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營出來,李世安又帶著季怡寧來到哥哥姐姐的墓前“哥哥死于厲健手腳,姐姐死的也蹊蹺。當初都認為哥哥陣前失儀致馬受驚,我不信,果真被我查出異常。”
“二哥哥覺得長公主也是有人動手腳對嗎?”
“嗯。”
“二哥哥要保護好自己。”
李世安低頭看向柳向暖“當然。我今日有些感慨,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神經?”
“不會啊,可惜我沒有什么特別珍貴的事物給二哥哥看,若是在月隱,還可以請二哥哥去暖閣。”
“暖閣長什么樣子,我還真好奇呢?”
李世安牽著柳向暖的手緩緩離開墓地,柳向暖將暖閣的種種一一說來,兩人不過見面幾日竟像多年好友。
傍晚時分,在素問望眼欲穿的等待中,李世安帶著柳向暖歸來,剛回來,皇后就傳李世安進宮,柳向暖擔心牽著他的手不愿松開,李世安安慰道“沒事。”
傳話的公公道“公主殿下若是擔心可一同前往。”
“成公公!”
柳向暖點點頭“稍等,我換身衣服便去。”
柳向暖走后,李世安皺眉問“成公公,何出此言?”
“娘娘的意思,小人不知。”
萬芳看著并肩而來的兩人,越看越喜歡,本來心中的氣也消的差不多,她上前握住柳向暖的手“可還能適應這里的生活?世安對你還好?”
“都很好。”
“起先擔心你的身子,婚期便訂的晚一些,如今見你氣色不錯,倒想將婚期提前。當然我也只是想想。暖兒,來,我這新得了幾個方子,聽說你對醫術有些研究,咱們一起參詳參詳。”
李世安被無視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知道母后還是氣他的,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柳向暖眼角瞄了一眼,輕聲道“母后,殿下陪我玩了一天也很累了。”
“這還沒大婚呢就心疼起來了,唉~世安,坐下吧。”
“謝母后。”
“是謝我嗎?還不謝謝暖兒。”
“謝謝.....暖兒。”
兩人都羞紅了臉,萬芳見此一臉開心,突聞李松言過來,萬芳收了笑臉,讓兩人去了旁室“你來做什么?”
“一家三口都在,怎能缺了我?”
“楊貴妃不夠嬌嫩還是淑妃不夠解語?哼~”
“皇后!我就是擔心那公主身子到底如何,我派去的探子說她自小長于暖閣,鮮少露面。暖閣常年溫暖,而我們這四季分明,她若當了皇后,總不能四季居于室內,怎能擔得起一國之母的重任。”
“你什么意思?你認為誰可當國母?”
“自然是她。我們還需要月隱這個盟友,但是可以找幾個妃子分擔一下她的壓力,想來月隱那邊不會有意見。”
萬芳冷笑一聲“你覺得哪家大臣的女兒合適?”
“葉萱薇就不錯,還沒決定結盟的時候,你不也一直撮合他倆的嗎?”
“星辰豈可比之皓月?納妃之事以后再說。天下未定,世安豈能耽于兒女情長。”
李松言跟在萬芳后頭“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刺,當初將楊妃封為貴妃我也是無奈,世寧去世,世安生病,我膝下大一點的皇子只剩下世良,為了穩定朝廷才不得不如此,但我從未放棄過世安,也從未想過讓楊妃取代你。”
“呵。這話說的你信嗎?世安如今羽翼豐滿,你還是想著怎么護住你的世良吧。別到時候小命不保。不送了。”
李松言嘆了口氣,無奈離開,身邊的公公小聲問“陛下,還去淑妃那?”
“回書房。咳,咳,嘔——”
“陛下!”
“沒事,沒事,此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去書房。不要請太醫,我緩緩就好了。”
“是。”
李松言從身上摸出貼身收藏的香囊,是李世寧還在的時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緊緊地握在手中“都下去吧。”
李松言早年耽于酒色或者說他只能靠酒色麻痹自己,身子早已虧空不已。與萬芳的二子一女他最喜歡最疼愛李世寧,那個孩子很像他,偏各方面都比他強得多,他不嫉妒,只恨李世寧不是男兒身,這樣,他就能把一身抱負讓李世寧實現,偏她是個女兒,他驕傲又心酸。
李世寧的死對他是一個致命打擊,他隱約感應到什么卻找不到證據。李世良雖然比不得李世全和李世寧,但幫著處理政務一段時間,有好些臣子暗中投靠,在李世安連番大捷之前有獨攬大權的趨勢。如今局勢穩定,怕是李世良的狐貍尾巴藏起來了。李松言想在離開之前將李世良帶走,他對不起萬家,可他也有他的無奈。
李松言又吐出一口血,染紅了香囊,他慌得趕緊用袖子去擦,可惜血已經滲進去,留下一些黑色的印記。今夜月色明亮,恍如十六年前,萬將軍于千軍萬馬之中將被俘的他救出。他至今還記得萬忌將軍臨死之前讓他好好待萬芳。可惜,萬將軍的三個兒子不如萬將軍忠心,他不得不自保,誰能想到,最大的奸細是龍華的皇帝呢。誰都以為穩勝的戰爭慘烈敗北,成就了夏侯家以少勝多的威名,也讓龍華再一次遭受重創。回來之后,他根本沒法面對萬芳,皇后聰慧,縱使不知道真相也多少能猜到什么。他不知道除了沉迷酒色還能做什么。
身子從好久之前就開始衰敗了,御醫提了好幾次讓他戒酒戒色,戒色可以,戒酒不行,睡不著的日子全憑酒麻痹自己,沒了酒,他真的活不下去,好在,他不行,他的兒子可以。李世安繼承了他先輩的智慧和萬家善于打仗的能力,他終于可以安心離開。他很多時候都在想,他若離開,皇后會傷心嗎?會嗎?會嗎?
