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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話未道盡意已盡

南周風正書院。

初冬時節,瑞雪紛飛。書院門口的兩只大石獅子,蓋滿白雪。

通往書院門口的小街上,一個四條馬尾的姑娘抱著一摞書,腳步匆匆。

偶有寒風,姑娘便會皺一皺微紅的小鼻子。姑娘目光深沉,低頭疾行,當是在想心事。

突然腳下一滑,姑娘哎呦一聲,倒栽在雪地上。

四下無人,姑娘回過神,噗嗤一笑,趕緊從地上爬起。

顧不上拍掉身上的雪,姑娘俯下身,急忙將散落一地的書籍撿起來。

一個年輕人剛好路過,看見姑娘撿書,沒幫忙,只是停下了腳步,靜靜看著。

等到姑娘撿完書站起,目光正好碰到年輕人。年輕人見姑娘面龐,心里一驚,淡淡一笑,獨自離去。

姑娘好奇,看著年輕人遠去背影,嘀咕了一句,“怪人一個!”

剛走出兩步,姑娘猛地想起什么,猛地轉頭,想再看看那年輕人。

結果那年輕人早已不見了影子。

雪片飄飛,姑娘立在原地呢喃,有些恍惚,“我沒看錯?那家伙頭上長著角?!”

好奇歸好奇,看了眼天色,姑娘抱著書本,急匆匆往書院內趕。今天晚上,陸先生要教他們《天下風物志》嘞。

到了門口,姑娘瞥見一個胡茬老頭兒。

這老頭兒裹著青棉襖,滿頭白發扎成一團。姑娘進門時,老頭兒正蹲在門口木梁邊打盹兒。

姑娘瞥了眼老頭兒微顫的眼皮兒,咧嘴一笑,甜甜叫道,“胡前輩好!”

這老頭兒聞言,左眼瞇開一條縫瞥見姑娘,露出一絲嫌棄的眼光,從嘴巴縫兒里蹦出來一句,“野丫頭,也不知道打扮打扮!”

姑娘臉微紅,轉了轉眼珠,直直搖頭,“胡前輩怎么會這么說?梅妻冬雪,花嫁春雷,全在心意相投。”

老頭兒噗呲一笑,佯裝生氣地擺手趕姑娘走,“文縐縐,就和書院里這幫老不死的一樣!”

瞥了眼姑娘抱著的厚厚一摞書,老頭兒蹲著也不自在,別過身自顧自嘟囔道,“也是個笨丫頭,自討苦吃。”

姑娘見老頭兒不理自己了,也就不再逗留,告別一句,就進了書院。

等到姑娘走后不久,一個青年來到門口。

也不看蹲在木梁邊的老頭兒,青年徑直走進門內。

背對青年,蹲在木梁邊的老頭兒卻突然蹦出來一句,“你叫龍初一是吧?”

青年聞言,轉過身,正是龍初一。龍初一俯瞰著老頭兒岣嶁身軀,有些詫異。

見龍初一不說話,老頭兒站起身,也就四尺高的樣子。

來到龍初一面前,老頭兒死死盯著龍初一眼睛,嘴巴咽了口唾沫。

又瞥了眼龍初一頭上硬角,老頭兒沉聲道,“替我做件事。”

龍初一皺眉,眼神不再恭敬,緊閉著嘴,盯著老頭兒眼睛。

老頭兒被這龍初一看得不自在,轉過身背對青年,哎了一聲,扇了扇手,“罷了罷了,你進去罷。”

龍初一聞言,腳沒動,開口道,“我只是書院學生。”

看不清老頭兒表情,只聽見老頭笑了一聲。

龍初一微皺了皺眉,手背隱隱作痛。低頭看時,青年一驚。自己手背上竟泌出一滴血!

“你?!”龍初一猛地抬頭看向老頭兒背影。

聚氣成針!

老頭兒卻沒理會龍初一怒氣,只是站在那里,佝僂著背。但縱是如此,老頭兒身上隱隱散發的威壓,也令龍初一毛骨悚然。

盯著老頭兒看了半天,龍初一咽了口氣,步伐僵硬,轉身進了書院。

等到龍初一走后,老頭兒像個沒事兒人般重新蹲下,用枯竹大手揩了揩鞋邊臟雪,獨自嘀咕道,“龍戰于野,其血玄黃。難怪……”

……

大宋宜陽郡郡城。

月下叩佛怪公孫,雪中飲酒笑禪門。

若聊起公孫家,宜陽郡城內,男女老幼,都能撈上幾段。只是如此顯赫的公孫家,也有個中無奈。

現今公孫家主,一百一十六歲,已是作古之年。兒孫雖多,聰明些的,大都去了武師堂習武,或是去那東海快活去了。至于自家家族產業,比起長生逍遙,算什么?

