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從不缺令人唏噓的故事,張家的小娘子不顧家里反對,與隔家兩條街的窮小子私奔。
二人腳程太慢,私逃沒成,被家里人抓了回去,她跪下父母面前剛誓言此生非這貨不嫁,后腳那窮小子的媳婦找上門來,張小娘子才驚覺自己已然這般處境了。
她越想越氣,對那小子又是歡喜,心里越發覺得不衡,一計上頭,哄著窮小子在湖邊約會,與他說既然愛他便不會介意這許多,便一腳將他踹了進湖中,自己也跳了下去。
“要我說,這女人的愛可真是擔待不起,我們大男人就不會如此。”
“哦,你待如何?”
“如果有家室還行如此之事,我便將她踹入湖中,回頭再尋個清白女子,大丈夫何患無妻。”
“你覺得你這樣說特別無情,女人知你,愿意與你同生死,你非但不愿,還想置之于死地,再尋新歡,好似往日情誼不存在。”
“往日便是往日罷了。”
何花與白玨在茶館中,隔壁桌討論得熱鬧,她為白玨添上一盞茶:
“這男女之情各有不同,我先前見過富家子弟與情人生前雙雙殉情,死后得知自殺也屬一惡,要打入十四層地獄,不得世為人。
那兩人聽我給他們這么解釋了一道,臉霎時間比之前白了幾分,看對方的眼神都有了變化。后來聽在那邊當差的大哥們說,沒多久他們便開始在枉死牢獄破口對罵。
其實那只是一時的激動,算不上真正的情感,只不過兩人都太年輕,沒等到明白的年紀,過早沖動了這一回。”
老茶館舊木桌有些刻痕,棕漆已經泛了黑,白玨右手無名指和中指夾著耳垂,中指摩挲著耳后。
“你可知這玉樓姑娘為何會獨獨看上了魏然。”
“大概是她對他有特別的眼緣吧。”
“其實那姑娘并非是真正的藍玉樓,她是一只妖。”
“妖?”
“嗯,看來魏然已經知曉這件事情,所以才會用這么冰冷的態度,他從小學得是道法,對這些事物的看法恐怕已根深蒂固,難以接受。”
“我看著小懶這幾日心情不大好,我給它喂小魚都沒有吃就去多少,我看是小赤在安府,沒與它一處,它一只蛇覺得乏味。
不若我們去一趟安府,探望一下病人,怎么說魏然也是有仙緣的,順便治一治小懶的病。”
小懶從她腕間爬到桌上,在碗里舔了幾口水,扭著身子,也不知小赤怎么樣了。
她還是很擔心的,與他道別時,他雖沒有多說什么,但她把自己珍藏的上好生肉帶給他時,他這樣貪吃一只鷹都吃不進去。
一定是在為他主人擔心,他兩這般堅厚的情誼,小懶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他一把。
何花與白玨到藥鋪里買一些補身子的藥材做慰問禮。
藥店老板看著給他們撿了一些補藥,聽聞前幾日安府家的下屬傷得不輕,近日來居然給治好了。
說得正是他們二人所描述的癥狀,他整日在藥鋪中撿藥,這解悶的八卦自是不能放過:
“二位這是要去安府?這些日子來我這兒買藥去那邊的很多,這一個下人能夠得到主子如此的重視可真是不多,都趕著去討個面熟,日后好找安府辦事。”
“這安府看著確實是個大富人家,可我瞧著這京都有權有錢的人應有大把人在,為何安府這么收追捧?”
老板面對何花的疑問,瞇著眼有些不可置信:
“我想著能進安府的也必定是些貴人,看二位上人之資,特別是這位公子,沒想到你們竟然不知。
這京都最貴的客棧安然居就是安府的產業,安家老爺與安夫人早早就去了,安衡公子雖年紀輕輕,一手管置這偌大的家業,做得是更大更好。
其實呢,最重要的還是他與當今圣上的情誼,皇上年少,真是氣盛之時,兩人年幼時就相識,皇上對他很是信賴。”
“原來是這樣一回事,長見識了。”
那老板意猶未盡,又不想說得過多,以免禍從口出,人大抵都是這樣,他還是沒忍住:
“我與你們說,藍相府的家丁我倒是認識幾個,就你們來這前沒多久,相府的家丁也是來抓了一副藥,正對他這傷勢。
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他多買了一份毒藥?”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多嘴半分。”
“白玨,我們還是快些趕過去吧,我可不想再收他一次了。”
白玨瞬間便帶她到了安府,何花覺得此時自己真是一個善良的鬼差,雖說這生氣之事她覺得尋常,那些聽鬼魄們說的故事畢竟不是現實。
這真正經歷起來,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阻止一下,省的下面的大哥們又要與他們調節許久。
她快步跑到魏然房前,看見魏然正準備喝藥,大聲一吼:
“你給我放下它。”
白玨搖了搖頭,將還在繼續喝藥的魏然施法定身。
何花從發間抽出燒藍銀簪,網藥碗里試了試,她望了望白玨,再看向在那兒動不了的魏然:
“沒毒,沒毒就好。”
她默默地走到白玨身后。
魏然今日覺得怪的地方很多,醒來以后一直靜養很是安生,今日安衡沒有向往常般過來探望。
他這幾日與他講這玉樓姑娘不是什么與他相配的良人,安衡不聽,他很是頭痛。
今日管家給他上藥吃藥都特別小心,隨時都得用銀針試毒,多大點事兒,萬般皆是命數。
這會兒,這二位也急匆匆過來讓他停藥,這個叫白玨似乎會用術法:
“難不成你們與玉樓是一道的?”
白玨解了他的定身術,將何花從身后拉了出來:
“你的做法是對的,人妖殊途,確實沒什么可能,況且你本對她無意。
我本無意管這事,但我旁邊這位小友心生善意,察覺有人要害你,過來解救于你,看來相府并沒有毒到你。”
魏然掀開被子,走到窗前,望向窗外,像是在回憶什么事情。
“我與她也算得上是舊識了,沒想到她還真是只兔子,難怪她那日被烈赤嚇到,本想讓烈赤沖向她給她表演一個,她卻沖進了我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