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費了很大的精力來找到了小垣住的地方,并非在那煩囂的高樓之中,而是在一個被周圍沙石所環繞的郊地中。一棟并別具一格的別墅,房間之中透出的燈光暗淡而平和。她喜歡一個人在二樓出去的陽臺上面看書,一直看到夜晚來臨,當然,我知道,她說的夜晚,是指太陽升起的時候。我看見了她靠近陽臺的書柜上有一本《善與惡》,我習慣性地翻到了266頁。再往后一翻,不出意外的沒有267頁,這樣看來,老頭兒并沒有騙我。
在她那個小卻顯得很別致的陽臺上,在吃完了她做的飯菜之后,我便將自己的目光投到了遠處那棵巨大的樹上面??粗粗依哿司推教稍诹藴嘏奶鹤由厦妫业乃季w便延展開來,想到假如說我一直留在這個世界會怎么樣呢?也許,我會被干掉,但是,更多的可能是,我會選擇在這樣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來,從此無憂無慮生活著,直到我死為止,然后我就可以重新回到那個我從前的世界了,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感到舒適的選擇,但是,我明白我做不到。
始終,有一種力量在催促著我去追尋那條回去的道路,我試圖去拒絕,但是這個聲音卻有意無意得在試圖引導我,想讓我馬上踏上這條道路。
“也許那條路就在那棵樹上面?!蔽铱粗慌缘男≡f道。
小垣顯得似乎是很平淡地搖晃著頭,兩邊的發絲隨著微風飄搖著,在這出生的陽光映照之下,變得如此靈動,她隨后很自然地將腿蜷起來,用手撐住自己的下把,兩只水靈靈的眼睛微瞇著觀看著遠方的景色,也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之后,她一下子把頭轉向了我,兩個眼睛睜地很大,但是又很快狡黠地縮小了,對我像是半開玩笑地說:“你要去爬那棵樹嗎?我也想去!”
“我怕你托我后腿?!蔽倚χ鴮λf。
“不會的!”小垣也笑了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竟然變得像是一個善之國的姑娘那般在同我交流,而最重要的是,我并不會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經偽裝之后表現出來的,所有的話語都是來的那樣的自然而然,或許時間久了,她也會變成另外一個世界的普通姑娘的吧。
當然,她也有可能在偽裝著自己。
很快,她又恢復了她那慣有的憂郁傷感的情緒之中,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地毯,眼簾微微落下又抬起,像是想到了某些事情,便不再說話了。
這也是我喜歡她的地方,并沒有什么嬌柔造作的情緒,隨心而行,就像是另一個更加憂郁的我一樣,我喜歡看見她歡快的樣子,但是我更喜歡看見她由內而外,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純凈的善良。
太陽出來,是她休息的時候到了,我便離開了她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酒店,我明白,我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我拿出了那本《善與惡》和地圖,我知道,我所需要的線索,目前來說,都集中在這兩樣東西上面,便開始潛心研究了起來,看到了地圖上那些曲折的路線,蔓延著一直通向那棵生命之樹,無疑都說明了只要朝著那棵樹的方向走,最后都會到達那棵樹下,這樣說來,這趟旅程似乎很簡單,但是卻需要走很長的路。
我知道,小垣也想和我一同去那棵樹那里,是因為她似乎內心之中也充滿了對于這個世界的疑惑和不解,但是,我和她不一樣,我現在只是想找尋到回去的路,假如我找到了,那么,我會面臨兩個選擇,那就是,留下或者離開。我現在的選擇自然是義無反顧地回去,回到“善之國”里面,面對那個積極向上的世界,然后遠離這個令人感到恐懼的惡之國。
但是真的要是走到了那一步,也許我會有所留戀,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之上還有很多像小垣那樣的人,而這些人,恰恰是另一個世界沒有的,也許有,但是出于對于規則和生存的渴望,甚至是為了滿足自我情緒,而那些負面情緒掩藏起來。每一個人都在像一片片樹葉那樣為了生長,繁衍,吸取更多的陽光從而限制自己......起初這一切,我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是,當那個老頭告訴我關于“惡之國”和“善之國”的聯系之后,我開始對于“善之國”的一切持有有所保留的態度,看著“惡之國”的所有的人,終于明白了,兩個世界都是在為了同一個目標,只不過所做的方式和表達的方法不同罷了。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到了下午兩點,但是,按照惡之國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2點了。人的生物鐘似乎并不像人的情感一樣,轉變起來十分的困難,我現在似乎也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節奏,不知不覺的開始犯困了,便撲到了床上,昏昏沉沉之中便瞇上了雙眼。