公孫家孫輩之中,也都不愿繼承家產,背了行禮,獨自闖蕩天下去了。也就逢年過節,回家一趟。唯獨公孫綺傲,姑娘家,最是戀家。故而家主百般疼愛。

這初冬時節,北漠之上,最是嚴寒。晝夜交替,皆是雪景。

悟言來到宜陽郡城,已有五十多天了。公孫家主與悟言師父相識,又喜歡悟言這小子,故而情愿多留他。只是自家這孫女兒,卻有些不待見這個小師父。

今個晚上,剛下完雪,按道理來說,應該看不見月才對。只是不知是哪位神仙做的美,撥云見月,竟弄出了“夜月蒼茫照霜雪”的景象。

這公孫家在城外有處馬場。如今雪夜風雪,馬場上冷得很,馬夫都把馬吆回馬廄了。大冷天兒誰還會跑出去溜達?

但偏偏就有怪人。

呼~嗬~

就見一個山包上面,悟言正在盤腿打坐!好家伙,倒是伶俐,知道在僧袍外裹件棉衣。

只是這般寒靜時候,卻被一個野姑娘給攪亂了。

“哎,綺傲,你慢點兒!”

兩個跨刀女子追著公孫綺傲,雙眼被風雪吹得猩紅。

跑在前面的公孫綺傲聞言,沒停,一個勁兒地往悟言這邊跑來。姑娘滿面通紅,雙眼也被雪渣子弄得紅彤彤地,身上蓋了不少雪。只是姑娘步子挺歡快,臉在笑,像是雪中翻飛的梅。

跑到悟言面前時,公孫綺傲喘著氣,累得說不出話。姑娘沒習武,上來就是一句,“你在這兒啊,找了你半天。”

風大,兩人說話時都提了嗓門兒。悟言睜開眼,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姑娘,“你找我?”

公孫綺傲一臉看呆瓜的模樣看著悟言。瞥了眼悟言頭上的帽子,姑娘咧開嘴,“你也不傻嘛,知道戴帽子。”

悟言不吃這一套,站起身,擋住了吹向姑娘的風,“這里風大天冷,回去說。”

公孫綺傲咧開嘴,正想罵著鬼天氣呢。一下子跳起來上了馬,公孫綺傲撩了撩悟言,“上來!”

悟言看都沒看姑娘,背上長刀,一個人走路。

上次這家伙也是叫自己上馬,結果自己剛說好,這家伙就甜甜說了一句,“你想得美!”氣得悟言半天喝不下水。

四人回了馬場住所。

進了住所,公孫綺傲笑嘻嘻地帶著悟言在一個熱炕上坐下,還叫人取了兩杯熱茶。

四下只有兩三個仆人。悟言閉著嘴,不說話,看著公孫綺傲發愣。

公孫綺傲氣了,指著悟言怒道,“你怎么一直盯著我看?!”

悟言坐得筆直,淡定喝了口熱茶,“我在等你說話。”

“……”

“聽說佛門弟子會替人祈福?你替我祈祈福,讓我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悟言一驚,忍不住道,“這個沒法祈福。”

公孫綺傲聞言,不滿意,嘟囔道,“那能不能讓我變成男兒身?”

悟言一愣,搖頭,“不能。”

“行。我說了兩件事了,你都做不到。那第三件事,你必須得會!”

悟言忍住笑,剛想反駁一句,就聽公孫綺傲眨著眼,一字一句說道,“借你刀用幾天。”

“……”

見悟言沒了聲,公孫綺傲當即不滿意地蹙起細眉毛,“借不借嘛?!”

“你借刀做什么?”

公孫綺傲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對兵器感興趣,聽爺爺說你這刀很好,就想研究幾天。”

悟言沒了話,打量眼前姑娘幾眼,將身邊長刀遞出。

公孫綺傲接過刀,馬上笑臉盈盈,將刀放在身邊,熱情給悟言倒了杯熱酒,又給自己倒了杯,端起酒杯敬道,“來來來,這酒可是好酒嘞。你還是個小和尚,可以喝;等成了大和尚,就喝不了啰!”

悟言笑。這是什么歪理!

