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榜之日來臨。
眾學子早早的在殿外等候多時,只等朝廷張榜公布。十年寒窗苦讀,成敗在此一舉。
“來了,公公來了?!北妼W子一股腦兒的圍了上去,待看清后,有人歡喜有人愁……
片刻鐘后,
“皇上有旨,宣新科狀元李魚、榜眼周文、探花宋喬還有各位進士太和殿覠見。狀元公請隨我來?!睂儆诨鹿侏氂械穆曇舫涑庠诒娙硕?。
只見各位新科進士皆已跪下。
落榜的人皆投以復雜的眼光,他們此刻心情無比復雜…
李魚接旨后便和周文一干人等排成列的跟隨趙喜來到了太和殿。
皇帝在太和殿接見新科進士,新進士們要換上公服,帶上“三枝九葉頂冠”,站在朝班之末等候。百官行禮后,由林紳引領進士就位,跪下聽傳。之后會分別念到第一甲三名進士及第,也就是狀元、榜眼和探花的姓名,這三個人都要出班前跪謝恩。后面的第二甲和第三甲分別賜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不用單獨出班,只需要一起行三跪九叩禮即可。
由于今年錄取進士人數的增加,皇帝只呼出前三名的進士,即狀元、榜眼和探花,其余的由官員代為傳喚。
宣讀完畢后,慕容康從龍椅上下來,走近了林品真。
“李愛卿,今日你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在這太和殿附詩一首助興如何?讓眾人瞧瞧朕可有看走眼?!蹦饺菘狄簧砻鼽S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俊美的臉龐輝映著晨曦,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和與身俱來的高貴,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臣,遵旨。”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圣上喜迎新進士,民間應得好官人。江花繞屋廳事近,煙樹連城野趣真。所愿堂堂盡忠孝,毋勞滾滾役風塵。”林品真把心中所想念了出來。
“好詩,好詩!朕果然沒看錯人。眾位,可還有不服。”慕容康龍心大悅連連鼓掌。
慕容康知道很多人不服他欽定的這位狀元,只因他之前名不經傳,如今卻如同一匹黑馬一般奪下桂冠,不禁讓人懷疑李魚是否有裙帶關系。其中以周文和宋喬最為代表,只因他們是云朝公認的有驚世才華之人,素有“南有宋喬,北有周文?!钡拿婪Q。
此詩一出,周文和宋喬一頓羞愧難當,如此天才,他們此前可真是一葉障目,太自以為是了。
“臣等恭賀皇上喜獲良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頓時跪成一片。
“眾愛卿,平身?!蹦饺菘抵滥康匾堰_到,于是隨便說了幾句便退朝了……
3天后,按照慣例,在禮部衙門設恩榮宴這是每次揭榜后,皇上在禮部衙門請殿試選拔出來的狀元、進士們的宴席,用來慰勞一下這些寒窗苦讀的莘莘學子。
人群中,各位新科進士三三兩兩的結成隊討論,有談此次的宴會的菜肴的,還有談節目流程、還有寒暄客套的。
“狀元公,聽說了嗎?聽說皇上很是重視,此次不僅有皇親貴族,還宴請了各位大臣的家眷,可謂前所未有的隆重。”
慕容康求賢若渴,此次擺如此大宴,只為證明明朝廷對于人才的重視。林品真剛要回答,便被趙喜的聲音打斷了…
“皇上駕到!”慕容康此時已從龍輦上走了下來。
眾人行禮。
“眾愛卿不用拘謹,快平身,開宴吧!”
“謝皇上!”
伴隨樂隊的奏樂?慕容康坐上了御座,等到皇帝就坐,奏樂停止,隨后鞭炮鳴響,皇太子、親王貴族等依次上殿,接著便是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分為東西兩隊,進入殿中,五品以下的只能站到殿外。百官行完大禮之后,慕容康吩咐賜座,光祿寺官員持酒而入,這時樂隊再次響起,等到光祿寺官員走到皇帝面前時,樂隊就停止奏樂,光祿寺官員便打開酒壺為皇帝斟滿,首先向皇帝敬酒。
接下來,便是敬酒的環節,光祿寺官員為皇上斟滿美酒,官員們的酒則由宮女們斟滿,待斟滿,百官跪下,皇帝喝完,百官還要叩謝,方可舉杯飲下杯中酒。兩輪過后,接下來是進湯。光祿寺官員走到殿外,樂隊開始奏樂,這時群臣起立,由光祿寺官員向皇帝進湯,給皇帝上完湯,群臣方能入座,然后再由“服務生”為百官上湯。接下來是贊饌,即皇帝舉起酒杯,慰問百官,百官則先后舉起酒杯以示感恩。
林品真全程如同木偶人一般又跪又拜的,骨頭幾乎散架。這皇上的宴席如此講究,真不是一般的能折騰。林品真此刻臉上雖然規規矩矩,其實她對這些繁瑣禮儀早已厭煩至極。
此刻慕容康正端坐于御座之上,只見他一身明黃便裝,神態威而不怒,長得氣宇軒昂,一舉一動間皆不凡。一看就是人間龍鳳。
此后就是歌舞欣賞的節目了,第一支歌舞是《平定天下之舞》由皇上第一寵妃蘇敏展示。
蘇敏的舞技精彩絕倫,天下無雙。眾人從她上臺后,眼睛就沒有眨過,林品真亦是如此。一曲舞畢,眾人敬酒謝酒。
接下來是樂隊奏曲《魚躍龍門》,此曲奏的正是他們心中所想,此曲一響,他們倍感皇恩浩蕩。曲畢,如同第一輪一般敬酒謝酒?!?