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善之國”,又開始了那“正常人”的生活,每日行進在車水馬龍之間,感受到了往日的人與人之間平和謙遜的相處態度,我收起了自己內心的憂郁和絕望,重新回到了每日迎接陽光的日子。沒有了隨處可見的暴力和血腥,我變得更加得熱愛我所擁有的這一切的美好,顯得比別人更加的熱愛這個世界,心中的疑問和困惑也似乎一掃而光了,但是我忽然看見了那棵樹,那棵無比巨大的生命之樹,我看到了一片片的樹葉落下,然后進入了那陰冷的地底,就像是飄入了那無盡的深淵,善之國所有的人,開始逐漸變地如同那樹葉一般干枯和冰冷,每一個的笑容都在死亡的那一刻凝固住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不斷地墜落,并且恐懼逐漸浮現在了他們的臉龐之上,這一切情景在撕扯著我的神經,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善與惡》的一句話:“所有人的命運都是一樣的,無論是這個世界的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還好,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已,我滿頭大汗地從這個噩夢之中醒來,耳邊依舊回響著來自惡之國大街上那一聲聲凄慘且悲涼的叫聲。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我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起身,去了廚房,每天,都會有一個服務員,會過來給我提供新鮮的食材,所以我不會擔心自己的冰箱里面缺少什么食物。是的,在這樣的一個充滿暴力和恐怖事件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進行地那樣井井有條,每一個人都在為著自己能夠生存并且繁衍而努力著,哪怕是殺人放火,也會按照條例和規則去行兇,從而能夠讓自己能夠達到復活的標準。
我心不在焉地做了一個菜出來,手里拿著冰箱里面取出來的面包,啃了一口,卻久久沒有下咽,那夢中的場景依舊充斥在我的腦海之中,所有的人,本應該是算作善良的人,他們卻依舊落入了那無窮盡的黑暗之中。
我從柜子里面翻出來了一個灰色的手提包,經過自己的思想的不斷考量,我明白,現在,應該是出發尋找那棵樹的時候了,我拿著地圖和那本《善與惡》放進了這個手提包。
為了防止中途沒有餐館之類提供食物的地方,我便出門去一些類似超市的地方找了一些壓縮后的食物和水,要知道,在這個世界里面,是可以白吃白喝的,所以我并不是很擔心食物的問題,但是防身的工具一定是必備的。但好在,隨便在哪一個店鋪或者賣場里面,都能夠找到一些十分夸張的用來行兇的工具,而我只是拿了一把砍刀和一把小刀,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工具,用來防身和預防一些障礙物的清除上,以及一雙用來登上那棵樹的靴子。
走出店鋪和賣場的時候,我并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店鋪和賣場里面不提供槍,或許這個世界并沒有人發明出槍吧,但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一槍擊斃和拿刀去兇殘的殺死一個人哪一個更殘忍一些呢?當然,很明顯是后者。
就這樣,我將這個不大也不大小的背包裝了個滿滿當當。望向那棵依舊在遠方在云層之中隱約顯露出來的生命之樹,我依舊吃不準真的是否能夠通過這棵樹來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就算找不到,那棵樹透出的奇異的生命力也在吸引著我,也許這也是我想到那棵樹下一探究竟的原因。
不一會兒,電話響了,我接起了電話,本以為是小垣打過來的,迅速地接起了電話,心里面早已想好了該如何拒絕她和我一起出發的理由和原因。但是,這個電話卻是由那個何林濤的秘書打過來的。
“您好......”
還沒等她把招呼打完,我便搶先一步回答了她:“對不起,我現在并不想那么快地做出決定,我還沒有想好?!?
那個秘書似乎笑了下,然后對我說道:“不是的,先生,我想給您說的是,董事長知道您似乎是想要出遠門了,所以準備了一些物資給您,以備您在路上的不時之需?!?
