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東方豪開著車許久未曾開口。簡萊本也不是個會主動提起話題的人。兩人一路無話。

車子里流淌著柔柔的鋼琴曲，簡萊細細聽了好一會兒，嘆道：“這首曲子真好聽，老師這曲子叫什么名字？”

東方豪握著方向胖的手微微一緊，道：“《夢中的婚禮》”。

“夢中的婚禮……”簡萊閉上眼，嘆了一聲：“連曲子名字都如此詩情畫意。”

“曾有人說過，存在夢中的婚禮充滿了不祥。”東方豪清冷的聲音傳來，眼光依舊看著前方，卻莫名感覺到他似乎也在看著曾經過往。

簡萊搖搖頭，肯定地道：“這么優美的旋律，怎么會不祥呢？”

東方豪沒有回話。簡萊似乎能感覺到對方此刻回憶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所以心里不好受。她試圖想要打破這個僵局，想了許久，似乎也就只有自己的事情能說了。

“老師你知道嗎？家，似乎是每個人歸屬感的地方。我也有個家，有父母和弟弟。可是從小到大，這個家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溫暖和歸屬感……”簡萊的聲音有種微微沙啞的磁性，語氣很淡卻吸引住了東方豪的聽覺。

“我從小到大，一直很努力很認真地做到最好，可是我做得再好都沒人看見。我就像個寄居者，看著家人的眼色生活。我渴望讀書上學，可是九年義務后，即使我考了全縣第一名，能離開家去縣城里最好的高中讀書，他們卻不同意我去，一分錢也不愿意負擔給我生活費。”

簡萊苦澀一笑：“我被迫只能輟學，待在家里做點手工，賺錢補貼家用。一個月賺幾百塊錢，那都是從早上五點就要起床一直做到晚上睡覺才能有這個錢數。我每天都在問我自己，難道我這輩子就這么做著手工活過下去了嗎？”

東方豪微微扭頭看了簡萊一眼，這個女孩子和他以前的生活的家極其相似。可是至少，他的家人愿意供他讀書，也給過他正常人消費生活費。和這孩子比起來，他甚至幸運得多。

車子已經到達目的地，東方豪將車停在了銀行外的停車場，并沒有打斷簡萊的訴說。

簡萊咽下了淚意，抬眸看向了東方豪，漆黑如墨的瞳眸閃著堅韌的光芒：“所以，我在每個月手工費里偷偷存起來一點點，長年累月下來，我攢夠了第一筆來這里上學的學費。既然家人無法給我提供幫助，那我就靠自己的能力來實現自己的理想。我絕對不要過著靠手工活幾百塊一個月的日子，我一定能過得更好！”

許是被簡萊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還能有如此堅韌的心智所折服；又或是她訴說的身世讓東方豪有了共鳴之情，第一次他柔和了眼神，微微一笑肯定地回應了她：“會的，我相信你！”

苦難的生活過往都未能讓簡萊這個倔強堅韌的女孩子落淚，而東方豪這句肯定與鼓勵，卻一下子戳中了她內心最柔軟處，瞬間喉嚨一哽，淚意涌上，止都止不住……

被這突來的眼淚給怔住了，東方豪怎么也想不到簡萊上一秒還充滿堅定自信地說著‘我一定會過得更好’，下一秒眼淚就跟斷線的珍珠般一顆一顆往下掉。

“別哭。”抽出車里的紙巾輕輕為她擦拭眼淚，東方豪估計連自己都沒發現他此刻的動作與神情，充滿了憐惜之意。

溫熱的手指隨著擦拭的動作似有若無地拂過了簡萊的臉龐，愣愣地盯著眼前這柔和的眉目，輕柔為她拭淚的人，簡萊的心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臉上隱約飛上了一抹紅霞……

“我自己來。”簡萊連忙搶過對方手中的紙巾，自己胡亂地擦拭著，掩蓋自己心律不整。

東方豪拿起裝著兩萬塊的信封，問道：“所以，這也是你不愿意將錢帶回家的原因？你擔心會全部被拿走？”

點頭，簡萊解釋著：“我不是不愿意給家人，可是給了我好不容易出來為自己前程奮斗的資金又沒了。若是讓他們知道我那么輕易就能得到這么多錢，他們以后會要得更多的……”

見簡萊越說越慌亂，東方豪及時安撫般按住了她的手，道：“我知道了，這錢存好后我幫你保管，你隨時來找我拿。還有，以后有任何困難，記得來找我。”

或許他給不了簡萊一個幸福的歸宿，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他想幫助她。讓她脫離那個貪得無厭的家庭，讓她獨立起來，去實現自己想要的未來。

“謝謝老師。”

“不客氣。”東方豪打開車門：“走吧，先去辦卡。”

在排隊等待時，東方豪突然開口道：“我聽過你唱歌，聲音條件挺好。我這里有個周末打工的地方，你若需要為將來學費攢錢的話，你周末可以來試試。”

“你說的打工的地方，是什么樣的？”一聽到能打工賺錢，簡萊立馬來了精神。

“是一間高級休閑會所，周末駐唱歌手駐唱。你可以去試試，演出費用挺高的。”東方豪最終決定將這里介紹給簡萊，也是出于這間高級會所周末時間，他也在那里，并且偶爾會客串演出一下。能照顧的到她。

“唱，唱歌嗎？”簡萊下意識就搖搖頭：“我，我不會。”

“確實這個水平去那里演出有點不夠。”東方豪環胸而站，琢磨沉吟了一會兒道：“不過，學一段時間應該還是可以的，畢竟天賦和先天條件擺著。”

“我，我不行的。我那天就是胡亂唱而已，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簡萊雖渴望賺錢，但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數的。在學校里亂唱還行，這要登臺演出受人矚目的話，她一沒膽量二沒技術，實在不敢丟人現眼。

“你在質疑我的眼光和專業技術？”東方豪清冷的聲音伴著他微微垂眸壓迫的眼神，讓簡萊再一次用力地搖頭。

“那你就抽時間，周六和周末，我給你特訓一段時間。”

“老師親自教我嗎？”簡萊眼一亮，心中雀躍，可還是惴惴不安：“我真的可以嗎？”

“可不可以也不是由我說了算。到時候還要去會所里面試的。面試成功的話，就是你可以去演出。不成功，你也沒損失不是？”見簡萊還在猶豫不決，東方豪使出最后殺手锏，淡淡靠近她耳邊道：“演出一首歌最低五百。你若唱五首歌，不用半小時就是兩千五。一個月按四周來算，一萬是保底的。唱得好，現場還有打賞哦。”

一個月，一，一萬？

簡萊瞠目結舌，從來不知道大城市里打工賺錢這么容易的嗎？她倏地抬頭，道：“那我試試！”

東方豪頷首，嘴角微勾……

他未告訴她的是，高級會所確實面試歌手很難過關，可是他就是面試官。更正確來說，他是決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