風雪夜中,兩人在城外徹夜飲酒。年輕和尚只想學師父般,體驗體驗世間百態;年輕姑娘呢,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一會兒看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一會兒目光流轉,不知道看哪里。

“你們和尚嘛,干什么剃頭發呢,多難看。”

“……”悟言紅著臉,瞪著公孫綺傲。

“要不你還俗?我正愁以后誰娶我嘞!”年輕的姑娘也醉紅了臉,目光緋霞譴倦。

姑娘喝醉了,只顧嫵媚。

悟言更醉了,怪姑娘為何醉,怪自己為何醉。

……

長和郡城。千山冷落隨云雨,百年皇城臥古江。

郡城國尉府,草木皆霜。

一間公堂內,正值壯年的楊賜臥榻擰眉,正在查看各方軍情民生。

一個便衣護衛進了來,躬身行禮,看不出表情,“國尉,郭城來報,大捷!”

楊賜瞥了眼便衣護衛,聲音帶些笑意,“虞候們何時回來?”

護衛上前將捷報放在國尉案前,退步行禮答道,“已在城門外等候。”

楊賜聞言,眉頭一挑,“這幫年輕人,還想給本王來個驚喜?!”

護衛有些想笑,忍住了,沒看國尉表情。

楊賜大手一揮,“知道了,去給本王備馬!”

正值清晨時候。郭城戰勝的消息一傳到郡城內,頓時驚起了陣陣浪潮。百姓們紛紛上街,想看看那得勝將軍。

至于楊賜,騎著雷紋馬,沒過一會兒就停在了城門處。

好家伙,只見這城門之外,四個年輕虞候并排而站,掛刀披甲,英姿勃發,齊刷刷看著城門內單騎服袍的國尉。

四個年輕虞候身后,是整齊的四千甲士!

楊賜大手一揮,向城門上早已準備好的士兵示意,“鳴軍鼓!”

話畢。郭城城門之上,五個裸背散發的大漢將滿腔熱血,敲在了面前的金皮大鼓上!

五鼓頌將!算是對普通凱旋將士的最隆重禮儀了。

四千甲士列陣散,各回軍營,卸甲修整。四個年輕虞候,則按馬進城,與國尉交軍印。

堂堂大宋國尉,竟然親自領著四個年輕虞候回城。不知緣由的百姓,還以為四個虞候也是皇族袍澤。

只是,總有那么幾個心細之人看出:跟在國尉身后的四個年輕人,哪個不是身上帶傷強撐骨,眼中浮累眉擰狂?

岑明月就是四個年輕虞候之一,此時裹甲束發,按馬掛刀,眼神冷淡,目不斜視。普通百姓在街邊望著,只覺這年輕女虞候:面如秋月,眉舉寒山,青絲如雨。身如妖刀自帶媚,可堪平視不堪玩。

四位虞候的風采,誰人不愿賞?只是楊賜卻不給街上百姓機會,縱馬疾行,很快帶著四個虞候回了國尉府。

自從長和滅,此地風氣幾經變動。現在郡城內外,哪個不知道國尉楊賜冷脾氣?雖然不招喜,但虧得楊賜在長和這么久,做了不少實事。故而百姓們見國尉縱馬疾行回府,也沒多少人抱怨,還是熱情不減,令郡城內熱鬧非凡,百般喜慶。

楊賜領著四個虞候回了國尉府,先讓他們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楊賜便袞服金筆,為四個年輕虞候升職拜官:

岑明月為將軍,領五乘十隊兩卒,共三千人;許義為衛將軍,領五乘十隊一卒,共一千五百人;馬瑛為將軍,領五乘十隊兩卒,共三千人;張犢為將軍,領五乘十隊兩卒,共三千人。

岑明月不服,質問楊賜:自己戰功最大,為何與馬瑛,張犢之輩同功?!

楊賜怒。

誰知一柄妖劍從天而來,落在楊賜面前。妖劍上掛著一卷紙條。楊賜知道妖劍是何人所有,打開紙條。紙條只五個字:岑明月不凡。

楊賜了然,當即封岑明月為車騎將軍,領五乘十隊十卒一團,共一萬五千人!

岑明月立在堂下,看見國尉手中妖劍,眼眶微潤,閉嘴皺眉,緊緊盯著楊賜。

楊賜看完紙條,妖劍就自行飛去了。楊賜重新看向岑明月,不管另外三個虞候目光,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岑明月不解,疑惑國尉為何明知故問,但還是挺著腰,大方答道,“末將岑明月!”

“李鳳揚說你這姑娘脾氣有些烈,讓本王偏袒些。”

岑明月抬頭,一陣無語,淚已落下。

執法長老還記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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