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想起從前。

在600分左右的高考成績出來后，他們其實就已經可以回到村里當老師了。只是，站在小鎮一窺外面世界的他們心有不甘，不想一輩子就這么生在這里，老在這里，死在這里。

同時，他們也無比向往大城市的生活。

于是，在那天晚上，在床上不知輾轉反側多久也沒睡著的他們熬到了第二天早晨，交流了想法。

我們先去大學探探路，說不定那里會有讓高考更加簡單的方法。

這是他們傳給村子信息的核心意思。

大一快上完時，趙涵找到馬茜，說該回家了。

只是后者被新世界的燈紅酒綠迷了眼，說再待一年，心動的趙涵答應了。

待到大二將盡，滿懷愧疚的兩人商討了好幾天，最終決定再留一年多帶些錢和東西回去，以彌補她們不回去的這兩年。

也正是在這種思想下，趙涵答應了杜錦秋的追求。

仔細算起來，能有今天這種局面，確實是因為馬茜。要是她在大一結束后走，一切都會不同。

只是，這是人性啊！

古往今來，挑戰人性的又有誰贏過？

“和你沒關系，那時其實我也不想走，只是我覺得我比你大，應該帶頭。要不是這個原因，我也會和你一樣的。”本就愧疚的趙涵這下更是羞愧難當，他也被這段話給觸動了心房。

“是嗎？”

“嗯！”

其實，趙涵的這幾聲安慰一點都沒用。

只是，馬茜不想自己喜歡的人失望。

所以，她裝出一幅想開的樣子，臉上露出明媚的微笑。

笑著笑著，馬茜突然發現這樣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喜歡的人可以去追逐夢想，即使旁邊沒有她。而她可以代替他去完成他們的誓言，即使旁邊沒有他。

他的夢想，他們的夢想都完成了，雖然，她的夢想不在。

但，又有什么差別呢？

生活中，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曾經都純潔高尚過，即使他們把它遺忘在人生旅途上的某一站。

因為太過喜歡所以不想讓別人知道喜歡，注定無疾而終的感情索性不如不開始。

“既然人不回去了，就多掏些錢吧！”

決絕的站起，馬茜狠下心說完，選擇離開。

這股干脆利落勁讓她的背影有些瀟灑，空曠的校園又襯的她有些凄涼，愧疚的趙涵透過發絲間的空隙只瞧了個模糊。

“嗯！”

這聲應答到底追上馬茜否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中的那座大山沒了。

即使被迫，這些話也到底是說出了口。

路燈和月的光輝下，馬茜走著走著眼淚就不自主的話下，再怎么抽鼻也無法抑制。

好在，宿舍已無他人，不用再應付那些關系好的有限的舍友，也不用應付那好心卻是無用的關心。

一夜皎潔，大日初升。

“痛”了一晚的馬茜凌晨兩點才睡著，逛了一天加之這事已是心力憔悴，這一覺卻是日上了三竿。

收拾了下自己，決定要走的她多了往日未有的一股狠勁，或者更應該說，花錢的理由。

往日一周只去一回餐館的她又接著向向青的餐廳趕去，既是為了在離開前再品嘗一次這人間至味，也是為了和向青兩人道別。

七月艷陽天，午時正熱，推門而入的馬茜成了唯一一位客人，正躺在藤椅瞇眼的向青拿掉身子上的蒲扇，站起后才發現是馬茜，頓時一笑。

“來了！”

馬茜微的一愣，這種招呼，自是和向青熟了后就再沒從對方嘴里聽到過了。

隨即一想，她便又是釋然。

即使對方不問，吳果也會對昨天的事做一個解釋，知道了前因后果的向青難免會對她產生憐憫。因此，招呼于她。

想到這里，馬茜不由得有些想笑，想這些干嘛？即使她討厭被人可憐，但世事豈如人意？

“要走了？”

向青也不掩飾自己聽吳果講到的事，直接問道。

他的坦誠讓馬茜心中一暖，點頭承認。

“嗯！”

一旁的吳果嘴唇緊抿，即使昨天就知道了這件事，卻還是有些難受。

“什么時候走？”

“今天下午！”馬茜在柜臺前坐下，伸手向黑子摸去，后者機敏的躲過，來到柜臺另一邊，沖著前者不滿的叫嚷了一聲。馬茜卻是一笑，今日要走，往日壓著的性子確是回來了些。

“阿果，去弄些西瓜汁來！”

“嗯！”

看著吳果離開，向青才扭過頭。

“他不回去了？”

馬茜先是一愣，隨即一笑。

“卻是瞞不過老板你！”

“你昨天的反應太激烈了！”

向青淡淡指出問題所在。

“沒辦法！”馬茜臉色一暗。

“我喜歡他！”

知道向青是那種嘴巴很嚴的人，馬茜也不掩飾。這個秘密藏在她心里太久了，正需要一個合適的傾吐對象。

說完，想到什么的她又趕忙道。

“老板，你可別因此就瞧不起他！這一切說來其實怨我。”

她將往事一五一十的講給了向青。

直到她說完，向青也還保持著沉默。

“其實，我挺羨慕他可以擺脫這么多“累贅的”。能夠為自己而活，多好，我要不這么感性就好了。”

馬茜坦誠道，要是她真能如趙涵一般自私點，那她的人生肯定要比回去好的多。

向青有些被她震撼到了，尋常人絕對不會如其一樣說這種有損自己形象的話，就算心里真是這么想的。

繼續沉默了些許，他帶著一絲敬佩道。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嗎？”

馬茜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在向青的不解中，她解釋道。

“太晚了，而且我絕對不成的！”

“也許有另一種方法！”向青不急不緩道。

“老板的廚藝太好了，我想讓村里的大家也嘗一下，不過，這么短的時間，就算我有老板你的天賦，也絕對是不夠的。”

馬茜的這番話讓向青又沉默下來，手指在潤滑的柜面上輕輕打著。

“美味的西瓜汁來了！”正在這時吳果顫顫巍巍的端著一大壺西瓜汁來了。

為了匹配金手指帶來的美味度，向青查了很多資料，特意給榨西瓜汁的過程填了許多無用但逼格很高的動作。對此一切毫無所知的吳果當然一并學了去，因此即使有一段時間了，也還是有些生疏。

接過她倒得西瓜汁飲了一口，向青有了主意，當即沖著馬茜便是一笑。惹得后者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隨即回過神來又有些詫異和好奇。

“有方法嗎？”

“雖不盡善盡美，卻也不失為一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