匪夷所思,是啊,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那個老頭,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出遠門的,聽到秘書的話后,我感到有些奇怪,這個人似乎洞察了我的行蹤,但是我卻又搞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
“董事長還說,請你仔細再思考一下他那天問你的那兩個問題?!泵貢f罷,便掛了電話,我則有些懵然。
剛掛上了電話,我便聽到門鈴響了,心中愕然的同時,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后慢步摸到門后,通過門上的貓眼觀察著門外的情況,但卻看不到一個人。我小心翼翼地拉開了門,才發現地上有一個黑色的箱子,上面有張紙條,上面寫著:
歡迎來到惡之國。
毫無疑問,這個箱子是老頭派人送過來的,我便直接將其帶進了屋子。我將箱子打開之后,才發現了這個箱子里面正是我所需要的東西,無論是指南針,手電筒之類的,似乎一切必需品都在里面了,但是很快,我發現了一張被銀灰色的薄膜所包裹著的薄片,沉在箱子的最底部。
抽撕掉了表層的薄膜,一張清晰的樹內部結構圖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張圖似乎將生命之樹的所有的部分都標注了,樹的不同位置旁邊注明了是什么地方,似乎在所有能夠進入樹的通道和門的位置旁邊都作了標注,在繁雜的脈絡和樹內部的空間之中,我看到這樹大致似乎可以分為七層,密密麻麻的文字附著在每一層的位置的旁邊,對這一層做出著解釋和介紹。
老頭果然提供給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而且是主動送給我的。很明顯,那個老頭知道我將要前往那棵樹,但是,既然他知道我的想法,為何他不直接了當地把關于哪棵樹的一切都告訴我呢?或者是說,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關于這棵樹的所有的秘密,所以他把這張示意圖送給我,難道是讓我幫他去探索嗎?但是,他有著自己口中能夠控制這整個“惡之國”的基金會,難道以他自己的實力,不應該早就已經派人探索過這棵樹了嗎?
當然,或許,還有一個解釋,既然他說了關于我的到來,他似乎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那么也就是說,只有我才能幫他完成這件事情。這也是我唯一能想出的理由了。
我把這些工具和地圖和我自己采購的工具一道放入了我的背包之中。終于,所有的東西似乎已經準備妥當了。
之后,我便是在屋里不斷地思考著。一個旨在找到歸途的旅程似乎已經在我眼前展開,但我卻并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情況,是否會有人偷襲,亦或者會有人堂而皇之地在街上殺了我,在這惡之國中,種種的問題都會在接下來的旅途之中出現,而我,一個老大不小的人,在這個世界里面,卻像一個要獨自去追尋回家之路的小屁孩兒,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引禍上身。
當我內心不免有些忐忑的時候,門鈴突然又響了起來,我不知道那個老頭還要給我送什么東西,但是就這張樹的結構圖來說,我覺得我已經夠用了。于是我走上前去,從貓眼往外看,依舊,什么人都么有,或許又是老頭給我送來了什么裝備,于是,我將門直接打開來。但是瞅了一眼地面,卻發現什么都沒有,正當我略感疑惑的時候。一旁突然閃出來一個人影并且發出了“哈!”的一聲,我心中一驚,猛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小垣,她為了嚇唬我藏在了門的一旁,這時她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免有些得意。
我捂著胸口搖了搖頭,對她說:“幸虧我手里沒拿刀?!毙≡财沧?,然后提著一個大號的手提包,三步兩跳地進了房間。
我本來打算不通知她然后一個人悄么聲地走的,但是很快,她發現了床上已經收拾好的那個背包,便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直直地盯著那個包出神,沒辦法,我只好偷偷地溜進了廚房,想暫時避開和她的對話。
正當我手里切著菜,心里在想著如何給小垣解釋的時候,此刻,小垣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我的身后,問道:“你想要走了嗎?”
我一回頭,便看見了她那可憐巴巴變的眼神之中似乎包含著某種期望,似乎期望我說出否定的回答。但是,我知道,我無法去欺騙她,雖然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善之國人,要是別人問我的話,我的謊話可能會脫口而出,但是面對她,我竟然不知該如何作答,我能看見她內心閃動著倉促的渴望,和對于未知的懵懂,這些都足以說明她并沒有做好準備。
我只得放下了手里面的東西,對她說:“沒錯,我是要準備出發了,但是我思來想去不知道怎么樣給你解釋,所以我覺得不解釋的話,也許更好,而且,我現在還并沒有做出選擇,我的意思就是,我只是想出個遠門而已,如果這是一個道別的話,我想你能理解我的選擇?!?