太子府,素問終于等來了柳向暖,忍不住抱怨“殿下,您好歹為我著想一下,我這一天都快嚇死了。”
柳向暖拍拍素問的臉蛋“是我不對,不氣不氣啊。”
素問嘟嘴“就知道哄小孩。”
月影走過來“殿下,去休息吧。您的手冰涼。”說罷,她握住柳向暖的手,一股暖流傳來,柳向暖看向月影,就算這個女子身上有太多謎團,她仍然愿意相信。
白天的時候,李世安問過月影的來歷,柳向暖如實相告,李世安眉頭緊皺,柳向暖撫平他的眼眉“相信我,我想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你的命中注定只能是我。我會讓秦知盯著她。”
“人家是女孩子。”
“秦知才沒那么閑,肯定是派人盯著。”
柳向暖想到這看向一旁的海棠,這是李世安送來的侍女,也不知道是關注月影的還是她的,她可不認為短短幾日李世安就對她剖心相對。
因李世安忙于婚事,李松言便將朝廷事務交予李世良處理,萬芳聞言惱怒“還說不喜歡楊妃!”
成公公站在一旁不敢言語,素問得知此事憂心忡忡“殿下到底是異國公主,我看這陛下戒心很重。”
月影冷聲道“慎言。”
素問捂住嘴巴“我知道,就是心里堵得慌罷了,這不是明面上削弱太子的權力嗎?”
“軍權在手怕什么?”
“陛下尚在,豈能行此忤逆之事。”
“呵。”
李世良身為現存年紀最大的皇子,李松言讓他統籌大婚之事。
大婚之日,李世安喜服加身,看著鏡中英俊異常的自己頗為自戀“也只有我這般的樣貌身世才配得上神女下凡。”
按照常理新郎官應當敬酒,但鑒于他尊貴的身份,因而只接受了宗室之人的敬酒。即使如此,他的腳步還是有些虛浮,腦子并不清明,李世安推開侍者的手,顫巍巍的走向洞房。
柳向暖緊張的捏著婚服的衣角,聽到門響的聲音動了一下,心下有憧憬有害怕,今日之后,便是龍華的太子妃了。
李世安強撐著關上門,他感覺腿上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重若千鈞,腦子混沌不堪,戰場歷練的直覺告訴他酒有問題,可是誰敢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對他動手腳。
眼前的紅逐漸模糊。李世安終于撐不下去,扶著門緩緩倒下。
等了許久,不見李世安掀起蓋頭,柳向暖由害羞到驚疑,她緩緩掀起蓋頭的一角,看到醉醺醺倒在地上的李世安,身上的酒氣撲面而來,面上還有醉酒的紅暈,似乎因為醉酒睡死過去。
柳向暖無奈的搖搖頭,沒有驚動外面的侍者,悄悄把蓋頭放在一旁,蓮步走到李世安身旁,使勁拖著李世安往床上拖去。
柳向暖心中又怨又羞,想看又不敢看床上的李世安,終于鼓起勇氣偷偷瞄去,越看越是喜歡,正沉浸在小女兒的心態中突然覺得哪里不對,這臉上的紅,這呼吸的頻率,若非心細之人絕不可能發現異常,只以為是尋常的醉酒,但柳向暖發現了,因為她的哥哥太子柳向陽便死的蹊蹺,她從那之后對毒藥有些研究。
柳向暖想到可能的情況驚出一身冷汗,什么旖旎的氣氛消失無蹤,她趕忙摸起李世安的脈搏,細速無力,她記得那日李世安帶她騎馬縱橫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愈發確定李世安極有可能遭人暗算,只是這種毒藥柳向暖聞所未聞。她摘下耳環,里面藏著只剩下兩顆的解毒丸,又怕解百毒的解藥解不了李世安所中之毒,反倒致使李世安當場斃命,若是下毒之人想的更長遠一些,未必不可能。
最終柳向暖還是將解毒丸放在李世安嘴中,只是他已經咽不下去。柳向暖在屋內環視一圈,目光放在桌子上的交杯酒,將藥丸溶解在被子里,含在口中,渡在李世安口中。
初時未見效果,遠不如當初給夏侯硯的有效,正當她思慮是否將最后一顆也給李世安的時候,李世安面色痛哭起來,眉頭緊皺,雙手顫抖,面色發紅,似乎有人在掐他脖子,漸漸地他面色猙獰,雙手抓向自己的面部,柳向暖只好拼盡全力按住他的雙手,累的手上胳膊上全是抓痕,大約一刻鐘后,李世安面色轉白,睜開了眼,柳向暖還沒來得及開心,李世安突然推開她,緊接著吐出大口大口烏黑的血,隨后砰一下往后倒去。
柳向暖見他安靜下來,上前摸了摸他的脈搏,和緩多了,柳向暖將兩人婚服脫下,悄然喚來月影,對她耳語幾句,月影領命而去,一會兒端來一些湯藥,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太監,抬頭才看到是秦知假扮。柳向暖讓兩人進來。秦知上前查看李世安的情況,感激的對柳向暖道“多謝太子妃殿下。”
柳向暖低語“宴會之上,誰給殿下敬酒。”
秦知略加思索“屬下定會嚴查。”
秦知很快離開,月影上前擦了擦柳向暖的面頰,柳向暖閃了一下,月影道“殿下,您臉上有些血跡。”
“謝謝。”
“殿下別怕,有我在。”
柳向暖溫溫一笑,心下迷惑,莫非此人是哥哥留給她的人,還是父皇送給她的。