不要讓我在新宿區(qū)看見你，否則我見一次砍下你一根手指。”

“那是中二病階段的黑幫，”源稚生說，

“通常不需要有任何過激手段，我們只需要在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他們看到我們的制服就會明白我們的身份?！?

“然后握手寒暄，照本宣科，告訴他們按規(guī)矩想變更費率的話本家新年的年會上會開會討論，現(xiàn)在是營業(yè)時間，還請他們照顧照顧不要在公共場所惹出事情來。”

“這腔調(diào)是極道么?倒像是銀行里做理財?shù)??！甭访鞣钦f。

“可我說完這番話之后如果他有任何不馴服的地方我就拔槍對他腳面開槍，銀行里做理財?shù)拇蟾挪粫@么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