混亂的思緒讓我并沒有理清楚自己想要說什么,最后得出的結論也只是讓她明白,我即將離開她,她并沒有說話,只是嘴微張著,眼睛也飄忽起來,似乎面對我的說辭,她心中似乎早已有了這樣的預案。她什么也沒有說,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這樣的結果似乎已經很完美了,沒有任何的執念在影響著我和她之間的博弈,也并沒有什么樣的特殊情況出現,就這樣帶著回憶離開她,我是幸運的,雖然說這樣的選擇似乎對她顯得有些不公。
我這頓飯做了很長的時間,牛肉燉地很很軟,沒有大條地將調料放個不停,而是精心地做了幾道菜,然后從冰箱里面拿出了一瓶紅酒,沒錯,這冰箱里面一直放有兩三瓶包裝夸張的葡萄酒,我沒舍得喝,或者是說我根本不敢喝,就這樣一直放到了現在,但是現在,似乎已經到了該喝的時候了。
等一切準備妥當的時候,我拿著那份土豆牛肉端出廚房,卻忽然聽到了客廳正門的關門聲,來到客廳,才發現小垣已經走了,或者說,她已經離開了我。留下我一個人茫然地站在客廳。
我看著擺地整整齊齊地桌子上的幾道菜,和那瓶身冒著水珠的紅酒,不知道該說什么,似乎這個世界唯一和我有著某種關聯的人,已經因為我的自私離我而去了,但是我卻并沒有主動哪怕是道個歉,
我有些難堪,自己像一個傻子一樣就這樣突然說要離開她,還要妄想著希望她能理解我,這種行為,放在以往我肯定是做不出來的,但是,面對她,一個我真正不愿意忍心傷害的人,我卻做出了我以往不敢做的事情。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自己吧。但,也或許只是我并沒有意識到她對我的重要性,本以為就能夠這樣很快且很輕松地結束,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狼狽不堪。
我的思緒就這樣飄啊飄啊不知道飛到了什么地方,一會兒在想那棵樹,一會兒又想著我又回到了“善之國”,不知道為何,我心中卻不知道什么視乎開始隱隱作痛起來,眼前像是蒙著一層霧,盯著窗外那依舊黑暗的世界,內心不免落得有些慘淡,便一個人打開了那瓶葡萄酒,自己往杯中倒酒,心里想著也許可以暫時緩解一下內心的憂傷。
我望著窗外的依舊黑暗的天空和世界,恍惚之中思緒開始飄飄然起來,像是失去了什么東西,不出多時,我便迷迷糊糊地沉在了這無處可逃的失落中,沉睡了過去,在夢中,我看到了一片草原,陽光柔和地鋪在其上,善之國和惡之國都已經消失無蹤,我奔跑著,眼前卻依舊霧蒙蒙的,不知道最追去往哪個方向。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醒來了,看著窗外依舊黑暗,心想可能也沒睡多久吧,伸出手表一看,才知道已經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點。起床之后,腦子依舊有些昏昏沉沉,一看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便知道昨天只喝了酒,便三兩步地走到桌前,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但是,剛吃了一口,卻內心又有些不知名的抽動。
我整理了一下背包和我的其他一些隨身攜帶的裝備,試著全部帶在身上,卻并沒有感到有多少的分量,甚至感到很輕松,當然,也許,隨著旅途之中的長途跋涉,我也會對這輕微的負重產生厭惡的情緒,但是,從現在看來,我只是一味地想象著隨身攜帶著的東西越多越好,以防不時之需。
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天亮之后再觸發,因為,在這個世界,天亮對于“惡之國”的國民來說就是晚上,在我看來,只有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出發,對于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選擇,我可不想招惹到這惡之國的任何一個人,而我,要是不想慘死在街頭的話,最好還是低調一些好。
