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病房裝滿了病號。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走廊的臨時病床上。

醫生一邊檢視傷口，一邊說：這位患者，你血凝不太好，身體可能有別的問題。我建議你再去多做幾項檢查。

我無力地點點頭。

開了一堆藥水掛。

小新陪我掛水，他皺著眉頭。

新：丁總，你再怎么樣也是個女生。你，你怎么能去和幾個大男人打呢。

丁：唉，別啰嗦了。

新：我打給你老公吧？

丁：千萬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新：中午到現在還沒吃吧？想吃什么，我去醫院小超市去買。

丁：沒胃口。

我沉沉睡去，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那么累。

我這一覺竟然睡到晚上九十點鐘。

我醒來，病房里人少了一半。

小新還在。

丁：你怎么還在？今天開盤的事情怎么樣了？

新：朱總親自抓呢，文案設計媒體都被抓去了。沒我什么事，我不放心你這邊，就過來看著。

丁：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唉，這次的事情真是——

新：這個查出來了，都是上次那個拆遷戶干的，聽說不知道怎么搞得，上次老李去喝酒，言語上又得罪了人家。

丁：這個老李，不能用，得想辦法。

新：他可是畢總的老丈人啊。

丁：這兩回事。啊呀，好香。

新：香吧？

丁：拿來。

新：玉米牛奶粥，怎么樣？怕冷了，一直放這捂著呢。

小新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砂鍋，遞給我。

我一看，突然五感靈敏起來，端起來就喝。

小新看著我的吃相，笑了起來。

我橫了他一眼，繼續喝粥，一會兒就見底了。

喝完粥，我一掀被子，往外走去。

新：干嘛？

丁：回公司。

新：我送你回家休息吧。醫生說——

丁：去公司。老畢的孩子沒了，老婆還躺在病床上，公司那點事情，我得撐起來。老朱的人你也知道，總是一團和氣，不一定搞得定。

果然回到公司，老朱這邊還是一籌莫展。

拆遷戶惡霸提出要么老李出局，要么繼續鬧騰項目停工，沒有別的選擇。

老李還不知道女兒的事情，硬著頭皮繼續在梗著：要老子走，老子有功無過，門都沒有。

在售樓處大會議室里面，朱總正和惡霸交涉。

惡霸姓張，叫建國。國字臉，除了兇相外露以外，長得還挺忠厚。

張：朱總，你看你們這邊的怎么弄？是讓肇事的人滾，還是就現在這樣。

強兇霸道，我看了一肚子氣，也不好說什么，看朱總怎么應對呢。

朱總的為人處世方式就是誰也不得罪，像個面人一般。

朱：啊！這個，張總費心了。我們再看看，看看再說。

張：朱總，再看也看不出花來的。拖有什么用呢。

朱：我們再看看，再看看。

朱總一眼撇到我，趕緊把我拖出來。

朱：這是我們負責處理對外公關的丁總，你找丁總談。

我低頭翻了個白眼，抬起頭來只好面對張建國。

丁：張總，您好。

張：呀，出美女計啊。不管用啊！

丁：張總，我們有事說事，您直說。

張：我嘛，沒什么，就是看你們和地方百姓關系處理得不太和諧，我作為鎮上一號人物，就想讓鎮里幫你們協調協調。

賊喊捉賊呢。

丁：這個我們現在這塊地方屬于新城政府管轄，早就沒有什么鎮了。張總，可能還不知道。

張冷冷地斜了我一眼，摸了摸下巴。

丁：當然，張總想幫忙總是好的。您也是場面人，我們總是希望和諧，和諧，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和諧對您也不利啊。

張：別廢話。我就一口氣，只要你們把那個事頭給剃了，一切好談。其他免談。

我看這個姓張的也是被老李下面子下狠了。兩人無論如何無法并立了。

丁：行！張總相信我，咱們先和諧處理。三天，我給你一個滿意答復。

我拉著朱總進了小會客室。

老朱問我：丁總，你看這事情弄得？唉？兩邊都不好辦啊？

我盯著朱總的眼睛：朱總，這事情你想怎么辦？是讓老李，還是繼續和地方頂著？

朱躲閃著我的視線：總不能和地方上頂著吧。不過老李也是這么多年了，又是畢總的——

我心里嘆了口氣，不過即使不敢擔責任，不想得罪人。可惜這件事情沒有中間路線。

丁：朱總這事情交給我來辦吧。

朱總松了口氣。

老李還在另外一間小會議室里面，梗著脖子站著。幾個人看著他，怕他出去嘴賤又闖禍。

我走進去，遣散現場的其他人。

我拉著老李坐下：老李，我是你女兒的大媒，我說幾句行嗎？

李：丁總，你要說什么？

丁：剛才李思琦差點一尸兩命，現在還在搶救。

李：思琦沒事吧？

丁：現在沒事。以后有沒有事情就要看你了？

李：我饒不了那小子。

丁：李總，你要干到底，有血性。不過你到底是想拿自己的命去拼，還是想拿你女兒女婿和你未來孫輩的命去拼？

李：媽的。怎么說？

丁：你們再斗下去，只有拖累身邊人。

李：那怎么辦？要我示弱那是萬萬不能。

丁：你不如去蘇北、河南接幾個項目來做。金匱這邊品牌越來越多，您這錢也掙得越來越少。那邊項目競爭程度低，項目多，反正萬鑫那邊關系也多，你讓畢勝紅、老朱多幫你搭幾條線就都在里面了。何苦在這做這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項目呢。

我對老李其實還是比較清楚的。自從這幾年房地產開發越發精細化，原來適合粗放作業的老李其實做得越來越吃力，以前的玩法也有點跟不上時代，所以早就不太想做下去，只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蘇北、河南等地區相對落后于華東，土地量大項目多機會也多。反而老李還能再做一段時間。說到底，老李都是個商人，而且在金匱地面上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商人。

丁：您同意，我就去和朱總說，一定讓您有面子有里子地走。你要是不同意，回頭真正鬧下去，也是兩敗俱傷的事情。您看著辦？

李：丁總，還是文化人有見識。就按你說的辦。

好！

這件事情就這么揭過了。

對方那個惡霸得了甜頭，我們三次開盤的時候，不但不來鬧，還送來了花籃錦旗祝賀。哼，什么老太太心臟病突發，以我看，也許就是這惡霸自己設計的局。

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總是惡霸刁民得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