九輪之后,眾人被折騰得饑腸轆轆,胃口打開,接下來終于到了群臣們盼望已久的進大膳的環節了,樂隊奏樂,群臣起立,再謝過皇恩之后,宮女們便依次開始上菜。
隨著趙喜的宣讀,第一道“科舉三及第”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林品真一臉期待,隨后在看到菜肴后,瞬間石化。原來這“狀元三及第”是由瘦肉,豬肝,豬粉腸做成的,把瘦肉、豬肝、豬粉腸比作三及第,將其配上枸杞葉同煮,便做成了這三及第湯。
接下來上的是第二道“魚躍龍門”,鑒于第一次被雷到的心理,第二道菜林品真倒是沒什么大驚小怪了。只見魚尾翹起來,呈現躍龍門的姿態,渾身用面粉榨至金黃。身上澆滿了濃稠的糖醋汁。
第三道上的是“大鵬展翅”,其實就是雞翅。只見盤底用青瓜及紅棗墊底,炸至金黃的雞翅層層擂疊至三層,第四層用水煮蝦圍成一圈,第五層只點綴一朵百合花。
第四道“步步高升”做的是竹筍。竹子向來有“君子”之美稱,而竹子的主干是一節節的向上生長,被賦予了節節高升,可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數百道菜,每一道都寄予了帝皇對眾人的厚望。眾人心內一片悸動…
“靖王到!”隨著太監的一聲。慕容清映入了眾人的眼簾。只見慕容清著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束一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讓眾人忘了呼吸。
“臣,叩見皇上。”
“好弟弟,快免禮,慕容康起身扶起慕容清,隨后打趣道,還是你小子會趕巧。”
眾人不敢出聲,只因他們早有耳聞,皇帝是出了名的寵弟,之前曾有人因為說了一句慕容清的不是,被慕容康命人活活把舌頭給割了…
“謝皇上?!蹦饺萸迤鹆松頀吡艘谎哿制氛?,然后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群臣攜帶的女眷中不乏年齡少女,紛紛向慕容清投去愛慕眼神。很多做母親的更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爭氣,攀上靖王爺。因為比起做皇帝的女人,他們很多做母親的更愿意讓她們的女兒嫁給靖王,此人雖不理朝廷之事,但是卻深受慕容康都寵愛。如若能得到此人做女婿,女兒幸福不用說,他們更是和皇家攀上親戚關系。
慕容清感受到了人群中有人赤裸裸的盯著他看,他順著目光,發現了蘇寧。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林品真看到慕容清如被眾星捧月般,心里很不是滋味…
飽足飯后,不少人已經微醉,林品真因為“千杯不醉丸”的原因自然神色如常,贏得眾人一頓狂贊“狀元公,好酒量!”
林品真頷首。也客套了一番。
“李愛卿,朕聽說你尚未娶親,朕為你做主,在場的千金,你看上哪位了,跟朕說,朕給你賜婚?!蹦饺菘底眭铬傅呐芰肆制氛嫔砼?,把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而慕容清看著搭在林品真的手,覺得很刺眼。
眾人倒吸一口氣,這狀元公得多大的福氣,才能得此隆恩。屏住呼吸只等狀元公的回答。
同時女眷那邊皆向林品真投來目光,都希望能讓她高看一眼,比起靖王,這位狀元公也是不錯的選擇,而且他看起來也不錯,個子雖然沒有靖王那般高大,英俊,卻也是個個高的,雖然他臉色不大好…
“臣,多謝皇上美意,但是臣以為,大男人應先建工后立業。實在不應當費時間在兒女情長?!绷制氛媛孕辛艘欢Y。
開玩笑,我一個女人娶什么妻子,我也沒那功能好吧,要不是為了報恩。我怎么可能進宮!
“哈哈哈,朕果然沒看錯人。好好好!”慕容康重重的拍了林品真的肩膀,隨后繼續寒暄別人去了。
“小魚兒,今天心情如何?”慕容清不知何時走近了林品真。朝他舉杯。
“謝靖王關心,臣給你行禮了?!绷制氛嬲f罷便要彎腰行禮。
“別,你可別給我整這一套。咱們誰跟誰???”慕容清連忙打斷她的行禮。
“那我就不行了,到時候你可別治我罪就行了,對了,你怎么來了?”
“還不是怕你無聊,被人煩,有我在,他們誰敢來煩你。”慕容清得意的表情,讓人看到想揍。
“那謝謝啦。”
“不客氣!”