在這之前,我想到了是否需要再給小垣打一個電話,但有些猶豫,從前的我,我會很坦率地給她打電話,哪怕是聊天,我也會直接打過去,而不會做任何的思考和心理準備,但是現在,磨磨唧唧始終沒有做出決定是打還是不打。最終,我潛意識里面的沖動讓我拿起了電話并且撥動了號碼,可是,在撥通之后,電話那邊卻遲遲沒有人接起來,仿佛她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不再搭理我,畢竟,我只是一個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個說走就走,隨時會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面的一個“怪人”。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堅持了,便掛上了電話,心里卻一直在想像著她的樣子,我能夠在腦海之中勾勒出她的樣子,我喜歡她偽裝起來的笑的樣子,我也喜歡她那平常內心充滿憂傷的表情,至少,這樣,能夠讓我看見一個女孩子最真實的樣子,讓我能夠看見一個真實的人的樣子,就算她并不是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
好了,現在似乎已經結束了,我也該踏上我的旅途了,這樣的情況似乎才是一個真實的屬于我的結局,就算我不能再見到她,但是我內心依舊能夠保留著有關的回憶和念想,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對于我來說,也許,多年以后我的記憶并不會像像現在這樣完整,但是我會選擇用我哪點滴的記憶碎片去拼湊一幅畫。而這幅畫也許最后的呈現出來的,就是她那并不完美,卻依舊令我感到完美的笑容。
天亮之后,喧囂的街頭之上那恐怖的嘶叫和發狂似的吼叫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我穿戴整齊之后準備出發了,渾身上下并沒有那種面對即將展現在眼前或者是想象之中的旅程的興奮和精力充沛。卻依稀顯得有些對于未知的路途上充斥的各式各樣莫名的風險的疑惑和警惕。
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陽光明媚的傍晚景象,我準備出發了,這個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
我以為是酒店的服務員,便兩三步沖上前去,打開門一看,卻驚喜地發現是小垣,頭上頂著一個似乎探險家一般的涼盔,就是那種圓形帽檐的帽子,身后,背著一個似乎顯得比我的背包還要大那么一點點的背包,兩手扣著背包的背帶,抬起頭來,嘴角上翹著,開始,瞇著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的,閃亮著顯示出對于我的回答的渴望,我便知道她想要和我一同踏上這段旅途。
我內心驚喜萬分的同時,卻開始不自覺地感到自責,是什么,讓我將這個女孩子卷入這么一場危險的旅途之中的呢?但是,面對著她那閃動著的異常自信的眼神,我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她,便先讓她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之后,她對我說:“等一下,你先別說話,讓我先說?!笨吹搅怂菆远ǖ难凵瘢湍欠N似乎俏皮之中又顯露著的嚴肅的神情,我竟被唬住了,看這她那似乎努力想要站的筆直,卻依舊有些搖晃著地身體,開始認真地聽著她有什么想說的。
“我想說的就是,必須和你一起去那棵樹那里?!彼f道,并且撅了撅嘴,并且盯著我看,似乎是想看我會有什么反應,而我則是配合著表現除了很驚異的申請,她繼續說道:“你要知道,我比你更熟悉這個世界,有些事情,你懂的,假如你和別人交流的過程中出現什么差錯的話,可能會給你的這一趟旅程增加一些困難,而我則可以幫你負責這方面的工作,避免你可能會遇到的一些來自這個世界的人的麻煩,還有就是,我也想去哪棵樹上面一探究竟,因為你知道的你的想解決的你內心的問題,也是我一直想去解決的問題,所以,假如說你要去的話,請務必帶上我,或者你理解成讓我帶上你也行?!?
說罷,她便一個勁兒地高抬著她的頭,似乎想要說明她那堅定和不可動搖的立場,而我,一個活了26年的年輕小伙子,則是被她的這種似乎想要把人套進去的邏輯給逗笑了。那么現在的問題,就是,是否帶上眼前的這個看似是探險家,但是在我看來依舊是一個內心充滿憂傷,但也帶有著獨特活力的女孩子。
當然,在她今天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在我的心中暗暗做出的決定,而她那一套看似很有道理的邏輯,只是讓我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好吧,我說道,既然你想過來幫我,看來我并沒有什么多的選擇嘍?!蔽倚χ鴮λf道,而我知道,這樣的一個組合并不能給我的旅程帶來什么樣的幫助,就算是有,那和我即將面對的那些風險來說,也似乎顯得是那樣的渺小。但是我只知道,這樣的選擇似乎會給我的內心帶來一種慰藉。
她得到了回應,而且似乎正如她期待的那樣,便興奮地學著善之國的樣子對我展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惡之國的姑娘,想要同我一道解開那個存在與我和她心中那個共同的困惑和謎題,我并不知道未來的路途之上會發生什么,或者說在那棵樹上面我們會得到怎么樣的答案,但是,很明顯,箭在弦上,我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而我,則變得更加的堅定,或者說,假如我從前是一個活在疑問和困惑之中,以及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人,我想現在我已經找到了目標,而這個目標正是去結束這一切,回到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嘗試真正地面對一個真正的自己,
而非就這樣的帶著那些無法解決的問題一路走到盡頭,現在,我選擇睜開我的眼睛。
沒有辦法,我又將那些基本上都省下了的飯菜熱了一下,端了出來,和小垣一同共進了這頓似乎像模像樣的晚餐,觥籌交錯之間,我和她在討論著關于《善與惡》的作者的事情,她說關于這個作者為何失蹤的事情,她當初是抱著懷疑的態度,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之上,假如說有一個秘密組織要想讓哪一個人“被消失”是非常簡單的,無論是出于“助人為樂”,還是其他什么目的,只是動一下手的事情而已。而這個作者,在這本書出版以后隨機就變成了全民公敵,隨即就變成了一個惡世界的“背叛者”的角色,但是就算這樣,這個世界依舊有不少這本書的書迷,分布在世界各地,而這些人用一種看似“反人類”的眼光去審視這個惡之國,讓所有人感到不滿,正是如此,這個作者更是在惡之國人的心目中如同“仇人”一般。
“而恰恰就在這個時候他消失了。”小垣說道,她表示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而對于我來說,我始終對于這個作者的身份感到質疑,他在他的那本書中話里話外都引申并且提到了關于另一個世界的樣子和概貌,而且并非只是做出了一個假設和虛構,字里行間之中都隱月透露出了作者似乎去過善之國。現在,這本書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種逃離這個世界的默示,而那個作者,正如同是惡之國的一個先驅者,他想要跳出惡之國的怪圈,在他身后,便自然而然地會催生出很多像他一樣的人,甚至這些人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和他所在的世界完全相反的世界,比如我。
小垣嘗了一口我做的土豆牛肉,嘴里慢慢地咀嚼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在做出了很夸張的下咽動作之后,向我豎起了大拇指,并說道:“美味?!?
看著小垣,她似乎并不為接下來要面對什么而煩惱,而我似乎這會兒也丟掉了些焦慮和不安,平靜地看著日出且享受著這頓看似不賴的早餐,看著眼前正在大快朵頤的小垣,我就這樣進入了短暫的平靜之中。徜徉的時間或許斌不會很長久,但令人感到舒適的片刻時光總是令人向往的。
飯后,在小垣主動幫我洗完所有的盤子和碗之后,我正式地向小垣說明了有關于這趟旅程的嚴重性和危險性。但我知道小垣是不會就這樣聽了我的一面之詞而退縮的,而我得到的回應只是她在一個勁兒地微晃著腦袋并且不停地點頭。所以,我直接向她說明了我要去的地方就是生命之樹,我也向她展示了那副何林濤送過來的樹的結構圖,而她則對于這張結構圖顯得非常有興趣,拿在手里面看了很久才還給我。然后我又在地圖上標明了我們從哪條路穿過城市來到那棵樹的腳下,這一切在我看來都是那樣的簡單明了。小垣表示除了對于我的支持,在接下來,便是睜大了雙眼在耐心地聽我的說明,偶爾也插進一兩句在她看來是更優的解決方案的提議,當然,這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最終,我和小垣終于在路線上達成了一致,她說,所有“惡之國”的人都不愿意靠近那棵生命之樹,傳說只要靠近這棵樹那么就會面臨著被吞噬的命運,而被吞噬之后卻并不會在任何一個世界之中復活。既然這樣我問她為什么還要選擇和我一道去,她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去的理由也是你去的理由。”
我無言以對,也許兩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揭開那個始終纏繞在心中的問題的答案,而在追尋它的道路上,沉默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