“皇帝整這一頓飯吃下來得浪費多少錢啊。真是勞民傷財!”
“一直都有這規矩啊,又不是只有今年,之前母后生日、小太子生日、還有元宵節各種節日排場都差不多吧。怎么你有意見?”
“意見,不敢。誰敢跟皇帝有意見,除非我腦袋被驢踢了?!痹诹制氛嫜劾锬饺菘瞪抖己?,就是太講究排場。
“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小魚兒腦袋被驢踢的模樣,哈哈哈哈!”
“慕容清,你欺負人?!蹦饺萸遄詮暮退嗵幘煤缶捅凰龓牧?,他們有種越來越離不開對方的感覺。
慕容清亦是如此,越是和李魚相處,他越快樂。
“就是欺負你了,你能怎么樣。現在可是有很多雙眼盯著咱們,你能把我怎么樣?!?
“嘿嘿,不能怎么樣。”林品真調皮的朝他裂嘴一笑,然后靠近了對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一掐,慕容清的臉瞬間扭曲…
突然一道煞風景的聲音破壞了氣氛。
“李狀元,小女子仰慕你的才華已久,我敬你一杯可好,誒,靖王也在這里,我沒看注意到,我沒打擾你們吧!”蘇寧可看不上林品真,在她眼里對方臉色黃,長得又娘氣,配不上她,她之所以過來完全是因為慕容清在這里。
“小魚兒,你們先聊。”慕容清舉起酒杯走開了。
“你是?”林品真覺得蘇寧讓她沒來由的厭惡。
“我是蘇寧,蘇府二小姐,當今圣上的梅貴妃和敏貴妃一個是我的姑姑,另一位是我的姐姐。家父曾說我們蘇家的女兒個個國色天香,嫁的人自外表和身份都注定不凡,這讓我很是苦惱。”蘇寧得意的道。臉上沒有半點苦惱之色。
“哦,我也覺得我和蘇小姐沒緣分呢,正好?!碧K寧暗指她配不上她呢,她可不是又瞎又聾,她能聽得出。
“你…”蘇寧氣結,本以為李魚他會巴結她,沒想到得了這么個結果。她爹可是堂堂一品大人,而她的姑姑姐姐們更是“南城雙絕”,現在更是四大妃中的兩妃,他竟然敢看不上她。此時她早已忘記了她的初衷只顧生氣了
“蘇小姐,請吧?!绷制氛嬉娔康匾堰_到,擺出請的動作。
“哼!”蘇寧一跺腳,然后跑向慕容清……
不知何時慕容康已經坐回御座…
而此刻的林品真正在看著宮女們辛苦的清理滿桌子的剩飯剩菜,不禁憤怒起來。慕容康啊慕容康,你可知你這一頓抵普通老百姓多少頓了,你可知道就是你所在的皇都亦是有人吃不上飯,只能啃樹皮,白泥…
此時,慕容康帶輕微的醉意,悠悠開口:
“李愛卿,朕今天甚是開懷,要不你作詩一首助興如何。”
“臣,遵旨,臣可否作兩首,但是在此之前,請皇上饒臣斗膽。”林品真不卑不亢道。
“好,朕絕不怪罪你。賜筆墨!”
慕容清頓時暗叫不好,李魚他這是要…
眾人翹首以盼一賭狀元郎的風采,只見對方負手而立,朝著桌子上的剩飯剩菜轉圈,回到案子桌,快速的寫下:
《觀祈雨》
桑條無葉土生煙,簫管迎龍水廟前.
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
《憫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待眾人看清楚林品真寫什么后,皆向他投以同情的眼光,在他們看來,新科狀元實在是太作了,好好的宴會他這是要自毀前程啊。
“皇上,我好了?!?
“趙喜,呈上來?!?
眾人只見慕容康的臉色由喜變黑…
“大膽,李魚!”慕容康大怒,好你個李魚,既然敢暗地里罵朕。
“臣,知罪!”林品真一哆嗦直接跪了下來,看起來好不可憐。果然伴君如伴虎,她這是作死啊。
“皇上,李狀元無意冒犯皇上,求皇上饒他一命?!蹦饺萸暹m時的站了出來。
眾人屏住呼吸,時間仿佛靜止了,此時若是掉下一根針,估計也能讓大家聽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起來吧。大家繼續。”慕容康看著跪在地上的林品真,又看了一眼慕容清,忽然意識到他的不妥,于是就發生了這戲劇般的一幕。
眾人松了一口氣,頓時對林品真高看了一眼。特別是周文及宋喬,更是佩服不已,如果換成他們,他們可不敢說,這李魚簡直了…
輕歌曼舞中,國宴的“戰場”被打掃干凈了。仿佛剛剛的事不曾發生過一般,隨著最后一支《天道酬勤》舞結束,群臣起立向皇帝行大禮謝恩,儀禮司則向皇帝稟報大宴儀結束,請圣駕回宮。群臣恭送皇帝回宮后,這頓窮極奢麗宴儀正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